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去观影,《叶问2》新鲜出炉,很喜欢第一部,于是购票入场。一如期望的那样,甚至比预想的要好,不像很多续集一样,狗尾续貂。
很让我叹服的是,在擂台上,当叶问用暴雨梨花针一般的狂拳打向那位英国拳王时,影院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一时愕然,我都没跟上鼓掌的节奏。临近终场,又一次热烈掌声。在我的现场观影记忆中,很少出现这种情形。现在一般人去影院,更喜欢窝在那里瞄着流光溢彩精神小憩片刻,经常能听到笑声,但是掌声,热烈的掌声,自发的热烈的掌声却稀罕。
想想《叶问》、《叶问2》的剧情,简单、直接。一个侠客,在中国被压着痛殴,中国人的脸被踩着痛殴,中国人的心被拧着痛殴的时刻,挺身而出,他来痛殴日本军官、他来痛殴英国拳王!
作为商业片,没什么好指摘的,演员非常合适,剧情足够煽情,小细节也都充满匠心,两部叶问都卖相良好,佩服佩服。连一向对打打杀杀不感冒的内子都一路比划着咏春起手式,可想见其成功。如果国产电影基本水准都能达到如此这般,那么中国电影必将大行于四海。
我很爱看武侠小说,还记得八岁时就捧着《天龙八部》开啃了。小小孩童懂啥缘起性空啊,就看热闹。记得那时很长一段时间,我最喜欢的小说排名,总把《倚天屠龙记》排在第一。为何?打得过瘾啊。辉煌光明顶热血,雨夜少林寺惊心;波斯炮舰令小昭远去,北极小舟寂寞漂流;屠狮大会异彩纷呈,武当太极圈圈相连。小时候家里养兔子,我挨个小笼起名字,这只张三丰,那只殷天正,有点金毛就是谢逊,婉约羞怯就是小昭。那时候和小朋友刨个土窝窝砸杏核儿,我总把最大最壮的那颗杏仁命名为张无忌,现在想想,不禁莞尔。
好像八九十年代的人都爱看武侠,上至小平公,下到小流氓,高人多有北大教授,常人不乏张三李四。至今银幕荧屏上飞檐走壁你方唱罢我登场。慢慢大了后想事情也多了。为什么我们这么爱侠客呢?
侠客文化在中国源远流长。从《史记•刺客列传》到唐传奇,从三侠五义到新派武侠,侠客文化传播甚广。侠以武犯禁,中国古代,法制多为“春秋决狱”,其中又少不了人情关系,老百姓伸冤无门,呼天抢地之时内心会期盼侠客打抱不平来扶危济难,除暴安良。现实总是残酷的,可越是没有渠道表达,内心对侠客也就越向往。层堆累积,文化积淀出来侠客梦也就不足为奇。设想一下,遇到点问题找警察、找法官就能解决,谁还期待月黑风高夜,侠客除奸时呢?
侠客梦不仅是为了惩恶扬善的现实目的。侠客的率性,潇洒深深吸引着我们。中国一直是一个体制森严的国家,缺乏逍遥自由的土壤。庄子想逍遥游,只能在精神上;竹林七贤纵情山水酒林,仍然免不了风流云散;那位谪仙人想象瑰丽,才华横溢,也无奈其身坠深潭,心断金銮。千古文人侠客梦啊!他们尚且如此,蚁民们境况就更加不堪,很多人都不太敢想自由二字。但是,自由之所以吸引人就是因为自由是所有人生活的至高幸福!所以,文人落笔于侠客,艺人说书于侠客,听者心里总是能弦动不已吧。
近代以来,中国被一遍遍蹂躏,贪官蹂躏丧尽了国家元气,列强蹂躏戳破了国人的心。霍元甲、黄飞鸿乃至叶问真有其人吗?真有。真有那么无敌吗?存疑。可是老百姓希望他们成为国之大侠,他们也就成了大侠。老子说,六亲不和,有孝子;国家混乱,有忠臣。一样的道理,国家孱弱,才需要大侠的出现。不然,国富民强,自然大家更需要的是科学家、艺术家了。这么说起来,当今中国,似乎早就到了不需要叶问的时候了,因为我们“大国崛起”了、我们“伟大复兴”了,我们“奥运第一”了,我们再也不是东亚病夫,任人欺负了。
但是,娇弱的女侠邓玉娇,勇敢的女侠唐福珍们心里究竟期待的是大侠还是法律呢?我们不知道。
真心期待中国电影中的大侠形象是蜘蛛侠那种吧,他最大的敌人是变异的博士而不是列强,不是贪官,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