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改革不改革,谁说了算?


  “教育要发展,必须要改革。我现在就问你你想不想改?”浙江省省长吕祖善抬着下巴,直视着斜对面的浙江省教育厅厅长刘希平。“你们有没有紧迫性?若有我就去请示”。

  “我们现在什么都动不了啊,什么都听上面的,高校不是办学主体,活力不足,没有积极性”。绍兴文理学院党委书记王建华说。

  吕祖善听到这句,右手拿起桌面上的《政府工作报告》扬在空中,又插话道“这里不是提了要改革吗?说了这么多,要放权”。

  主持会议的全国人大代表、宁波市长毛光烈见省长的样子急了,站起来走到吕祖善对面:“问题是谁敢,改革难免有不完善的地方,一旦改得不好,马上群起而攻之,谁敢改?”

  “所以我才问你们想不想改敢不敢改?”吕祖善马上接话。

  “必须要有政策保障”。王建华说。

  

  这是3月8日南方都市报报道的浙江省的全国人大代表在审议政府工作报告时,围绕教育改革的一段现场“交锋”。

  

  我之所以花这么大的篇幅来转述这段对话,是因为这段精彩的对话,十分耐人寻味。一省之长要问教育厅长“想不想改”,可教育厅长因担心改得不好“不敢改”,虽有“放权”的改革要求在,可却还要问改革的“政策保障”,而高校的领导干脆承认没有积极性。这样看来,教改就成了很难解开的“死结”。

  

  这是由政府部门主导教改的必然结果:具体教育行政部门既要听上级教育行政部门的,更要听当地政府的;当地政府则要看教育行政部门的实际行动,再做改不改的决策;至于学校,则只有听命政府的安排了。

  

  这样的教改局面,很令人担心。《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提出,“成立国家教育体制改革领导小组,研究部署、指导实施教育体制改革工作。根据统筹规划、分步实施、试点先行、动态调整的原则,选择部分地区和学校开展重大改革试点。”从文本中,尚不清楚怎样研究部署、怎样指导实施、怎样选择。而温总理在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明确提出,今年将启动《规划纲要》的实施。假如方案未定,责任不清,会不会在实施过程中,出现上级教育部门问下级部门“想不想改”,而下级教育部门又问上级部门要政策保障的拉锯战呢?改革的宝贵时间,可能在拉锯中浪费——这倒可解释《规划纲要》中为何“逐步”一词出现21次,“探索”一词达到41个。

  

  教改在地方政府和教育行政部门遭遇的困境告诉我们,“想不想改”、“敢不敢改”、“怎样改”,其实不该由政府部门和教育行政部门来决定,而应该通过人大决策,当人大在经过讨论、听证、审议,对教育改革方案进行审批之后,不管政府部门想不想改、敢不敢改,都必须改。改革不是随政府教育行政部门的心情而定。

  

  同时,通过人大审议的教改方案,必然在改革的保障和问责措施方面,考虑更为周全。以政府教育行政部门为主导的教改方案,只能动用教育行政体制内部的资源进行保障,却无法要求其它部门为教改做保障,所以在谈起教育经费问题(涉及财政部门)、就业制度改革(设计劳动人事部门和用人单位)问题时,就有些无力;而在问责机制的设计上,当然也不愿意拿自己问责,也无权对其它机构问责,所以,在对具体改革任务的描述和完成时间节点的要求上,能尽量模糊的就尽量模糊。此所谓“知易行难”。

  

  在教改《规划纲要》启动制订时,我们就曾建议,《规划纲要》应提交全国人大审议,由全国人大推进实施。现在看来,由人大审议教改方案、推进教改的实施,有很强的现实意义。在各地的教改中,要让教改不再纠缠于“想不想改”、“敢不敢改”,当有由人大推动教改的新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