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总统空难,俄波关系雪上加霜


此间,最让举世震惊的消息,莫过于波兰总统空难事件。据报道,波兰总统乘坐客机4月10日从波兰首都华沙飞往俄西部城市斯摩棱斯克市,客机降落过程中坠毁。机上共有96人,波兰方面88人无一生还。坠机事件发生在波兰总统亲赴斯摩棱斯克参加纪念卡廷惨案70周年的纪念活动之时,这将使得原本就疙疙瘩瘩的俄波关系雪上加霜。

要厘清俄波关系,我们必须将目光投射到70多年前的俄波关系,而波兰总统这次亲赴斯摩棱斯克参加纪念的“卡廷惨案”,也正是当时波兰与俄罗斯的死穴。

此话要从1939年说起。这一年的8月底,希特勒领导的德国和斯大林领导的苏联,签订了一项德苏互不侵犯条约。这个条约规定,“如果发生领土或政治上的重新安排”,立陶宛,波兰西部将归属于德国,而波兰的其余地区,连同芬兰、爱沙尼亚、拉脱维亚和比萨拉比亚则划归苏联。除了分赃波兰、芬兰、爱沙尼亚等国家之外,斯大林与希特勒各自想从对方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苏联希望从德国那里获取技术,尤其是军事技术。1939年12月,德国答应向苏联提供价值6.6亿马克的军事物资以换取苏联的原材料。虽然希特勒留有余地,但到1941年苏德战争暴发时,德国已向苏联提供了1亿马克的军事物资。苏联也帮了希特勒的大忙。按照协议,斯大林向希特勒的海军提供后方基地,德国海军在苏联的摩尔曼斯克拥有一个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港口,苏联还在巴伦支海上帮德国建立了一个秘密基地。这两个都自称社会主义的大国一起度过了最美好的蜜月期。

协议签定,没有了后顾之忧的希特勒立即下达了进攻波兰的命令,命令军队在25日清晨5:45分入侵波兰。这个日期离条约签订只有两天。但由于墨索里尼的要求,才推迟了几天。8月31日,希特勒再次下令进军波兰,9月1日,德军的坦克、飞机、摩托兵团开始浩浩荡荡地进攻波兰。斯大林冷眼旁观到9月17日,也下令苏军越过波苏边界,开始了宰割受伤了的波兰。苏军势如破竹,一直从苏波边界向前推进了250一350公里,占领了寇松线以东的波兰领土约37000平方公里,希特勒则占领了17000平方公里。苏联将占领的土地全部划作苏联的领土。

此时的斯大林不仅获得了波兰的领土,还俘虏了一大批波兰人。由于波兰腹背受敌,苏军俘虏了大约30约万波兰俘虏。其中有军人、科学家、教授、官员、贵族,苏联将他们拘禁在几个战俘营里。而这,也正好埋下卡廷惨案的伏笔。

1940年3月,斯大林、贝利亚等苏联党和国家的领导人决定,将战俘营中所有优秀的波兰军官、作家、诗人、贵族、教授、社会活动家等全部枪杀,一个不留。就是说,要将这些波兰的精英人物杀个精光。当时所有的苏联政治局委员斯大林、米高扬、加里宁、贝里亚、伏罗希洛夫等都在屠杀令上签了字。

屠杀是按照有计划、高速度、高效率、高保密的要求进行的。屠杀计划具体由苏联内务部警备局局长布洛欣负责实施。屠杀计划设计和执行得相当周密。这些优秀的波兰人根本没有想到苏联的领导人对他们下了屠杀令,不知道他们将莫名其妙地被杀掉。他们被一批一批地押解到一间特殊的审讯室,这间小屋作了隔音处理,不会有枪声传出,这间审讯室称为“红色角落”或者叫做“模范屋”,名字还有点优雅,谁会想到它是一座阎王殿呢!行刑者是苏联内务部的枪手。审讯者先是对俘虏们核实姓名、职务、出生日期,核实无误以后,就将手拷拷着的俘虏一个一个押送到执行死刑的小屋,用手枪从背后开枪近距离射杀。杀人者所用的是武器是德国造的精良的瓦尔德手枪,它声音很轻,站在“模范屋”外,根本听不到里面在进行着恐怖的屠杀。枪杀一般在夜里进行,月黑风高夜,只有松涛声吹过田野,黑漆漆的夜里,听不到一声枪声,看不到一点灯光,见不到一个人影,真可以说是神不知鬼不觉。在夜幕的掩盖下,杀人在迅速而有序地进行着。枪杀以后,内务部的工作人员用卡车将尸体运到卡廷的黑森林区埋葬,杀了一批,埋葬一批,然后盖上泥土,种上树木。有时候,苏联人将波兰俘虏在夜里押到卡廷森林区,在那里一排排地执行抢决,然后埋葬。不几年,尸骨堆上绿树清翠,谁能想到,树林底下,是埋葬着几万名屈死的波兰精英的尸骨呢?

就这样,2.2万名波兰战俘中的精英无声无息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不对本人宣布,也不对家属宣布。死者的亲属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亲人被当局杀掉了,他们和她们由于被关押的亲人毫无音信而焦急不安,他(她)们到处向苏联当局询问,寻找亲人的下落。然而一无所获。为了避免麻烦,苏联当局又将许多被杀战俘的亲属流放到边远地区,让高加索的饥荒和西伯利亚的寒流慢慢折磨他(她)们的意志,让严酷的大自然帮助苏联当局减少潜在的反对者。这样做,既不必负杀人的恶名,又节约了子弹。

德国进攻苏联后,设在伦敦的波兰流亡政府认为,苏联既然也受到德国的入侵,这个先前侵略波兰的敌人现在有可能变成盟友,幻想在苏联境内以波兰当年的战俘为基础,建立一支波兰军队,与苏军并肩抗击德军,因此,他们请求苏联将拘禁在科泽利斯克、旧别利斯克和奥什塔什科夫三个战俘营的1——1.5万名波兰战俘移交给波方。但是,苏方答复说,他们非常支持波方的这个计划,只是遗憾的是,这些战俘大部已逃往中国东北,最后,苏联大度地交出了448名波兰军官,作为积极的回应和支持。这448名军官是苏联对波兰精英大屠杀后的幸存者。

1943年4月13日,德国在苏联斯摩棱斯克附近的卡廷森林中发现了大批波兰军官的尸体,经验尸、调查后确认,这些是1940年4月以前拘禁在科泽利斯克战俘营中的波兰军官的尸体。尸体全部是枪杀而死。两天后,苏联政府发表声明说,波兰的战俘们在1941年还在斯摩梭斯克以西地区从事建设工作,他们是在同年7月被德军占领后所杀害,他们的死亡与苏联完全没有关系。1945年,德国法西斯灭亡了,苏联作为胜利者和审判者的姿态高高地端坐在纽伦堡的审判席上。苏联在审判中公布了苏联当局对于2万波兰死亡者的调查报告,调查结论是他们被德国人所屠杀。苏联要求国际法庭认可苏联的调查结论,即,德国人屠杀了波兰战俘,并要求在判决书中写进纳粹德国在卡廷黑森林屠杀2万多波兰优秀分子的滔天罪行。对此,波兰人民和世界其他国家的人们对此持怀疑态度,都怀疑苏联人是贼喊捉贼,没有同意苏联的调查结论。从卡廷事件发生后的半个多世纪里,苏联克格勃领导人,曾多次建议将当年屠杀波兰精英的秘密文件全部销毁。但因种种原因长期密封着。最后,这些长期尘封的俄罗斯总统密档,传到了戈尔巴乔夫手里。

戈尔巴乔夫在1991年12月23日阅读过密档第一卷,他是在移交总统权力时同叶利钦一道阅读的。在开启封印看了文件之后,戈尔巴乔夫说,“我们的头发都竖起来了”、“我们无权向波兰隐瞒事实,我们三个人当即认为,不论后果如何,也应向波兰方面通报”在1992年10月14日举行的通报屠杀波兰精英文件的会议上,波兰总统瓦文萨手接密档,语音嘶哑,他依然“感到全身颤抖”。

记录这个历史事件的密档的第一卷内共有三份文件。第一份是斯大林等人签署的1940年3月5日联共(布)中央的决定;第二份是1940年3月5日贝利亚给斯大林的报告。贝利亚的报告详细说明了自1939年9月17日苏联出兵波兰后,被苏联关押在三个大战俘营以及其他营地和监狱中的波军被俘军官及其他人员的人数、军阶、职业和政治态度。报告说他们是苏维埃“不共戴天的敌人”,因此建议按“特别程序”审理,处以极刑——枪决。据此,联共(布)政治局当日通过决定,授权内务人民委员会对报告中所列25700人执行枪决。第三份文件是1959年3月3日克格勃头目谢列平给苏共总书记赫鲁晓夫的报告。报告核实卡廷惨案中被枪杀的总人数为21857人。报告强调说,如果档案馆继续保留这些档案,“一旦泄密,必将危害国家”,因此建议全部销毁。但不知什么原因,赫鲁晓夫和历届苏联领导人,都没有将这些文件销毁。

了解了这段历史,我们就会明白:原本就是为了修复波俄关系,才去斯摩棱斯克参加纪念卡廷惨案70周年的纪念活动波兰总统,却在俄罗斯境内坠机身亡,这对原来就有“血海深仇”的波兰来说,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首先,坠机事故发生的斯摩棱斯克是二战时期的主要战场之一,也是苏联时期的“英雄城市”,毗邻白俄罗斯,处于俄罗斯的最西部。因此必须注意到的是,这是发生在俄罗斯领土上的事故!其次,机上又有总统级别的乘客,发生这样的事件,俄罗斯在安保措施和机场调度方面难逃其咎,可以说,俄罗斯方面的责任“加重了”。最后,失事客机还是苏联造的图—154.也难怪此间有观察家认为波俄关系长期以来处于“紧绷状态”,此次卡廷惨案70周年纪念活动,俄罗斯和波兰方面可能会释放一些善意,波兰老百姓、整个波兰舆论也可能对俄罗斯消除一些芥蒂。然而,坠机事件的发生,让这一切都成了“未知数”,这对波俄关系而言,留下了巨大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