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成无疑是我们建筑学专业学生无比敬仰的、令中国建筑学子永远骄傲的建筑和文化大师。我参加了“古都的恩人”——在日本奈良建立梁思成铜像项目启动仪式后,对这位大师的博大情怀又有了深深的新的认识。
2010年4月24日上午,以全国政协教科文卫体委员会为指导单位的日本奈良立梁思成铜像项目在京启功。由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李象群创作的铜像首度公开亮相。塑像在北京、东京等地展出后,将于10月31日奈良平城京建都1300周年之际在奈良落成。
二战末期,在梁思成的建议下,盟军没有空袭、轰炸日本的京都和奈良,千年古都得以保全,梁思成被日方誉为“古都的恩人”。经日本中国友好协会名誉会长平山郁夫生前提议,为梁思成在日本奈良树立一尊铜像,以纪念和表彰他保护人类共同文化遗产的情怀。
文物学大师罗哲文先生满怀深情地介绍雕像设立的背景的点点滴滴
诗一般的早春的清晨,我和所有的与会者一起,在诗一般的小提琴声中重温了这样一段历史:
在1945年8月,第二次世界大战反侵略战争行将胜利之际,日本作为发动侵略战争的敌国一方,正受到反侵略战争的盟国--中国、苏联、美国等国的合力反击,其中美国以“地毯式轰炸”扬名的鲁梅将军正调到太平洋战场,由他指挥出动大量重型轰炸机地毯式轰炸日本,已有119座城市被地毯式轰炸。
正在这时,作为一个对日本侵略暴行有切肤之痛的中国建筑学家梁思成先生,他同样恨不得把整个日本炸沉。但是,他以渊博的世界美术史知识懂得,在战争时期,无论是敌方或友方,对于历史悠久的具有重要文物价值的古建筑和园林,都应设法保护,因为它是世界共同的文化财富,一旦遭到破坏,损失不可弥补。他考虑到,日本的京都、奈良拥有众多的古建筑和园林珍品。其中奈良的唐招提寺,由中国东渡日本的鉴真大师指导设计而建成,是不可多得的中国唐代木结构建筑实物,如果遭轰炸的结果是可怕的。于是,他特地赶往重庆上清寺美军总部驻地,商谈要求美国空军不要以地毯式轰炸京都和奈良。他向美军总部办公室布朗森上校谈了如何保护日本京都、奈良古建筑和园林的理由和设想,特别强调从世界美术史的角度保护日本古建筑和园林的重要意义。布朗森听了梁思成的陈述,站起身来,钦佩地赞叹:“梁先生学贯中西,不愧为建筑艺术大师。” 接着,梁思成打开随身携带的日本国地图说:“这是京都,这是奈良,这儿有许多古建筑和园林珍品,应避免轰炸……” 布朗森打断了他的话,摊开双手,为难地说:“这样我们简直难以投弹了!您是建筑艺术家,容易感情用事,这会贻误战机!” 梁思成脸上肌肉颤动,显得十分痛苦地申述:“要是从我个人感情出发,想到国人的苦难,我是恨不得炸烂整个日本。然而,一种职业与历史责任感让我冷静下来。建筑和园林是社会的缩影、民族的象征,但它绝不是某一民族的,而是全人类文明的结晶。像奈良的唐招提寺,是全世界最早的木结构建筑,一旦炸毁,是无法补救的。” 布朗森听着,深深地吸着烟,同时看着梁思成携带来摆在桌上的日本国地图,终于同意梁思成的看法:“梁先生,您说的有理。不过现在是太平洋战争关键时刻,我会把您的建议禀报将军。”
梁思成高兴地上前一步,急切得有点口吃:“此事刻不容缓,请务必……” 布朗森打趣说:“看您急得,如果您没碰上我呢?”“我找罗斯福总统!”梁思成笑了。
梁思成的建议很快呈报到鲁梅将军那里。将军仔细审阅了梁思成的报告和日本国地图(地图上用红笔表明古建筑和园林的所在位置)。将军阅后感到震撼,终于接受了梁思成的建议,批转空军执行。在大轰炸中幸免于难的奈良,后因其完好地保存众多古建筑和园林,被联合国确认宣布为世界历史文化名城。在奈良被命名为世界历史文化名城30周年的那天,东京《朝日新闻》发表了专文《日本古都恩人梁思成氏》,以纪念梁思成的历史功绩。
罗哲文先生和日本使馆文化参赞川上文博向梁思成塑像模型敬献花环
启动仪式上,遇到一位日本建筑界同行,他以感激的神情对我说:“日本的京都、奈良这两座古王城的许多古建筑和园林,能完好地保存下来,真是要世世代代万分感谢贵国的建筑学家梁思成先生,他是日本古都的恩人。”
其实,梁思成在战争中保护下来的何止日本的两座古城。平津战役前,他带领下为解放军绘制的北平建筑文物图册,为保护北京的历史文化遗产同样立下了不朽的功勋。同时更能深深地体会他的苦痛:一个在硝烟烽火中保护下这么多人类遗产的大师,竟在大跃进和文革时期眼睁睁看着北京古城的人为摧毁,其痛何堪?!
……
我们常常钦佩于人的才学和成就,但其实真正伟大的是人的情怀和胸襟。梁思成让我们看到了人的胸怀的辽阔,让人们享受的辽阔, 这辽阔里,充满着爱的阳光和空气,这,用林徽因的诗来形容也许最为恰当: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和梁先生的遗孀林洙先生
张锦秋院士、周干峙院士、国博吕章申馆长在现场
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常沙娜院长眼含热泪
2010-4-24参加在奈良设立梁思成铜像项目启动仪式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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