终于,在当地人的帮助下,找了一家小旅馆。康赛埔西翁市包括旅馆在内的所有店铺停止营业了,这家同样也是白天晚上都是大门紧闭。
经过这么多天,昨夜终于睡在房子里了。尽管条件不好,连洗澡的热水都没有,尽管房间里断裂、破碎的天花板清晰可见,隔壁房子的残垣断壁触目惊心,但毕竟有床、有被褥、有枕头。
然而,这一夜睡得比帐篷更糟。夜里余震不断,每每刚入睡,就会被房屋的晃动震醒。也不觉得很怕,但还是心里不踏实,睡不着。等极度疲倦下刚迷糊,就又是一阵晃动。早上六点左右的一阵余震特别明显,我急急忙忙从床上爬起来,站在屋子的一角。过了一会,住在同一楼层的同事过来敲门,这个老旧房子的门是需要用钥匙从里面反锁的,惊慌之下居然打不开,同事看看我没事,嘱咐我说不要锁门了,以免有意外跑不出来。
后来这几个小时我就在思想斗争:是不是还是把衣服穿上(若干天没脱衣服睡过觉了),不要贪图舒服;然后,想想又把戒指和手表带上了,这些都算是我的细软啊。后来白天也总把最重要和最必需的东西都装在一个双肩包里,有情况可以背起来就跑。
天总算亮了,另外一个同事跑过来,看到我还赖在床上甚是惊奇。他们自从那次大的余震就没再睡,一有动静就钻床底下。同事把我的房间查看了一下,讨论的结果是有情况我应该跳楼。这是一栋三层的老房子,我们住的是二楼,我的窗外是一层搭建出来的屋顶,距离我的窗台也就一人高的样子,跳下去应该不会受伤,当然,再从那个屋顶跳到地面就更难了,至少有两米的样子。
订好了车,一早要出发去受海啸影响最大的一个海边小城城采访。大家一起下楼吃早餐。有桌有椅,还有水壶烧了开水,可以喝杯热咖啡,享受生活的喜悦挂在每个人的眉梢。忽然,又是一阵剧烈余震(后来证明有六点几级),楼里的所有人都往外跑。我在坐餐桌的里面,站起来就本能地躲在身边的放冰箱的墙角,呆若木鸡——实在是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来不及思考。我根深蒂固的防震常识就是地震来了不要跑,而是站在房屋角落,最好是卫生间,其实是那时候我的脑子来不及思考,脚好像也有点迈不动步了。但当时我们就在一楼,离大门口不远,当然应该往外跑啊!
已经跑开的同事回头见我呆立不动,折回来扯上我就跑。也许就那么十几秒,大门打不开,我跑过来的时候门也开了。
貌似店主女儿的姑娘哭着跑出来了,满脸泪水,非常崩溃的样子。老板娘在门口一直紧搂着姑娘。昨天晚上,这姑娘一直和我们聊天,反复地述说她的公寓已经垮了,而且她的邻居洗劫了她的家,并且拿出手机给我们看她的坍塌的家,她的眼睛是湿的,眼神是直的。
今天早上,仅仅在这房子里住了一夜,我就一下子理解了她昨晚的眼神——哀伤和绝望!是的,在地震中她没有受伤,甚至她的家人和亲友也没有受伤,但是,一瞬间,家没有了,她什么都没有了,然后再历经人性之恶,再历经一次又一次的惊吓,每一次余震都可能成为压垮她的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们在当地雇佣的司机,是个英语老师。说起前前后后这几天,他从来没掉过眼泪,但眼神也是直的。就连开车,他的反应也有点迟钝,红绿灯红了不停,绿了不走,几次会车的时候都避让很慢,几乎出事。可是除了提醒,我们又能说什么呢?
人还活着,四肢健全;楼踏了,家没了,但都还可以再建、再安置,早晚都会再有一个新家。但是历经了这样的天灾(其中也不乏人祸),心灵的创伤到底要多久才能愈合?是不是每个历经劫难的人今生能否在心理上迈过这个槛?这个本应是性格开朗、生性热情南美姑娘那直直的眼神,在记忆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PS:
同事们一致的意见是今晚还是回帐篷住。我虽然很是不舍我的大床,但还是跟大家保持一致吧。只是,由奢入俭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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