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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项当当从首都经济贸易大学毕业了。
“我就是做乞丐也要在北京做!”面对父母亲让她回家就业的建议,项当当响当当地拒绝了。
“唉呀我的闺女呀,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北京那是啥地方?首都啊,尽是人才,你在那算个啥?你就是再怎么努力也做不了最出色的人!可是回来就不一样了,你爸现在还是镇长,在咱们镇谁敢不抬举你?只要你认真干,出人头地那是小意思!”妈妈苦口婆心地劝她,只差跑过来把她捉回去了。
“妈,您别说了,我宁愿做北京的小人物,也不愿意回双龙镇做大人物,这是我的选择,我愿意,我喜欢!这是我的自由!”项当当已经用自己的强硬态度说服了爸爸,她相信自己也能拿下妈妈。自己的路自己走,怎么能受父母安排呢?
“那你就在北京做你的小人物吧,以后吃苦受累的时候别说后悔!”妈妈恨铁不成钢地挂了电话。
项当当成功地留在了北京,但父母对她的经济支持也断了。好在她早有准备,找了份家教,再加上平时积攒下来的零花钱,搬出学校后租个小窝住下来是不成问题了。
最关键的问题是得找份工作,如果还把家教当工作那可真是太没出息了。
没想到这工作还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就连商场的营业员,也要求什么北京户口,至于文秘之类的白领工作,不是要求本科以上学历就是要求身高一米六以上,如此这样跑了半个月的人才市场,应聘了三十多家公司,项当当有些沮丧了,专科、长相普通,身高不到一米五五——自己无论是软件还是硬件条件都不够优秀呀,难道果真如妈妈说的,自己在北京根本没法生存?
项当当不信邪,最重要的是她爱北京,从小就唱“我爱北京***”,无论如何,她一定要留在北京,宁在北京做只蚂蚁也不回双龙镇做凤凰。
“小姑娘,还没找到工作啊?”这天项当当没有出去找工作,而是躺在上思考自己的未来,房东进来了。
房东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长得颇有几分姿色,但不知怎的一个人带着儿子过,也没有工作,每天就是围着儿子转。这房子是两居室,房东和儿子各住一间,阳台租给了项当当,一月五百元,客厅用窗帘围起来,租给了一个在北京考研的男孩,一月也是五百元。难道房东就靠着这一千元房租过日子?项当当知道月收入千元在北京是很难生活的,但她也没好意思问房东,自己都不知道明天在哪里呢,怎么替别人心?
“是呀,现在竞争挺激烈的。”项当当不好意思地站起来。
“想找什么工作呢?”
“都行啊,只要有份工作先干着就行了,慢慢积累工作经验。”项当当笑着自嘲道:“我还年轻,不怕工资低,就怕没机会,呵呵!”
“说的好啊,小姑娘,你能这么想就对了。我有个表哥在一家贸易公司做经理,他那是经常招人的,你要不要去试试?”房东这么关心自己的工作,项当当很是感动,千恩万谢地要了房东表哥的电话,把自己收拾一番就出发了。
房东表哥姓汪,五十岁左右,大腹便便的。项当当自我介绍时,他竟然连头也没抬,只是“嗯”了一声,不知是和房东并不亲还是对项当当并不满意。
项当当还没说上三句话,就有人拿着文件进来让汪经理签字,项当当只能站在一旁等着。
“没有工作经验?”办事的人都出去后,汪经理又看了几分钟文件,才抬起头来傲慢地扫了一眼项当当。
“我,我现在在做家教,实习的时候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干过三个月。汪经理,您看这算工作经验吗?”项当当陪着笑脸问。
“家教?教小学生吧?律师事务所?跟着会计跑跑腿吧?”汪经理肯定地说:“那根本不能算作工作经验!”
项当当深受打击,既然看不起自己,那为何还要让自己跑一趟呢?
“实话告诉你吧,没有工作经验的业务员我们也招,但我们招的是聪明能干的人才,至少也得有潜力,你觉得你有什么出色的地方?你在这呆了快半小时了吧?我一点也没看出来你有什么潜力。”
天,还有这样不顾别人感受的人!项当当恨不得掉头就走,虽然这不是第一次应聘失败,但却是第一次被人直截了当地否定,她真受不了!眼泪在眶中直打转,但她强忍住了!虽然妈妈说过她在北京连滴水都算不上,但她不相信!她要证明给妈妈看,她也可以是北京的一滴水!
“汪经理,您工作多年,阅人无数,第一次见面就否定我,肯定有您的道理,但我想说,可能我学历不够高,长相不够出色,但业务员最重要的素质是百折不挠,而我具有这种精神。您再怎么打击我,我都能站直了。”项当当不知哪来的勇气,一口气说出了这番话。
“好!”汪经理鼓掌道:“那我就给你一个证明的机会吧。明天来公司报道,试用期三个月。”
“谢谢!再见!”项当当喊出四个字,痛快地转身关上办公室门,大踏步地走了,在离开“顺皇国际贸易公司”的一刹那,积在眼眶中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当当笑着擦干泪水,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妈,我找到工作啦!”
“小姑娘,录取了吧?!”项当当一进门,就见房东笑盈盈地站在门口迎接她呢。
“是呀,谢谢您啊。”项当当自从搬进这房子来,还是第一次笑的这么开心。
“小姑娘,我告诉你吧,凡是我介绍到这公司去上班的人,个个都挺有出息的,就拿去年介绍的小刘来说吧,现在自己开了家贸易公司,每年赚几百万,这姑娘挺懂得知恩图报的,逢年过节的总要给我送这送那,这不,上个月我儿子生日,小刘直接送了八千元现金!”
听到这里项当当明白了,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但还是觉得房东要求的“知恩图报”也可以理解,于是她便答应道:“您放心,只要我赚了钱,绝对会回报您的!”
“呵呵,是吗?那你说说,你要是一个月赚五万,回报我多少呀?”没想到房东并不因此打住,还要继续细问下去,项当当想,我怎么可能一个月赚五万呢?便随口应道:“我要是一个月赚五万啊,我给您一半!”
“好,好,好好干吧,呵呵。”房东笑得合不拢嘴,仿佛真的看见了五万元的一半。
上班以后,项当当才知道,贸易公司的范围挺广的,饮食、汽车、服装、文化等产品都有,而汪经理领导的这个业务三部,是专门负责服装贸易的。
“这是我们刚从国外引进的一个男装品牌VA,你好好看看相关资料,然后开始进行推介。”业务三部的主任王苛交给项当当一本资料,上面全是关于这个VA品牌的介绍。
每天早上八点至九点是业务员的培训时间,主讲一般就是汪经理和王苛主任,有时也会是业绩出色的业务员,不管是谁讲,项当当都听得很认真,她觉得汪经理说得很对,她的确是一点经验也没有的人,所以培训的一切内容对她来说都是非常有用的。
培训了一个星期后,项当当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事了。贸易公司引进VA,实际上等于是VA的中国区总代理,如何把这个品牌传达给中国的消费者,一是通过服装发布会,二是通过做广告。不过这些并不是项当当这些业务员的工作,业务员的工作是给公司找下线,也就是找区域代理商,或者是店铺加盟商,批发商。
那么如何去找代理商、加盟商、批发商呢?资深业务员也传授了经验,比如在网上发布信息、主动打电话给客户、亲自上门约见客户等等。听起来很容易,可实际作起来项当当才体会到了“万事开头难”。作为行业新人,根本没有人脉积累,只能象无头苍蝇乱撞,找对客户犹如大海捞针,不容易呀。
不过,难归难,但只要去做,总会有机会的。项当当抱着这样的信念忙开了。
“您好,是ⅹⅹ公司吗?很高兴认识您!我是北京顺皇国际贸易公司,我叫项当当,现在我们公司新进了一个很好的国外品牌VA,它在国外销售的非常好……贵公司如果有兴趣代理或批发的话,一定会有不错的收益——”每天项当当至少要打上百个这样的电话,但很少有接电话的人能听她说完,一般她还来不及介绍自己和VA,就被人一句冷冷的“不需要”挂了电话。
不需要什么?我都还没说我是干什么的你就挂了,真是的!项当当又好气又好笑。
偶尔遇到一个能耐心听她说上五句话的人,她会如获至宝地把这个号码记到自己的记事本里,隔一天再打一次。
晚上回到家,项当当也没闲着,到各个商业网站、行业网站、论坛去发贴子。
这样忙忙碌碌地忙了一个月,项当当毫无收获。电话营销,客户并不买账,连听的兴趣都没有,何谈深入交流呢?网上发贴子倒是有人回,但一番交流下来,却是不了了之。好在新进的业务员没有一个人有收获,只有两个老业务员签到北京和上海的区域代理单。
“为什么你们能这么快就签到单,我们新来的却那么难呢?”在周五的例会上,项当当表达了自己的困惑,大家哄堂大笑,项当当不知大家笑什么,大家却觉得笑得理所当然。
“这和小学生问高中生,你考大学怎么那么容易,我考大学怎么这么难一样。明白了吗?知识靠积累,业务也是靠积累的,在行业做的时间长了,资源自然就积累多了,知道吗?”汪经理笑过之后给了项当当答案,项当当很后悔问这么低级的问题,在公司和在学校可不一样,老师给你的答案是你想要的,但领导和同事给你的答案,却是无关痛痒的。项当当当然知道成功靠积累,她真正想要的答案是如何去积累!
她知道没人会告诉她,得靠自己。
既然电话和网络都行不通,那就面对面去寻找客户吧。
考虑到VA是中高档男装品牌,项当当决定先跑大商场,北京的市场已经被人拿下了,那自己只能跑离北京最近的河北了。另外几个新业务员和项当当的思路可不一样,她们是直接跑回老家去开拓市场了,可是项当当不想让父母觉得自己的发展离不开老家。
项当当带着自己的全部积蓄——八百元去了石家庄,如果这趟没有收获,别说回到北京来没钱交房租,就连吃饭的钱也没着落了。破釜沉舟吧!项当当下车后直奔离火车站最近的一家大商场。
“您好,欢迎光临!”商场里的营业员态度可比接电话的那些人热多了,可是当得知她不是来买衣服而是来推销服装的,人家那态度立马就是数九寒冬了。
“不需要,我们只卖某某牌子的衣服。”
“我只是营业员,跟我说没用。”
“找我们老板?你以为我们老板那么有空?老板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店,谁知道他在哪架飞机上?”
所有的回答都似乎很有道理,但项当当不相信这家商场里一百多个品牌的服装,就不能找到一个代理商。反正逛商场是免费的,她就一遍遍地逛。
晚上快打烊时,项当当终于听到了一句话:“把这个月的单子给我看看。”她精神一振,只见一个中年女人站在某品牌专柜前,两个营业员毕恭毕敬地向她汇报着销售和库存况。
项当当一直静静地站在外面等待。那个中年女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存在,抬头看了她几眼,她甜甜地冲人家笑了,站得更远一点,她知道,别人是不喜欢商业机密外泄的。
“您好!”当中年女人终于检查完工作走出专柜时,项当当礼貌地迎了上去。
“你找我?有什么事?”中年女人有些疑惑和戒备。
“对不起,打搅你了,我是想向您介绍一个很好的服装品牌——”
“服装品牌?你是?”
“我是顺皇国际贸易公司的,我们公司最近引进了一个新的国际品牌——”项当当看中年女人那疑惑的表,感觉自己做的事在别人眼中可能有点不可思议。
“你是实习生吧?”可喜的是中年女人很有耐心,一边往外走一边和她说话,应该是心不错,可能刚才检查的工作很满意吧。
“您真有眼光,一下就看出我还在试用期!”项当当说,“您比我妈还了解我!”
听到“妈”这个字,中年女人的目光温柔了很多,“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妈呢?这世上最关心你的永远是妈妈,知道吗?”
这话令项当当心中一暖,差点落下泪来。这种像长辈像亲人的语气在异乡、在艰难的时候听到,胜过雪中送炭啊。
“我知道,可我妈真的不了解我。”或许是委屈,项当当觉得自己是哭腔了。
“是吗?那给我说说。”中年女人把项当当带进商场旁边的一家咖啡厅坐下。
于是项当当把妈妈要她回双龙镇,还说她在北京连滴水也不是的茅盾向一位陌生人倾诉了出来。
“虽然说你的青你作主,但你也应该明白你妈妈的出发点是好的。做妈妈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好呢?只有看见女儿在自己身边是幸幸福福的才放心啊——”中年女人说着竟然落下泪来,把项当当吓了一跳。
原来,这位商场上的成功女陈阿姨在婚姻上一点也不幸福,前夫在国外把生意做大了,就跑回来和她离了婚,还把唯一的女儿也带到国外去了。陈阿姨常常想女儿想的哭,今年女儿大学毕业了,她希望女儿回国来发展,她可以帮助女儿,可女儿不领,不愿意回国。
看来陈阿姨母女的故事和自己与妈妈的故事差不多,项当当明白为什么陈阿姨对自己这么有耐心了。
得知项当当今晚打算在网吧过一夜,陈阿姨拉起她的手,“走,到我家去。”项当当欣喜若狂,略作推辞便乐呵呵地坐上了陈阿姨的宝马车,看来有戏呀,她激动的一颗心如小兔乱撞。
陈阿姨住的是别墅呢,多有钱的主儿!不过别墅虽然装修得很精致,但里面空无一人,很冷清。
“平常就我一人住,偶尔有客人来,还有钟点工一周来一次。”陈阿姨有些寂寞地推开二楼的一扇门,“这是我女儿的房间,但她一年只回来住两三天,算起来,她在这屋里总共呆了还不到一个星期呢!”
陈阿姨把房间里的衣柜打开,天,满满一柜子的衣服,至少有上百件吧!“都是最漂亮的衣服,都是新的,我走到哪都爱给她买衣服,可她一件也不喜欢——”陈阿姨说着又心酸了,项当当连忙安慰道:“现在不喜欢不代表将来不喜欢,总有一天她会喜欢的!”
“但愿吧。其实我现在已经不在乎她喜欢不喜欢了,只要我觉得她穿上会好看的衣服我就买下,等我老到走不动的那一天,我才会停止,总有一天她会知道妈妈有多爱她。”
“她一定会知道的,您看我现在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母爱是最无私的!”项当当乖巧地安慰道。
“你要是有看中的衣服你就随便挑,让这些衣服找到喜欢它们的主人,总比它们在这睡大觉好。”陈阿姨大方地说,那意思,好象要收项当当为干女儿似的。
可是项当当不想叫第二个女人为妈妈,尽管这个陈阿姨不错,尽管自己的妈妈有时让自己很生气,但她还是不想为了个人利益而去攀龙附凤,做人得有原则不是?
项当当在陈阿姨的指引下洗了个很舒服的澡,又聊了会家常然后各自睡觉。由于陈阿姨至始至终不提服装代理的事,项当当也不好再说,只得明天再看了。
然而第二天的陈阿姨却是另一副表了,很严肃很冷漠,她命令项当当15分钟内收拾好离开,仿佛项当当是她收留的一只她不再喜欢的流浪猫。这令项当当很是伤心也很是愤愤然,这样善变、这样无的女人活该活得狐独,有钱又怎么样呢?又有什么了不起呢?
陈阿姨似乎昨晚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现在她就摆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盯着项当当的一举一动,怕她拿走什么东西似的,想到昨晚她说的让自己随便挑衣服的话项当当就觉得好笑,幸好自己没打算要别人不要的衣服。
项当当刚一踏出门,陈阿姨就迅速把门关上了,然后“噔噔”地朝她的宝马车走去,项当当不远不近地跟着,但她没有让她上车的意思,项当当很有志气,她站住了,等宝马车没影了,她才朝小区出口走去。
“这人要么是有病要么是怕我缠着她做代理,嗯,看来金钱和幸福没什么关系。”项当当这样一想也就对没谈成代理一事释然了。心放松后,她开始欣赏别墅区的风景,咦,那紫色的花是什么花?好象没见过呢?
项当当凑近那紫色的花仔细研究起来,越看越爱,看了看四周,没人,便打算将它摘了放到包里带回去。不料手伸出去却看见花朵底下躺着一串钥匙。
“不会是谁家的钥匙被狗叼出来了吧?”项当当这样想着顾不得摘花,捡起钥匙就往门口跑。
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年轻男子牵着一只狗,在和门卫说着什么,项当当加快了脚步,她预感到那个人就是这串钥匙的主人。
“麻烦你们帮我找找吧,这个小淘气不知把它弄丢到哪儿去了,我只有一小时的时间就得赶到单位去了,您看我这一身睡衣怎么出门?多谢了。”男子很着急,也很有礼貌,看他端正的五官,不俗的气质,项当当想,他的工作一定不错。
“请问是这串钥匙吗?我刚在一朵紫色的花下面捡到的。”项当当扬起手中的钥匙。
“是的,是的!太好了,太感谢了!快,小淘气,谢谢姐姐!”男子又惊喜又感激,恨不得让自己的小狗给项当当下跪。
“不客气,呵呵。”项当当不愿意给狗当姐姐,不过,她觉得这狗长得很漂亮,而狗的男主人也好帅哟,象韩剧里的男主角。
“您住哪栋?改天我再登门拜访,我现在得回家收拾一下去上班了。”男子把项当当当作别墅区的一员了。
“我,呵,我不住这的。”项当当不好意思地说。
“哦,那您留个电话吧,稍后我会联络您的。”男子执意要记下项当当这个恩人。项当当想,能住别墅的人一定社会地位也差不了,说不定还是明星呢,于是爽快地留下了自己的电话。
但是项当当的河北之行可能也仅限于别墅区的记忆了。接下来她又跑了好几个商场,一无所获。她决定打道回府了,或许自己不是做业务的材料吧,她灰心地想。
就在去往火车站的路上,项当当接到了一个非常想接的电话。
“您好呀小项,我是沈培,今天晚上六点有时间吗?我想请您吃个饭,真的非常感谢您帮我捡到了那串钥匙,否则后果我都不敢想啊,呵呵。”他的普通话真标准,项当当一口答应,完全忘了矜持。
谈不成业务,和住别墅的帅哥吃顿饭也不错。沈培,多好听的名字啊。项当当喜滋滋地跳下公汽,同时祈祷,帅哥可千万别象那个陈阿姨一样喜怒无常啊。
换掉睡衣穿上西装的沈培更加英气人了,他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呢?项当当正猜测着,沈培的名片递上来了:啊,竟然是电视台的主持人!难怪气质这么好!
项当当也鼓起勇气掏出了自己的名片。“不错,我还以为你是中学生呢,已经上班了啊。”沈培没有端主持人的架子,就象一个邻家阿哥一样。
“请多多指教,我还在试用期,呵呵,一点成绩也没有。”项当当有些羞愧地说。
“VA不错的,要给自己信心哦。”沈培鼓励道。
“您知道VA?”项当当惊喜地叫了起来。沈培点头道:“知道,听国外的同学说的,做主持人,服装也很重要的,你说是吧?”
“是呀。人靠衣装嘛。”项当当低声说:“要是你能给VA做广告就好了。”
“没问题,希望能帮到你。”没想到沈培居然听见了她的嘀咕。
“真的吗?!”项当当激动地站了起来,沈培微笑着点点头。
不过沈培说的做广告和项当当脑子里想的做广告不一样。项当当希望的是沈培帮她找个愿意做VA代理的人,他认识的有钱人一定多,只要他做做宣传,希望肯定比自己象没头苍蝇到处乱撞游说要好。
“正好我们电视台以前赞助主持人服装的厂商合同上个月到期了,新的厂商正在洽谈中,我向台里推荐一下VA吧。”沈培的意思项当当明白了,就是电视台的男主持上镜时都穿上VA的服装,节目结束后字幕上会有“本节目服装由VA提供赞助”的字样。
“谢谢您啊。”项当当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没明白这样做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穿上VA很帅,肯定有想做代理的人找我的,呵呵,那时我就把你电话给他,明白了吗?小妹妹。”沈培洞察了她的心思。
项当当终于开窍了,她如释重负地举起面前的酒杯:“真的太谢谢您了啊,沈哥哥!”甜甜地说出这句话,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叫哥哥叫的这么自然呢?或许自己一直渴望有个哥哥吧。
不愿意做别人的干女儿,但做干妹妹是非常愿意的。虽然沈培并没说要认个干妹妹,但在项当当的心里,已经把沈培当作自己的哥哥了。
“那我就回去等您电话了,谢谢您请我吃饭,下次您去北京我请您!”项当当愉快地结束了自己的河北之行,她觉得自己收获很大很大,大的小小的心都盛不下这份收获的喜悦了。
汪经理听了项当当的汇报却骂她在乱弹琴。“你是业务员,不是广告部的!你居然跑去谈广告了,你有病呀!”骂得项当当眼泪直往下掉。
工作的目的是为了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钱吗?没有快乐和肯定的工作还有意思吗?项当当萌生了离职的冲动,就在她“我不干了!”要冲口而出时,广告部的主管笑眯眯地进来了。
“汪经理,您先别骂,河北那个电视台我之前派业务员去了,一直没谈下来呢,现在小项把这广告拿下来了,很好啊,谢谢您帮了我大忙,今晚我请您吃饭。”
“嗯,那你把事确定下来,该怎么做你听广告部的安排。”汪经理冷冷地对项当当说。真是心寒呀,自己为公司做了事,领导居然这样对自己,项当当很委屈,可气的是,明明是自己联系的,广告部的主管居然不感谢自己,而是讨好汪经理!
项当当真不想干了,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也为了对得起自己这段时间的付出,她决定继续坚持下去。
在广告部的催促下,项当当给沈培打电话询问服装冠名电视台的事,沈培让她别急,说电视台领导在国外考察还没回来,一有消息就给她来电话,项当当深表感谢。她暗暗想,如果没有遇到沈培,自己可能已经离开这个找不到一点温和快乐的公司了。
三天之后,沈培来了消息,让项当当和公司领导直接到电视台去谈,“准备签合同吧,应该没问题的。”
项当当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汪经理和广告部主管,她想,这下我可以扬眉吐气了吧?
不料汪经理却面无表地对作好了出差准备的她说,“你不用去了,这不是你的工作。”说完和广告部主管扬长而去。
项当当气得差点晕过去,自己谈成的事居然一点说话权都没有,她真想打电话告诉沈培,“别让电视台和我们合作了!他们太欺负人了!”但是最终项当当忍住了,如果*****不和沈培所在的电视台合作,自己上哪找代理商去?看在自己可能会赚到的提成上,这次就忍了吧!
“我看到你们公司的领导了,你怎么没来呢?我可是帮你不是帮他们呀。”下午,沈培打来了电话,项当当知道,只要她说句话,汪经理和那个不知好歹的广告部主管就得灰溜溜地打道回府,但她还是装作很忙碌的样子说,“谢谢沈哥哥,我知道您是帮我,可是今天我要培训,再说我去了也帮不上忙,签合同的事我一点也不懂。沈哥哥,您下次来北京一定要告诉我啊,我还要做东呢,呵呵。”
“好,等你谈成第一笔业务,我一定要狠狠地宰你一顿!哈哈,你忙吧,小姑娘。”沈培似乎对项当当的业务前景很看好,这给了项当当很大的鼓励。
有心的项当当记下了沈培主持的节目的播出时间,只要是沈培的节目,她都要看。两个星期后,她终于看到沈培穿着*****的服装出镜!别人穿这个牌子好不好看她不敢保证,但她敢说沈培很适合穿这个牌子的服装!她激动地给沈培发了条短消息:沈哥哥,这个品牌很适合你。
“是呀,大家都这么说。怎么样,我做*****的中国区形象代言人不错吧?”沈培很快回了短信,项当当这才知道这次公司领导去河北,不仅和电视台有了合作,还和沈培个人签了代言合同!
汪经理根本没告诉她!也就是说,本该属于她的业务提成,被汪经理吞掉了。这样下去,以后就算有代理,也会被汪经理抢了去。认清这个形势,项当当不能不说了。
“沈哥哥,你不说我还不知道有这事呢!我们公司也太不把新人当回事了,这次就算了,以后代理商的事,我是不会让步了!”
沈培也很吃惊,“你的上司怎么能这样呢?抢下属的功劳太不厚道了!把你们经理的电话给我,我给他说说。”
项当当知道自己不能再软弱下去了,她听从了沈培的安排。
第二天一上班,汪经理就把项当当叫到了办公室。“作为新人,要虚心学习知道吗?另外还要注意维护公司形象,不该说的话别随便给外人说,明白吗?”
项当当不出声,心想,你背后黑了我的提成我没找你要就算仁至义尽了,难道诉诉苦的权利都没有了?
见项当当不似以往那样对他的话唯唯诺诺,汪经理在纸上写下一个电话,“这个人可能要做*****的代理商,你和他联系看看。”
项当当拿到那个电话不知该感激汪经理还是该骂他,她这才明白为什么沈培做了形象代言人后自己怎么一直没接到咨询电话,原来又是汪经理做了手脚,是呀,自己也太天真了,公司怎么可能留下我的联系方式呢?
看在这个电话的份上,项当当没有和汪经理撕破脸,她也没把这事告诉沈培,既然汪经理已经在可以留下联系方式的地方留下了他自己的电话,再去更改会很麻烦的,沈培是大忙人,做主持压力也大,项当当不想再去麻烦他。
“你好啊,我现在正好在北京出差呢,我是重庆的,在电视上看到*****的服装,觉得很不错,这样吧,我们见面再详细聊吧。”接电话的是位语速很快的先生,项当当一看时间,快到吃饭时间了,如果出去谈,自己得请人家吃饭。虽说请客户吃饭可以报销,但得自己先掏腰包,项当当口袋里只有几十块钱了。于是答道:“王总,您看咱们明天早上九点在我们公司见面可以吗?您到公司来可以了解的更多,如果谈的好的话,咱们就可以把协议签了。”
王总不高兴地说:“我可是个急性子,再说如果不合适,我也就没必要等到明天才知道结果了,时间就是金钱。”
项当当只得答应马上见面,她准备好了一切资料,一边往约好的指定地点赶,一边打电话给最好的女同学肖苹借钱。“你直接到我和客户约定的地点吧,你借我饭钱,我请你吃饭。这单谈成了,我还你双倍的钱。”
肖苹在自己老爸开的公司上班,手头比较宽裕,她对项当当如何和客户谈生意很感兴趣,当下答应马上开车过去。
项当当到时,肖苹和王总正聊得火热,热得她都不好意思出现了。这个王总非常年轻,可能是单身吧,对肖苹似乎是一见钟情。项当当知道肖苹已经名花有主,于是她公事公办地在两人中间坐下,从包里拿出了那一叠资料。
或许是有肖苹在旁边不时说上一句:“这牌子的服装好有质感呀。”起了作用,代理一事很快就谈得差不多了,“行,我明天过去你们公司签合同!来,干杯!”王总举起酒杯。
看来只要找对了人,谈生意其实很简单的。项当当心中狂喜,恨不得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沈培和自己的父母。
“签了合同才算啊。”肖苹看出了项当当的飘飘然,她附在项当当耳边说。
“说我什么坏话呢?”王总问肖苹,肖苹嫣然一笑,“明天再告诉你!”
“好啊,明天我请两位美女吃饭!两位美女肯赏光吗?”
“我喜欢明天的事明天说,王总,您呢?”肖苹看出了王总对自己的好感,故意卖起了关子。可真难为她了,她本是个很清高的人,为了自己能谈成这个单,竟然和王总调起了情,项当当对肖苹充满感激,暗暗对自己说,等拿到这笔提成一定要好好感谢一下肖苹。
第二天早上,项当当早早地到了公司,也把王总要来公司考察、签合同的事告诉了汪经理,可是快十点了,还不见王总的影子,便打王总电话。
“我正和另一家品牌服装谈呢,他们的服装也不错。”王总居然这样说。
“呵呵,王总好花心哦,昨天不是说好了今天过来的吗?”项当当强忍着心中的不快对王总说笑道。
“昨天那位肖小姐不是也说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吗?你问问她是不是这样说的?”王总道。
哼,原来是个想拿生意换美色的色鬼,项当当打心眼里瞧不起这样的男人。于是她冷冷地说了一句:“那你再考虑吧,如果想赚钱,*****不会让你失望的。”说完就挂了电话。
“那个臭男人,说话不算话,哼,还谈生意呢,我看他跟头猪一样!”项当当气鼓鼓地把王总的话学给了肖苹听。
“呵呵,把他电话给我,我骂他一顿。”肖苹对此并不觉得意外。
给了肖苹电话后项当当就埋头下辞职信,她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做业务,沈培帮她搭了那么好的桥,她却连一笔业务也谈不成,还是改行另外寻找出路吧。
辞职信刚写完,手机响了,“快下来接客!”肖苹在电话里咯咯笑,如一只刚下了蛋的母鸡。
“什么?”项当当没听懂,肖苹骂道:“到窗前看看谁来了?”
项当当飞奔到窗前,只见肖苹红色的本田车就在楼下,车门打开,她和王总出现了。
天哪,肖苹居然为了自己能谈成这笔业务,亲自去把王总接来了。项当当感动得眼泪差点流下来,她急忙跑下楼去迎接。
“他哪在和别人谈?他打扮得好好地等我过去接呢!”肖苹附在项当当耳旁说。
“委屈你牺牲色相了,嘿嘿。”项当当揽了一直肖苹的腰。
“哼,就这种角色,还轮不到我牺牲色相。”肖苹得意地说。
在肖苹的“陪伴”下,王总终于签了合作协议。
“其实有没有我,他都会签这个合同,只是我出现了,他自然想多见我几次,能得到最好。”肖苹对项当当偷偷说。“哼,想得到我?也不照照镜子!”
“还是长得漂亮好,即使不被吃,也可以当当诱饵。”项当当感慨道。
做成一笔业务真不容易,项当当欠了三个人的人情:房东、沈培、肖苹。
项当当一心想还人情,所以天天计算着发奖金的日子,她已经算过很多次了,这笔业务,她可以拿到一万一千多元的提成,她想给房东买一千元的礼物,沈培和肖苹各买两千元的礼物,这样,自己还能剩下六千多元呢!
“注意保护自己,别被人骗了。”对于自己的成绩,妈妈只对她说了这样一句话,爸爸则夸了一句:“我的女儿不错呀,也会赚钱了!”
“我不但要赚钱,还要在北京买房买车呢。”项当当发出豪言壮语。谈成了一笔业务的项当当此时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竟然把在北京买房买车说得跟买大白菜一样容易。
发工资的日子终于到了,项当当拿到工资条差点背过气去,仍然只是一千元底薪,奖金那栏写着零,她浑身发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是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属于自己,激动得要停止呼吸了?”一个老业务员看项当当那魂都快没了的样子,调侃她道。
项当当欲哭无泪地举起工资条。“怎么没奖金?唉呀,是不是财务弄错了?你快去财务室问问。”老业务员建议道。
项当当依言去了财务室,可财务室的美女比她还要冤枉,“你该拿多少钱是你们的部门经理决定的,我只是按照你们部门经理提供的数字打款而已!”
可恶、无耻、下流、流氓、卑鄙!项当当在心里把自己能想到的能形容汪经理的词都骂了一遍。
不能再忍下去了!
项当当突然来了无穷的力量,她旋风般地冲进经理室,如一头发怒的母狮质问汪经理:“为什么我的奖金是零?难道我做的业务都白做了吗?”
汪经理没有理她,当她不存在似的在电脑上玩着斗地主的游戏。
“啪”项当当冲到电源前,关掉了电脑,然后把工资条拍到桌上。
汪经理慢腾腾地拿起来看了看,冷冷地反问道:“你做了什么业务?”
“重庆的总代理难道不是我谈的吗?”
“你不会这么健忘吧?那代理商的电话是我给你的!”
“哼,你给我的?那事情到底还是我做的!再说,河北电视台的合作,没有我,能合作成吗?!”项当当气得想泼妇骂街了。
“什么?电视台的合作没有你不行?你以为你是谁呀,合同是你签的吗?是我和广告部的主管去的!”汪经理厚颜无耻地说。
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人原来不是土匪而是无赖,是睁眼说瞎话的人。项当当知道和他再说下去是毫无意义的,于是她指着汪经理的鼻子说:“我找老总去,我就不信没人管得了你这个无赖!”
“去吧去吧!”汪经理像赶苍蝇一样把她挥了出去。
其实项当当从没见过公司最大的老总,也就是老板,听说他是美籍华人,一个月没几天在中国。但是愤怒壮胆,项当当直奔楼上的董事长办公室。
一个漂亮的让女人见了也会骨头酥软的女秘书听到敲门声,把门打开一条小缝挡在门口轻声问:“你找谁?”
“我找董事长。”项当当本来很冲的声音也降了下来,女秘书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说,“董事长不在,你有什么事?”
项当当于是噼哩啪啦的一股脑将汪经理的无耻嘴脸给抖了出来,她觉得自己语言表达能力不错,一定能勾起女秘书的同情,然后替自己去找董事长伸冤,因为女秘书始终是很有耐心地听着她说呢。
但是项当当说完了,女秘书却冷冷地说,“员工之间的纠纷董事长是没空管的,你回去吧。”
“难道就没人替我讨回公道了吗?”项当当没法对漂亮可人的女秘书发火,她只能委屈地问,其实更像一种求助。
“你可以去找找公司主管业务的副总。”女秘书轻轻地扔下这句话就关上了门。
说得也是,听说董事长的业务遍布十多个国家,哪有空管我这个试用期员工和部门经理的纠纷呢。
那只有去找副总了,不解决此事,项当当是没心思再工作的。连应得的收入都没有保障,这份工作还有意义吗?
副总倒是很容易就见到了,但是人家早就想好了台词,没等项当当控诉,副总发话了:“年轻人应该有感恩的心,你现在还是试用期,新手,明白吗?一片空白的新手,若不是汪经理手把手地教你,你能做什么?本事还没学会就和师傅争名斗利的,现在的年轻人太浮躁了!”
什么?项当当简直要气晕了,原来公司的人是这样看自己的呀,难怪没有一个人肯替自己说话,包括那些业务员,原来自己竟成了“忘恩负义”的人!
到底是谁忘恩负义呢?!项当当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在这个公司讨回公道了。就当是交了学费吧,不然还能怎么样?打官司也没证据,只能哑巴吃黄连,从此远离这是非之地了!
“姑娘,回来了呀,听说你在公司出名了。”一回到家,房东就阴阳怪气地凑了上来。项当当知道她也不会向着自己,于是冷冷地说:“出名有什么用,还不如你表哥要利来得实在。”
“唉哟,你这个姑娘果然是像他们说的那样,你也不想想,要不是我表哥,你现在连工作也没有呢。再说,你对我说过什么你忘了?”女房东摆出一副打人算账的样子。
项当当突然为自己悲哀,怎么走到哪都被人欺负呢?可悲的是,被人欺负了还被人倒打一耙,做人做到这份上,是不是太失败了?
见项当当不说话,忙着收拾东西,女房东还是不依不饶,不吐不快,“你忘了吧?你说过你要是挣了五万元的业务,这五万元的一半要给我,以感谢我为你介绍了这份工作!哼,这才在我表哥的帮助下挣了多大的钱呀,就闹将起来了,还给我呢,给杯水都不会!”
项当当这才听出房东的意思了,她这意思是这笔提成就算不落到她表哥手里,也要落到她手里,总之是与项当当无关。
“算你说对了,我不仅没本事,还忘恩负义,喏,这是我的押金条,马上把押金退给我走人。”项当当只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不想再看见这帮无耻的人。
女房东可没这么迫切地想赶项当当走,她似乎乐意享受慢慢折磨人的滋味。只见她不慌不忙地到她房间找了个计算器出来,一会看看水表,一会看看电表,再看看煤气表,等她算完,项当当已经收拾好,叫好计程车了。
“本来没租到期是不该退你钱的,但我是个菩萨心肠的人,就退你八百元吧。”项当当一看她那奸诈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又被杀了一刀,才交过水电费不到十天,充其量也就五十元吧,她却算出了二百元,算了,连一万多元的提成也扔了,再扔两张老人头算什么呢?
菩萨心肠?!项当当差点笑出声来。
项当当好强,她不愿意张扬自己的失败,只能揣着仅剩的八百元钱找了间又黑又暗的地下室住下来。一个月要付三百块房租,她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
2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暂时对找工作没了兴趣的项当当不得不又做回了老行当:家教。我不会是一辈子做家教的命吧?项当当下决心一定要混出点样来。
网赚?项当当在网上浏览工作信息时,无意间看到这两个字,顿觉眼前一亮,是呀,未来是网络时代,我为什么不能利用网络赚钱呢?
项当当马上加了一个自称可以免费教人网赚方法的人的QQ,一番聊下来,她大致明白了,网赚的方法很多,可以帮人灌水,可以拉下线注册网站会员等等,初看起来很容易,可忙了两天她才发现,这样无聊的事简直是在浪费生命,而且收入根本没保证,说是月结,可人家不结你又能怎样?就靠着一根网线联系着,上哪找人去?
网赚不适合自己,那开个网店吧。这样的收入应该是比较靠谱的。
项当当对网店并不陌生,读大学时,宿舍里的同学经常上网店买东西,她也不例外。网店的东西比实体店的东西便宜,而且可以足不出户就实现,年轻一族都喜欢这种消费方式。读大学时也常常听说哪个同学开网店一个月赚了几千块,最重要的,开网店投入小,风险低。
上网的条件是具备了,可是卖什么呢?
项当当到同学群去征集了意见,总结如下:男生建议她开个趣用品专卖店,说这类生意肯定赚钱;女生则建议她开衣饰店,卖衣服、卖化妆品、卖小饰品。
项当当选择了听从女生的建议。开趣用品店太恶心了吧?我还是个大姑娘呢,哼!
不过事做起来才知道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光是注册当当就花了一个星期才搞定,注册个用户名是不起作用的,还要扫描身份证、银行卡,审核成功后,才算有了一个开网店的资格。
然而这才仅仅只是开始,挑选商品,上传照片,设计网店,对新手来说,样样都是难点。
先说挑选商品。由于缺少进货资金,项当当只能拿着相机到批发市场去拍照,然后要一张老板的名片,留下一句:“有订单了我来取货啊。”
这样一天跑下来,项当当看着相机里一张张照片,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这些东西有人买吗?
然而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了,不撞南墙哪知道要回头呢?
在网友的指点下,项当当又紧锣密鼓地学起了图片处理和网页设计,可惜她在这方面并没有天赋,苦学了一个星期,网店的模样仍然是粗陋不堪。一个同学财大气粗地告诉她,“花二千块钱装修一下,包装一下,你的网店肯定是女大十八变!”
项当当可不这么想,开网店自己根本没有信心,就象往大海里扔下一粒面包,逮住鱼儿的机会近乎无。对于只是尝试一下的事,她舍不得花本钱,万一打了水漂,岂不心疼?还是依靠自己的力量试试吧。
网店是大门敞开了,可是没有人来光顾,到同学群去寻求人气支持,哪知之前叽叽喳喳的那些人都闭了嘴不冒泡,令项当当心灰意冷。勉强厚着脸皮向几个女同学推销服装和化妆品,得到的不是喊穷就是喊忙。只有肖苹还算够意思,花三百元钱买了几件服装,捐给了灾区的孩子。“你这样开店肯定不行,得做广告呀,没钱你就到各大论坛去发贴子!顾客越多,生意才会越好!你要真想开店,就得先累积信用,那就是你的资本!”肖苹说的头头是道,真要她作起来,项当当想,肯定也不会比自己强多少。
“没饭吃了就来给我打工吧,做我的助理。”肖苹给了项当当一条退路,其实,彼此都知道这条路并不会去走。君子之交淡如水,她们一直都不是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但偶尔也能有点小感动,这样挺好,一旦走的太近,或许友谊就不存在了。
当当果真按照肖苹的建议到处去灌水,很酸地把自己的小店地址四处张贴。几天的辛苦之后,终于有人踏进店来了,可是这些女顾客东挑西捡的,既想买便宜货又想要保证质量,当当打字打到手软,也没谈成一笔业务。
“我昨天在地摊上看到的一对耳环才五块钱,和你的一模一样,你这还要快递费,我还是直接去地摊上买吧。”有个女孩子对几件小饰品倒是很喜欢,可是断断续续地聊了半天,却扔下这样一句话溜了。
一个多月来在网上守株待兔,得到的却是“不如地摊”的评价,项当当突然对自己这种整天守在电脑旁的日子产生了深深的厌倦!她狠狠地关掉电源,躺到上。
好久没有好好地睡一觉了,即使是半夜,电脑也开着不敢关,怕错过顾客光临,现在看来,这种空等待是毫无意义的,下了不再在意网店的决心,项当当放松身体和神经,闭上眼睛期待一场无忧无虑的睡眠。
然而却是怎么也睡不着,越想睡越是睡不着,项当当只得起身,趿着拖鞋出了地下室,到外面去走走。
初秋的风乍凉还爽,十分宜人,当当深深地呼吸一口空气,数数搬到地下室来后出来活动的日子,简直是少的可怜。其实这个小区是很热闹的,食客们放着餐馆里面的桌椅不用,非要坐在马路边上喝酒聊天,或许图的就是一种开放的趣。
小区的活动场所,老人们在灯下扭着腰肢,不知是锻炼还是跳舞,年轻人有的打球,有的跑步,有的聚在一起闲聊,儿童们则在大人们中间穿来梭去地打闹嬉戏,多么祥和的画面呀。
就在活动场所旁边的马路上,一溜摆地摊的年轻人一字排开,卖服装的、卖饰品的、卖水果的、卖书的、卖玩具的等等,粗略看下来,内容还真是很丰富的,问一下价格,果然比网店里便宜,而且和网店比起来,还有个优势,那就是顾客可以当场验货,合适就拿走,不合适就放下,放下了可以折回来再买,但买走了就没有后悔药,小本经营不存在退货。
当当在一个卖发夹的摊前蹲了下来,这里的发夹款式很多,也很漂亮,反正也没什么事,当当就慢慢挑选起来。
“你适合戴这个。”摊主很麻利地从中挑出一个放到她头上,另一只手把一面小镜子递到了她面前,当当看着镜中的自己,果然因那个粉红的发夹生动了不少。
“好,我就买这个。多少钱?”项当当放下手中其它的发夹,拿起了摊主推荐的粉红发夹。
“四块钱。”他收起小镜子,当当这才抬眼看他,原来是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小伙子。
“为什么其它的才三块,这个要四块呢?”当当不满地叫了起来。
“这个漂亮呀。”他笑道:“还有比这个更贵的呢,这个,要五块,这个,要八块,人与人命不同,东西也有价不同嘛。”这家伙还挺能说的,把当当逗乐了,其实他明白,他就拿准了人的心理,喜欢的东西,多花一块钱无所谓。
“你这些东西都是在哪进来的呀?”当当一边付钱,一边问。
“吃了鸡蛋,你还要问是哪只母鸡下的蛋吗?”男孩有点坏坏笑地看着她。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向你请教呢?”当当红了脸。
“请教?你的意思是,你也想练练手?”男孩问。
当当点点头,“哦?那你是全职呢还是兼职?”
“怎么讲?”当当没听明白。
“全职就是以这个为业,兼职就是白天上班,晚上来挣点外快。”
“那你呢?”当当反问他,“我嘛,有时全职,有时兼职。看我心。”他说的很潇洒。
“那这个能挣钱吗?”当当问。
“怎么说呢?钱肯定是挣的,不然我傻啊,跑到这来像电线杆一样站着?就看挣多挣少了。人嘛,不就活一个状态么?”当当想,这家伙肯定是学文科的,嘴这么贫。
这时两个女孩来挑发夹,他热地推荐起来,当当觉得自己站在那有点碍事,便打算走开,却被他叫住了。
“你不向我请教了吗?”他大声问她。
她回头一看,他正在收钱,不错呀,又卖掉了两个。她折了回来,笑着问他:“你就不怕培养出一个竞争对手吗?”
“不怕,你不是我的对手。”他自信地说。
“小瞧人呀。”当当不高兴了,想想自己毕业以来干什么都不顺,现在连这个摆地摊的都瞧不起她。
“不信?那我们现在试试看。”他指着两米外的一块空地说,“你在这,我拿一半货到那边去摆着,以一个小时为限,咱们看看谁的收成大。”
如果是一个熟人对自己提这样的建议,当当肯定是会痛快答应的,可自己和这个人根本不认识,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打的哪门子赌呀?
“你怕什么呢?货是我的,我都不怕你携款潜逃,你怕什么?”他挑衅地问。
当当答应了。
一对散步的恋人慢慢走来,女孩子显然对发夹有兴趣,停下脚步,当当有些激动,“这些发夹都很不错的,你随便挑吧。”她还真把自己当主人了。
“多少钱一个?”女孩子随意地问,无法判断她到底是在意发夹还是在意钱。
“哪个?你看中了哪个呢?”当当问,她也不知道该说多少钱,他没教她呀,她也不知道这些发夹的进价是不是一样的。
女孩子没有回答她的提问,站起来走了。就在当当没弄明白她怎么就走了时,女孩在他那边停下了,“三块钱一个,随便挑!”他大声吆喝道,女孩子马上蹲下去认真地挑,一分钟后,买卖成交,他又卖出去了一个。
他得意地冲她笑笑,她不以为然,心想,女孩子都有比较心理,见你那还有一家,当然要去你那问问了,价钱合适当然就不会再回来我这看了。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当当目瞪口呆了,一位妈妈牵着五六岁的女儿从他那边走过来,在他那看了看,又走到她这儿来,她吸取上一个的教训,这次直接报价,“您好,您挑个发夹吧,很便宜的,才三块钱一个。”女人挑了一会,开口道:“我要两个,便宜点吧。”
“姐,已经很便宜了呢,您挑中了这两个是吗?这样吧,给您优惠点,两个您给五块,您看行吗?”当当想,这次自己表现灵活,肯定是会成交的。
然而女人却犹豫了一下,放下发夹牵着女儿的手转身走了,只见她径直回到他那边,掏钱拿了两个发夹走了!
当当郁闷极了,不管顾客是先到她这还是先到他那,最终都要在他手上买,怎么回事?是自己很不招人喜欢还是自己长着一个倒霉相呢?
“怎么回事?”当当冲到他面前,很不服气又很受挫地问他。
“不明白了吧?所以说,我当你的老师是绰绰有余的!”他神气十足地挤眉弄眼起来。
他叫段宏,见当当用有点崇拜的目光望着他,他得意地开始收摊子,“走,请我吃宵夜去,我把经验传授给你!”
当当从来没有请过异吃饭,在她的记忆中,男孩和女孩一起吃饭的话,都是男孩子买单的。但她的确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卖发夹都卖不过他,于是答应了。
二人在小区的一家大排档坐下,段宏叫了三瓶啤酒,几碟凉菜,就开始侃大山了。
“摆地摊也是一种销售手段,搞销售嘛,一定要懂点心理学。人们常说无商不,这个并不是说商人多么坏,而是他们把握住了人们的心理变化。比如我们两个人是竞争对手,如果我看见顾客是从你那边过来的,我肯定会把价格叫得比你叫得低一点,这样客户觉得我实在,就不会再跑回你那去了,如果客户是先到我这边呢,我会观察,看他有没有货比三家的意思,如果没有,那不用让价也会成交,如果有再去你那问问的意思,我会给他留有余地,我一般会说,都一样的,别人能卖的价格我也能卖。哈哈,所以人家到了你那儿后一问,还是觉得我更可靠些。明白了吗?”段宏倒是实在,很耐心地解答了当当心中的疑惑。
原来是技巧的问题,不是自己的长相问题,当当长舒一口气,端起面前的酒杯与段宏响亮地碰了一个。
段宏挺能聊,天南地北,信手拈来。然而当当感兴趣的是他的个人,一个男孩子,怎么会想到要走摆地摊的路呢?
段宏不避讳谈自己,他大大方方地告诉当当,自己大学毕业后干过保险业务员、房产中介、装饰公司管理人员、甚至送过快递,但都是勉强度日,令他觉得无趣,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听一位浙江人说,他们那的义乌小商品市场的很多东西都是论斤卖而不是论个的,他掐着指头一算,论斤买来然后论个卖,利润空间很大,于是他让那位江浙人帮他联系上了一位老板,发了一百斤的小饰品过来,拿到大学或人流量很大的社区去论个卖,不到三个月就卖完了,赚的钱比上班挣的多,而且比上班自由,就这样,他就专职摆上了地摊。
“可总不能一辈子都摆地摊吧?”当当直言不讳地说,就算赚钱,可摆地摊怎么看都觉得是没出息的事。
“又不懂了吧?我就知道你没仔细观察,明天晚上你再出来跟我练练,你再看看那些摆地摊的都是什么人!”段宏似乎不喜欢听这句话。
“都什么人?”当当马上就想知道。
“你没看见好几个开车来摆地摊的吗?他们有房有车,晚上还要出来挣点外快,图什么?图的就是一种乐趣,你明白吗?”当当当然不信,但还是答应明天晚上再出来看看。
“那你白天都干什么呢?”当当好奇地问他。
“想干嘛就干嘛呗。”可能是当当对摆地摊的看法让他有些不快了,他不想再谈他自己,而是问当当,“你呢?在哪当白领丽人呢?”
“我呀,没出息,毕业后还没找到事做呢。”项当当不想提自己的就职经历。
“那你靠什么活?爸妈养着?还是老公养着?”
“我有时做做家教。”当当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的职业经历唯有家教是说得出口的。
“也行啊,比摆地摊体面。”他果然是介意了。
“做家教感觉就是还没走上社会,还是摆地摊能学到的东西多,你还愿意教我吗?”当当有些心软了,为了挽回他的自尊心,她故意表现出求知欲很强的样子。
“你明天来吧,明晚老地方见。”他果然又恢复了爽快,并掏出钱包要买单。
“我来吧,说好了我请你的。”项当当抢着要付钱,被段宏制止了,“我今天挣了58块钱,付了这顿钱,还赚三块钱呢。”他这样说,当当就不争了,想想自己,一分钱不挣,哪有抢着付款的资格呢?
告别的时候,段宏告诉她,他住在马路对面的小区里,有空可以去他那儿玩,他能烧一手好菜。当当没有告诉他自己住哪,只说,“我也住在这附近。”
晚上临睡的时候,当当想,肯定不能一辈子摆地摊,但通过摆地摊子积累第一桶金,这是可行的。
于是第二天晚上当当早早地就来到了小区摆地摊的地方,果然,她看见好几个年轻人正从车后备厢里搬货物出来摆上呢。这些人穿得挺时尚,一看就是不缺钱的主儿。正看着,段宏骑着摩托车来了。
“他们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当当一边帮段宏摆货一边问他。
“少则千把块,多则三五千吧。”
“不错呀,就晚上守两三个小时?”当当眼睛都睁圆了,刚毕业的大学生们找份工作,早出晚归的,也只能挣个一两千,她真正地心动了。
“明天我就换去传媒大学那边摆摊了,大学开学后,学校周边的生意比这种社区的生意还要好。”段宏说。
“哦,摆摊的学问还真不少呢。段宏,你说我进什么货会好卖一些呢?”
“当然是女孩子的东西比较好卖,像我这样,卖发夹呀、耳环呀、项链手链呀,一个月随随便便就可以赚三五千。”
“我可不想做你的竞争对手,我哪斗的过你?”当当马上否决。
“你傻呀,我们可以在不同的地方摆摊呀。比如这周你在大学旁摆,下周我去那摆,明白了吗?”段宏的一句“你傻呀”让当当感觉很温暖,她笑了。
“可是,我一个人缺乏点勇气,想跟着你学呢。”当当不好意思地说。
“嗨,这有什么难为的。靠劳动吃饭,不偷不抢,挣的是干净钱。这样吧,我今天给你留点货,你明天就在这小区摆摊儿,我明天去传媒大学那边。”
“这,这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呢?这难道比家教还难吗?最重要的是第一步,走出去就容易了。你不要有压力,这些货就当作给你练手的,卖不卖出去无所谓,挣不挣钱也无所谓的。”段宏很侠义地说。
“你就不怕我携货潜逃了?”当当开玩笑道。
“不怕,这点货的成本我一个晚上就挣回来了。就这样,你拿去练吧。”
有了段宏的鼓励,当当决心一试。临收摊前,段宏还特意把当当介绍给了在这里摆摊的其他摊主认识,大家都很友好,当当这才放心了。是呀,在社区摆摊又不担心被城管驱赶,怕什么呢?没什么好怕的。
尽管一再安慰自己没什么好紧张的,可真轮到自己出摊了,当当还是心跳加快,面红耳赤,仿佛做了什么难为的事一样。好在旁边的几个摊主都理解她的心理,不时和她说说话,她才慢慢放松下来。
“这个耳环多少钱?”一个漂亮女孩蹦蹦跳跳地走过来,“10块,商场卖28呢!”
“是吗?我喜欢,我买啦!”这个女孩没有讲价就买下了。当当激动极了,看来自己也有做生意的天赋呢,“商场卖28呢”不过是她随口一说的,但是女孩子却信了,做生意其实不难呢。
“像这样时尚大方的女孩,她买了耳环后你还可以向她推荐手链、项链,只要她喜欢的,她肯定会买。”等那女孩走后,旁边一个卖包包的女孩子对当当说。
“是啊,你说的有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谢谢啊。”当当十分感激女孩无私地把经验传授给自己。
“不客气,大家互相照顾呗。对了,段宏是你的哥哥还是男朋友呀?”女孩子问。
当当愣了一下,脸红了,答道,“都不是。”
“那就是将来的女朋友啰。”女孩说,“我们都看出来了,他对你很好哦。”
“是吗?呵呵,你们也对我很好啊。”当当不好再说什么。但是当段宏打电话来问她怎么样时,她还是有了一点异样的感觉,觉得自己好象真像他女朋友似的,被他牵挂着。
这天晚上当当的营业额是一百五十元,她不知道到底为段宏赚了多少。摆地摊的确是比开网店轻松且有效果呀,她庆幸自己遇到了段宏。当她洗完澡正准备上睡觉时,段宏打来了电话。
“出来吃宵夜吧。”
“不了,我已经睡下了。我今天卖了150元,等卖得差不多了再一起给你款吧。”当当不想和段宏走得这么近,这样下去真和谈恋爱没什么区别了,再说,赚点钱也不容易,天天吃宵夜哪还能攒钱呢?
“不错呀,你第一次摆摊,成绩很不错了!你知道我今天卖了多少钱吗?三百多呢!”他的声音里满是兴奋,“出来吧,我们去吃烧烤!”
“不去。”当当坚持着,“累了吗?你不开心吗?”他追问道,声音很是温柔,莫非他真把自己当女友了?
“不是,我,我想看电视呢。”
“哦,那好吧。这样吧,当当,你明天也来传媒大学这边吧,这边生意好得多呢!”他似乎是天天都想见着她了。
“嗯,明天再说吧,你忙去吧,我看电视了。”她心慌意乱地挂了电话。
第二天早上,当当还在睡梦中,持续不断的来电铃声把她吵醒了。“喂——”她不耐烦地接了电话。
“小懒虫,还在睡呀?起来吧,起来吃了早餐我们去逛街吧!”是段宏,他用那种甜得发腻的声音和当当说话,当当只觉得耳朵一阵发痒,她把手机放远了一点。“我不去。你去吧。”
段宏缠人的功夫还真是了得,聊得她的手机发烫了还不肯挂电话,还声称如果半小时之内当当不下楼的话,他将上楼来掀她的被窝。当当吓了一声冷汗,想不到这家伙竟然跟踪她,知道自己住哪了。没办法,她只得起下楼,却不见段宏在楼下,这时段宏又打来电话,说自己在小区的活动场所那等她,原来这家伙是故意吓她的,但已经穿戴整齐了,再说回去也睡不着觉了,就跟他去逛逛吧。
一见当当,段宏竟然伸手来挽她,当当轻巧地避开了,为了拉开距离,她从包里拿出一百多块钱,“这是我昨天的营业收入,还给你。”段宏笑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这批货算是我批发给你的!”
“好啊,谢谢,那成本价是多少?我现在给你。”
“给你那点货的成本价是30块,你不用给我了,一会逛街时买小吃请我吃就行了。”段宏把钱挡了回去。
当当答应了,心里盘算起来,这三十块钱的货,自己已经卖了一百多块钱,剩下的还能卖一百多块,这样这批货至少能卖三百多块,利润真是惊人呀。“这样吧,我先付你100元的货款,明天我再从你那批一百元的货吧。”
“好啊。呵呵,以后我一次可以多批发些货物了,这样价格也可以更便宜呢!”段宏爽快地接下了一百块钱,当当如释重负,她可不想因为做生意而让段宏对她有什么别的想法。
地铁里总是人山人海,当当一上车就被挤得喘不过气来,前后左右都是几个高壮的男孩,当当正难受时,段宏挤过来,用手臂给当当开出了一点不用和陌生人肌肤相对的空间,当当心里立即涌出异样的感觉,出地铁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段宏握得汗津津了,奇怪,自己怎么没拒绝段宏的握手呢?
说起来,自从离开学校后,当当还没好好逛过一次街。可是一想到自己包里所有的钱加起来也不过两三百元,这可是自己吃饭的本钱啊,哪能买东西呢?所以逛了好几个商场,当当都没有买一件东西,不买而逛,实在没什么意思。
“奇怪,这么多漂亮的衣服怎么都打动不了你的心?你就一件都不喜欢吗?”段宏问当当。
“喜欢和购买是两回事呀,难道喜欢的衣服就一定要买回家去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全天下的女人们岂不是要被衣服活活压死?呵呵。”
“有道理。当当,你说的话好有哲理呀,你等我一下,我一会就来。”段宏说完就跑进商场里去了,当当觉得肚子饿,看到旁边有卖饮料和鱿鱼串的,便去买了一些,边吃边等段宏出来。
谁知买的东西全都吃完了,喝完了,段宏还是没出来,当当生气了,一个男子汉,居然比女孩子还婆婆妈妈,她拨通他电话,没好气地问:“什么时候出来?再不出来我先回去了。”
“马上,一分钟就出现在你面前!”说话间,段宏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手里拎着两个精美的袋子。
“谁叫你不早点出来,我买的饮料和鱿鱼都吃完了,这可不是我不请你呀,是你自己磨蹭的!”当当转身就走,她可没兴趣看段宏买了什么东西。
“好,你已经请我吃了,只怪我速度太慢让你久等了。为了给你赔不是,我请你吃麻辣香锅去!”段宏好象捡了大元宝似的,满脸喜气。
“可是我已经不饿了。我只想回家去,腿都软了。”当当真想找个地方一股坐下来,但马路两边能坐人的地方都坐满了。
“好吧。说不定一回家你就饿了。”段宏依言,牵起当当的手往地铁走去。当当想要挣脱,段宏凑近她的小脸问:“当当又生气了吗?你看我用这两件衣服向你赔罪你能原谅我吗?”说着就把袋子敞开,天哪,这不是她在商场逛时,随时指着说了句:“这衣服不错”的两件衣服吗?他真有心,居然跑回去买下了。
“本来可以很快出来的,可我一进商场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两件衣服。”段宏有些歉意地说。
女孩子太容易感动了,当当心头一热,没有再推开段宏伸过来的手。
回到小区吃过饭,段宏非要当当把两衣服穿给他看看,当当不想让他去自己的住处,不仅仅是住在地下室有些说不出口,也是怕邻居说闲话,单身女孩子带单身男孩子回去,太暧昧了。
段宏看出了他的心思,“去我那玩玩吧。放心,我那还有合租者呢。正好,到我那坐一会我们就一起出摊去。”
当当想了想,也是,反正呆不了两个小时就该出摊了,就去他那看看吧。
段宏的住处好的超出了当当的想象,精装修的一居室,里面家电齐全,收拾的也整齐,但看遍了所有的地方,都只看到一张。“你不是说你和人合住的吗?”
“不这么说你会来吗?”段宏笑道,“你放心,我不是狼,最多只是披着狼皮的羊。”
在段宏的一再要求下,当当试穿了那两件新衣服,很合身,
“这些都是你进的货吗?”段宏看到阳台上放的全是没拆封的蛇皮袋,问道。
“是呀,昨天发过来的货。够卖两三个月的了。不对,有你加入,最多两个月就能卖光了。”
“你这房子多少钱一个月?”
“二千块。”
“太奢侈了,二千块要卖多少货才赚来呀,你这样能攒到钱吗?”当当直言问他。
“呵,又没女孩子说要做我老婆,我攒钱干什么?自己赚的自己用,不心疼啊。何必苦自己呢?”同样是八零后,段宏的观点要超前得多。
当当没再反驳他,是呀,他赚的钱,我心疼干什么呢?不过,看了段宏的住处后,当当对摆地摊更有信心了,摆地摊能租这么好的一居室住,还能吃香的喝辣的,收入一定不错。
“以后我们还是一起出摊吧,这样有个照应,你说呢?”段宏一边准备着一会要出摊的货物,一边征求当当的意见。当当答应了,先向段宏学学经验也好。
这天晚上当当在传媒大学门口守摊,段宏则去了离得不远的第二外国语学院。每隔几分钟,段宏就要发短信过来,当当如果招呼顾客没听见,他就打来了电话。
“你这样一个晚上电话费都要好几块了,还是省省吧。一会要收摊了你再发个短信就行了。”
“几块钱电话费算什么,我卖个项链就赚回来了。你在那边没事吧,要注意一些不怀好意的男生,别搭理他们。”当当不由得笑了,我还不是他女朋友呢,就把他紧张成这样,男生是不是都很自私呀,见不得自己喜欢的人和别的异说话?
收了摊,段宏非要拉着当当去他住的小区吃宵夜,说是他那小区有一家小吃做的特别棒,保证她吃了永生难忘。当当看出了他的意思,请她吃宵夜只不过是个借口,他真正的目的是想让自己去他家,哼,才不上这个当呢。
见当当不愿意去,段宏很失望,但还是很绅士地把当当送到了家。“当当,我要追你,因为我喜欢你。如果你暂时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有耐心,我会让你爱上我的!”刚打开门,段宏的短信就来了,当当暗自偷笑,心想,好啊,我就看你到底有多大耐心。
当当洗完澡正洗衣服时,也是住在地下室的一个中年男人色迷迷地走过来盯着她看,她厌恶地问他:“你有什么事吗?”
男人笑眯眯地俯下身来,“宝贝,我老婆回家去了,一会我去你那还是你去我那?”
“什么意思?”当当脸涨得通红。
“放心吧,钱少不了你的。不过大家都是邻居的,你给我打个五折吧?”男人的目光一直不肯离开她的胸部,当当又羞又气,也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端了没洗完的衣服就往屋里跑,谁知那男的竟然嬉皮笑脸地跟上来,说道:“你白天不上班,天一黑就往外跑,不过十二点不回来,不就是做那事的么?能和别人做,为什么不和我做?我不要你打折了还不行吗?”
什么?他竟然以为自己是做那种见不得人的生意的?!当当恍然大悟,气得浑身发抖,将盆子里的水连同衣服一起泼了出去,那个男人气得跳了起来,“臭婊子,你装什么正经?哼,老子还看不上你呢!”
地下室的房间本来个个又小又不隔音,这男人扯起嗓子一叫,“哗啦”前后左右的门都打开了,有的竟然光着膀子就跑出来看热闹了。当当哪丢过这么大的脸,她“嘭”地关上门,扑到床上委屈地哭了起来。
就因为我单身,就因为我晚上出去工作,就被这帮住地下室的人认为我是做小姐的?!当当一边哭一边想起了妈妈的话,“你回来工作可以做人中凤,你在北京连一滴水也不是!”妈妈说的对呀,我在北京居然卑贱的让人当作了“小姐”,不是连一滴水都不如吗?
看来我只有向父母认输,回去一条路可以走了。当当想着自己毕业以来辛苦的坚持,越想越心疼自己,心疼加上委屈,泪水就怎么也止不住了。手机响过几次,她知道那一定是段宏的短信,但是她没有心情去看。现在她最想念的是父母,如果她听了父母的话,现在一定是睡在自己家那张温暖的大床上,有着一份体面的工作。可是由于自己总是对父母报喜不报忧,父母现在已经不再担心她,很少主动打电话给她了。
真是自作自受啊。当当哭啊哭啊,不知哭到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眼睛怎么也睁不开,眯着眼拿过镜子一照,原来两只眼睛已经肿得像红桃,即使全睁开,也只有一条小缝了。这样子怎么出去?看到有十条未读短信都是段宏发来的,她便回了一句:“你自己吃吧,我在同学家玩,今天也不摆摊了。”
回完短信段宏的电话就来了,“我知道你还在睡懒觉,快出来吃饭吧。”
“我真在外面,你别管我。”说完当当就挂了电话赶紧关机,继续闭上眼睛睡觉,一边睡她一边计算,退了房子后找回来的押金买张火车票足够了。
“当当,项当当!当当,项当当!”不知睡了多久,她被叫声惊醒了,刚开始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小时候她听奶奶讲过,如果睡梦中听到有人叫你,千万不要答应,因为那是地狱里的小鬼在招魂呢,谁答应谁就要跟小鬼走了。
可是仔细听了一会,不像小鬼的声音,倒是十分像段宏的声音。“您好,请问项当当是住这儿吗?”没错,是段宏!
“项当当?不认识。”
“就是一个20多岁的女孩子,长头发,圆脸。她白天一般在家睡觉的。我只知道她住在这个地下室,但不知道是住在哪间。”
“哦,你说的可能是住在这间屋子里的女孩子吧,你敲门问问看。”
果然就响起了敲门声,项当当不知如何是好,她不想开门,但如果一直这样敲下去也不是办法呀。正着急时,段宏说话了:“当当,还在睡懒觉吗?快起床!我给你炒了几个好菜,打包拿过来了。”
项当当突然想到,段宏这样仿佛跟她很熟悉的样子来找她,正好可以向地下室的这些人证明,我当当不是不正经的人!我是有正当的异性朋友的!
“哦,谢谢你啊,等一下,马上开门。”项当当大声说,略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开了门。
“你怎么啦?谁欺负你了?”段宏一进来就发现她眼睛异常,“没事呀,觉睡多了。”
“你就别瞒我了,我打不通你电话就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在这小区找了好几家地下室,找到这里时,在水池那儿看见你的衣服扔在那儿,一个摔破的盆子躺在地上,所以我就确定你在这儿了。当当,你告诉我,是谁欺负你了?我找他算账去!”
“算了,我懒得和那些下三滥计较。”
“你快吃饭吧,菜还是热的。我给你洗衣服去。”说着段宏就卷起袖子出去了。当当追出去,被段宏请了回来。
“住在这儿的人都给我听着,项当当是我的女朋友,谁要是敢欺负她,小心我绝了他子孙!”段宏一边洗衣服一边扯着嗓子喊道,项当当先是一阵脸红,然后笑了。她第一次尝到了被人保护的幸福滋味,段宏的出现真是雪中送炭啊。
段宏晾好衣服就坐在一旁看当当吃饭,当当被看得不好意思了,“你看电视吧。”
“当当,住在这里太委屈你了,你搬到我那去住吧,我住你这儿,我看有谁敢欺负我!”段宏突然一把抓住当当的手,真诚地说:“等你吃完饭我就给你搬!”
段宏的提议让当当大吃一惊,同时她也觉得无法拒绝,地下室她的确是呆不下去了,她深深地厌恶着那些误会她的人,而段宏那的房子是那么的干净温馨,关上门就是自己的世界多好啊。
“这怎么行呢?你那个房子租金那么贵,我可付不起。”当当嘴上却在推辞。
“谁说要你交房租了?那个房子的房租还是我交呀傻瓜。”
“那怎么好意思呢?”当当只差说,“我总不能为了住的好一点就做你的女朋友了吧?”
“这有什么的?我还是在那边吃饭看电视的,我的东西也不搬过来,只是晚上睡觉时我才过来这儿睡,所以房租当然还是我交。我在这儿睡和在那儿睡一样的,所以你不要觉得欠我的。”段宏这样说合情合理,当当便默认了。
段宏的一居室本来不算拥挤,当当一搬来,就全塞满了。“没事啊,这才像个家嘛。”段宏喜滋滋地忙前忙后地收拾,仿佛娶了个老婆回来似的。
“你快躺下,我给你拿冰袋敷眼睛。”段宏还挺会照顾人的,坚决不让当当收拾,自己一手包揽了。
段宏果然做得一手好菜,四菜一汤,有模有样的,味道比很多餐馆做的菜还强,当当啧啧称赞。“好啊,只要你喜欢吃,我天天给你做!”
吃过晚饭,段宏就骑上摩托车出摊去了,当当本来要出去的,被段宏制止了,“你今天就放假好好休息吧,别看电视呀,再拿冰袋敷一下,然后就睡觉吧。我收了摊就不回来了,直接回地下室睡觉去了,明天见!”
被人呵护的感觉真好啊,当当由衷地在心里说。
尽管床上用品都换上了自己的,但当当还是感觉有段宏的气息,在床上躺了一会,还是睡不着,上网和爸爸妈妈聊了一会天,又看了两个小时电视,这才觉得困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去上厕所,当当吓了一跳,只见沙发上躺着一个人,还在打鼾呢,大着胆子凑近一看,是段宏!原来他昨晚根本没去地下室睡觉呀,他的动作可真轻,什么时候回来的当当都不知道。
说到底这是段宏租的房子,当当没有理由责备他。于是起床洗漱,然后准备下楼去买早餐。开门时段宏醒来了,“你干嘛去?”
“你睡吧,我买早餐去。”
“不用买,我会做,我给你做鸡蛋西红柿面!”段宏从沙发上一跃而起。
“不好意思啊,昨晚我回到这后才想起我应该要去地下室那边睡的,可能是太困了,坐到沙发上就睡着了。”段宏的说法不管是真是假,当当都不便评论,所以她只是“哦”了一声。
“天气渐渐凉了,你说我们去进围巾和帽子来卖怎么样?”
“可以呀,还是你灵活,卖季节性商品是个好主意。”当当一听就表示赞同。
于是吃过早餐当当跟着段宏去了批发市场,批了包帽子和围巾来。钱暂时由段宏出的,货却是当当来卖。
收摊后段宏仍是径直和当当一起回了一居室,见当当欲言又止,段宏道:“你放心,我洗了澡就过去。”洗完澡又穿着睡衣说:“我真懒得换衣服了。当当,你看我睡沙发和睡地下室其实是一样的,都不会影响你。所以,我还是睡沙发好吗?”
当当不说话。段宏可怜巴巴地请求道:“你就让我睡沙发吧,我保证不会对你造成不良影响,真的!明天你去把地下室的租金退了吧,何必浪费钱呢?你要是嫌我睡沙发碍眼,我可以把沙发搬到阳台上去,你看行吗?”
“那我睡阳台吧。”当当想,自己没钱再去租房,也不好意思再回到地下室去,更不能赶他去地下室,所以,只能两人共一屋檐下了,只要自己和他保持界线,应该不会有事的。这里一梯两户,关起门来各过各的,不像地下室里闲话多,也没什么需要顾虑的。
“不,不,哪能让女孩子睡阳台呢,只要你同意我睡阳台,我就很高兴了。”段宏说着就去收拾阳台了。
不是小两口,却似小两口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两人一起出摊,一起买菜,一起做饭,倒也没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唯一不便的是,当当每次接打电话时都要反锁了房门,怕段宏开口说话让父母或同学听见异性的声音后大惊小怪。
段宏却开始以男朋友的身份照顾她了,但是当当始终坚守着自己的底线,有时候她也问自己:段宏有什么不好吗?似乎没有,但是,当当却不能承认这就是爱情,这更像儿时玩的一种游戏:过家家。
等我赚够五千元,我就自己租个房子去。当当几乎每天都要这样对自己说。然而还没等到那一天,他们纯洁的关系就发生了变化。
国庆节,段宏的一个同学结婚,他非要当当和他一块去喝喜酒,当当经不住他的请求就一块去了。不料这小子见谁都介绍说当当是他女朋友,当当不好驳他的面子,只得保持沉默。或许是真的喝醉了,也或许是借酒壮胆,在回来的路上段宏抱住她来了一个荡气回肠的吻,刚开始当当还在拼命挣扎,但最后她还是乖乖闭上了眼睛,她实在是不敢看段宏那陶醉的表情,也被他不断的“我爱你”弄得心猿意马。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迟早是要出事的。”当段宏把沙发搬回客厅,不再睡沙发后,当当才想起似乎在哪听到过这句话,“你这个大坏蛋,是不是一切都是你预谋好的?!”每当她举起粉拳打他时,他就得意地笑着说,“是呀,第一次见到你我就下了决心,要你做我的女人。”
“为什么呀?”虽然说当当已经接受了这段爱情,但还是不喜欢有预谋的爱情。
“为什么?傻宝贝,因为你可爱呀,你傻乎乎地向我问这问那,我还以为你是在勾引我呢?”
“哼,谁勾引你呀,你以为你是帅哥吗?”
“我是蟀哥呀,我的艺名就叫蟀哥你不知道吗?”
这样甜蜜的对话每天都有,即使天天说也不会厌。
当当不用再说批发段宏的货这样的话了,她成了段宏的女主人,每一笔钱怎么用的,收入了多少,都由她掌管。
“你太大手大脚了。”她总是这样说他。
“你这个守财奴呀。”他总是这样叫她。
不过当当的管理是有效果的,以前没有一分存款的段宏,和当当一起生活三个月后,竟然有了三万元的存款。“这钱是你的,要不是你,这钱早就不知花到哪去了。”段宏对待金钱的确很大方。
“当然不全是你的呀,这钱有一半也是我赚来的。”当当说完就在段宏脑袋上敲了一下,“什么你的我的!”
“对哦,是咱们的!你看咱们怎么花这笔钱呢?”
“花钱,就知道花钱!难道你想摆一辈子地摊吗?等我们攒到十万块钱,咱们就去租个店面开店!”当当之所以一直不愿意告诉父母自己和段宏同居的事,就是觉得他的职业说不出口。
段宏也没有把当当介绍给自己的亲人过,他甚至很少和家人联系,他父母很早就离婚了,父母各自另成家有了新的孩子,所以他就像被遗忘了一样。父母很少关心他,他也从不关心父母,这样的状态,当当说不上好还是不好,只是有点心疼他的感觉。
“幸好有了你。”段宏常常情不自禁地搂着她深情地说:“你让我对人生有了规划和梦想,我爱你。我一定要让你住上自己的房子,还要给你买车,我要让你做最幸福的女人!”
“好啦,别酸啦。”当当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她内心深处,也是庆幸遇上了段宏的,否则,她无法想象自己现在身在何处,或许已经回到了故乡小镇,每天早出晚归地做着一个标准的上班族,一个月拿千元月薪就已经很满足。
现在摆地摊虽然说出来不够体面,但每个月至少有三五千元的收入,而且上班时间也不长,她基本上是满意的。等攒到了钱,就开个店自己当老板,那时,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告诉父母和同学,她在北京已经发芽,生成得很好!
日子过得很有规律,每天睡到十点多才起床,然后一起买菜做饭,看看电视上上网,早早吃了晚饭就出摊去,有时两人精力太旺盛,大白天也会跑到天桥上去打打游击,一个放哨,一个兜售,老远见了城管就乐呵呵地跑,从没失过手。
银行卡上的钱每星期都会增加,段宏的菜也越做越好吃,当当发现自己长胖了一些,皮肤也好多了。肖苹生日时她买了蛋糕去庆祝,肖苹也夸她艳若桃花,还逼问她是不是有爱情滋润了,她笑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说自己的网店开得越来越好,有一天可能会开实体店。有同学找她要网店地址,她说,算了,我不赚你们的钱,你们要什么我送给你们吧。大家便说,当当的确是财大气粗了。
段宏对当当不带他去参加同学生日聚会还生了两天闷气,当当安慰他:“今天隐藏你是为了让你明天精彩亮相,难道你不愿意出场时掌声更热烈吗?”
听说当当女同学们的男友们不是白领就是金领,段宏无话可说了。
“仅有爱情是不够的。”他深沉地说,“女人把爱情也当作炫耀,真是虚荣。”
3
项当当开始留意店铺了。此时虽然并没有攒够十万元,但早作打算,早作规划还是必要的。
项当当想开一家饰品店,这样铺子不必很大,而且所有女孩子喜欢的东西都可以卖,另外她还想学学美甲、梳妆,这样的经营模式,一定有钱赚。
但是段宏不赞成,“我一大老爷们,整天和一帮娘们打交道有什么意思啊,你想把我变成太监吗?”当当一想,是呀,开这样的店还真没他什么事儿呢。
“你做收银员,掌管财政大权,其他的我来行吗?”当当灵机一动。
“其实我想开家餐馆,我要把自己的一手好菜打造成京城招牌菜,我还要开分店,我的店门前一定会排起长龙,因为只有我的店才能烧出这种独有的味道来。”段宏信心满满。
当当觉得开餐馆也是可行的,但是两人一打听,要开家餐馆,没个二、三十万是想都别想的,因为光是交店铺一年租金最少也得十多万了。
“这样吧,我们先开家饰品店,等积累了资金,再开餐馆,你看怎么样?”经过一个多月的深思熟虑,当当拿定了主意,段宏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便同意了。
两人一有空就去找店铺,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们在朝阳路边上找了六平米的小店,不过麻雀虽小,总算有自己的店了,两人还是非常兴奋。店里除了放两张凳子,留两条小走廊外,其余的地方全挂上了小饰品、帽子围巾。
开业那天,肖苹带了两个女同学来帮忙,两个大花篮往店前一摆,还真气派。由于是周末,又搞了开业促销,小店都快挤爆了,段宏和当当只得站在门外,出来的顾客验商品收款。肖苹则在店里指导顾客挑选,另外两个女同学只能站在店外睁大眼睛当便衣了,毕竟小饰品随手往口袋里一塞就行了,不容易发觉。
一天下来五个人累得腰酸背痛,当当和段宏清点了一下营业款,好家伙,一天竟然有三千多元的营业款,“最少也能赚个三百块吧?”肖苹说,“行啊,当当你终于开始挣钱了。”
当当道:“什么话呢?这个店的投资,都是我俩自己赚来的,我早就开始赚钱了!”
“是吗?那得好好吃你一顿了!”
“开业大吉,应该好好吃一顿的!”段宏大方地答应,将四人带进了郭林家常菜馆。
席间段宏不改吹牛的本色,把自己将来要开一家餐馆的蓝图向肖苹他们描绘了一番,几个女同学羡慕得不得了,“当当,你当大老板娘是指日可待了呀,发财后可别忘了老同学哦。”
当当满脸喜气,但还是给自己留了后路,“谁知道将来是什么样呢?做生意可比不得上班那么稳定。”
店铺开业一周后,见到每天至少有三五百元的营业额,一点也不比摆地摊差,当当这才放下心来,给父母打电话作了汇报。“妈,我自己辞职开店当老板了,生意还不错。”
“什么?在北京开店?你瞎胡闹吧?那得多少钱?你哪来的钱?”妈妈一听就紧张了。
“我自己攒的钱呀,我,我是和朋友合伙开的店,投资将近十万。您放心吧,用不了两年就能收回成本的。”
“朋友?男的还是女的?可靠吗?”
“妈,您就放心吧。”当当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公开了段宏的身份:“他,他,男的,我,我男,男朋友。”段宏在一旁竖起大拇指。
“天啦,这么大的事你没让我和你爸看看就决定了?你这个不懂事的丫头!”妈妈气得挂了电话,过了一会,爸爸又打过来了。“他是什么学历?哪里人?父母是做什么的?”
“爸——”当当撒娇着不肯说,“好,你不肯说,我和你妈亲自来一趟北京!”
“不用了,过年时我们回去不就行了吗?”当当慌了,“你们不用上班的吗?”
“上班有女儿的终身大事重要吗?!不用说了,我和你妈这就去买火车票!”
“怎么办呢?”当当看着段宏那一身简单的穿着,犯了难:“看来得出血给你包装一下了,不然过不了关呀。”
“有这么夸张吗?以本来面目见未来的老丈人不是更好吗?”段宏不以为然地嬉笑道。
“不行!我父母就喜欢那种衣冠楚楚的,很白领的小伙子,就你这样不把他们气晕才怪呢!”当当早早关了店门,拉着段宏去了商场,白衬衣、红领带、黑西裤、黑亮的皮鞋,从头到底武装后,段宏彻底变了个人,他自己都不敢认了,“这是我吗?”
“别得意忘形了,这还只是基本的,你说话也得注意,别显得没内涵、没素质!”当当恨恨地说,心里还心疼着钱呢,段宏这一身花了三千多块,够她心疼一段时间了。
“你这不是弄虚作假吗?”段宏却没心没肺腑地取笑他。
“还有,你先别说你父母离婚了的事。”当当严肃地说:“不说并不代表欺骗,以后再说,听见了吗?”
“唉呀我的妈呀,你爸不就一个小小的镇长吗?到北京来根本不算官儿,弄得这么紧张干嘛?我父母离婚的事关我什么事呀,又不是我的错,难道这也算污点?”
“闭嘴吧,你不懂就别瞎嚷嚷,总之听我的没错。”
“是,老婆大人!做人家丈夫可真不容易。”段宏感叹道。
当当和段宏打扮得像去参加婚礼一样去北京西客站接父母,段宏表现得很孝顺很殷勤,可父母还是板着面孔不冷不热的,当当悄悄对段宏说,“可能是怪我先斩后奏了,你别介意啊。”
当当和段宏要请父母去吃北京烤鸭,可父母坚持要先去看看他们的小店。
“就这么点小店?还没有我们家卫生间大呀,这些小玩意儿能赚点吗?”打开店门,妈妈就皱着眉头大呼失望。
“您可别小看这些小玩意呀,您看,这是我们的营业日记,每天最少也能赚个两三百块呢!”段宏脸上挂不住了,从抽屉里拿出记帐本。当当爸爸拿过去看,被妈妈推开了,“看这有什么用,看实际况!”说着二人就在店里坐下了。当当和段宏面面相觑,原来他们是不相信记帐本呀。
看就看吧。偏偏这时是吃中饭的时候,饿着肚子坐了一个多小时,就两个女孩子进来看了看,只卖出了三块钱。眼看着父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当当发话了:“吃饭去,吃完饭你们回家去休息,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不累呀?今天不开店了,明天你们再来检查工作行不行?像两个凶神一样,财神爷也要被你们吓跑!走吧,老爷太太!”
父母终于是支持不住,只得由当当安排了。吃饭时,段宏又准备展示自己未来的蓝图,被当当制止了。
“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父母一边吃饭,一边开始审问,看段宏热汗直冒,当当忍不住笑了。
段宏依照项当当之前的交待,摆出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一一回答。
“你父母知道你们在交往吗?”这个问题当当好象没教过,段宏拿眼征求当当的意见。
“知道。”当当连忙抢答,“他父母对我们交往没有意见。”
“没问你。”妈妈瞪了当当一眼,又对段宏说:“你给你父母打个电话,问他们是来北京还是去我们家?”
“叔叔,阿姨,要我爸爸妈妈来有什么事吗?”段宏小心翼翼地问。
“你说什么事呢?我家姑娘总不能莫名其妙地这样跟了你吧?你父母当然不心,他们生的是儿子嘛,如果他们生的是女儿,你看他们会这样不闻不问吗?吃亏的总是女孩子!”妈妈没好气地说。
“哦。当当,你看——”段宏又向当当求救。
“妈,他父母已经来看过我们了,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吗?干嘛非要见面呢?”
“你懂个鬼!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妈妈还不是为你好!你要是在我身边,我能这样不放心吗?我就一个女儿,离得这么远——”妈妈说着流下泪来,爸爸也说,“这不是我们思想保守,有些传统的东西,还是不能丢的,尤其是婚姻大事,是要负责的,是两个家庭的大事!”
“是,可是我们现在还是创业阶段,还没考虑婚姻大事呢。爸,妈,您们放心,我和段宏会把您们的意思转告给他父母,让他们抽空和你们见见面。”
每天晚上妈妈都在枕旁对当当千叮万嘱。“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你要懂得保护自己,经济大权一定要掌握,对他要有个考查期,一旦发现他不可靠,就要坚决和他划清界限,明白吗?过日子是一辈子的事,一定要得到他家人的尊重,否则以后你没地位的……”对于妈妈苦口婆心的教育,当当总是点头称是,她知道即使孩子长大了,做父母的依然会把她当孩子看。
然而纵使再不放心,父母还是得放手。在北京呆了一个星期,父母就启程回家了,临走前对段宏也说了很多话,“你们俩在北京奋斗也不容易,一定要相亲相爱,互相照顾。有什么不愉快的,一定要积极沟通,我们当当是个没心眼的孩子,和同龄人相比,她不骄气,愿意和你一起创业,跟着你也吃了不少苦,你不要辜负她。”段宏也是一一答应。
“你不会嫌我爸妈罗索吧?”父母走后,当当笑问段宏。
“不会啊,我觉得很幸福,有父母关心真是太幸福了!”段宏由衷地说。
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小店的经营终于平稳运行,为了提高效率,两人也进行了分工,上午由段宏守店,当当睡到十点多起后洗一下衣服,简单做点中餐吃一下去换班,下午是当当守店,段宏则回去睡个午觉,然后做顿丰盛的晚饭,吃过后给当当送到店里,两人一起守到晚上十点关店。
店里不会时时都有顾客,开店重在一个“守”字,守株待兔刚开始会觉得刺激,但日子久了,就会觉得无聊,日复一日地在这个小店里守着,也失去了新鲜感,甚至没有摆地摊有趣,起码摆地摊不用守这么长时间,不想出摊了可以不去,但小店每天都有租金的,由不得你不去。
最先觉得无趣的是段宏,“唉呀,我还没受过这个拘束呢,还不如摆地摊自由呢。”
“你呀,知足吧。好歹咱们还换班来着,你看隔壁那姑娘,一天到晚就她一人,也没见人家叫声苦吧!”
“我是男人呀老婆,男人好动,守店这个静功夫天生就是女人干的活。”
“哼,那你还想不想把你的招牌菜推向全国了?”
“想,想,老婆,我还是乖乖守店吧。”
几本杂志都快被翻烂了,当当也开始觉得时间难以打发,于是乎,两人一咬牙,腾出块地来放了张小桌子,把电脑搬到小店去了。自从小店有了电脑后,段宏对时间就没有概念了,那游戏玩到紧要关头,连钱都不想收了,直接让顾客放桌上。
起初当当并没在意,她还为段宏愿意整天在店里呆着感到高兴,自己能抽身和同学去逛街、聚会,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一个多月后当当却发现了问题:店里的货出去了很多,但钱却没赚几个,难道货都被人偷走了?段宏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当当不敢再马虎,每天尽量多在店里呆着,这样没多久她就发现了问题:段宏卖了商品根本不记帐,卖的钱也没有放到收款盒里,而是放进了自己口袋。他攒私房钱干什么呢?当当决定暗中观察。
当当时不时来个突然袭击,比如早上十点就到了店里,见段宏聚精会神地玩游戏,根本没发觉他,她便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段宏私用“公款”的答案很快找到了,原来他玩游戏时需要购买装备!那都是需要钱的。“你到底花了多少钱买这些虚拟的东西?!”当当气愤地问。
段宏吓了一跳,他要关帐号已经来不及了,当当不懂玩游戏,也不知道怎么查,她让段宏老实交道。在当当又哭又骂中段宏知道再也隐瞒不了,他低声说,他已经买了五千多块钱的装备,“老婆你放心,我这些钱不是白花的!我要是转让出去,还能挣点钱呢!”
“难道你打算靠玩游戏挣钱吗?我还没听说靠玩游戏发财的!”当当想到了一个词“玩物丧志”,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拯救段宏,但她知道如果段宏继续这样下去,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不是的,老婆,你放心,我不用再投钱买装备了,我的级别已经很高了。真的!”
“我看你还是把它卖了吧,我不希望你再玩这个。你可以玩那些不用花钱的游戏呀。”当当还是不放心。
“好,听你的,老婆,不过,这个不是说卖就能卖的,我在网上打个广告吧,只要有人买就能卖掉的。”当着当当的面段宏在一个游戏论坛发了拍卖贴子。
从这以后当当果然没再看见段宏玩那个收费游戏,但是半个月后她盘点了一下,卖出的商品数和收回的款还是对不上,只是没以前那么离谱罢了。
与此同时,段宏来店里的时间越来越少,今天要和同学聚会,明天有亲戚来了等等,他外出的借口越来越多。当当也想过随他去,自己把店看好就行了,但是她发现这样根本不行,店里的货总是和款对不上,这是怎么回事呢?她问过段宏,但是得到的却是段宏恼怒的回答,“我不去店里了行不行?我现在故意少去店里,就怕你以为我拿了钱,现在我不在店里了,钱货还是对不上,关我什么事?你问你自己啊!”
随着段宏不在店里的时间增多,段宏对当当的关心也越来越少,有时竟然夜不归宿。
“你到底怎么啦?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如果你看上了别人,咱们好聚好散,别浪费彼此的时间!”这天晚上当当关了店门回到家,见借口拉肚子在家休息的段宏并不在家,她气得浑身发抖,拨通了段宏的电话辟头盖脸地就是一通发泄。
“你别多想,我和朋友在谈事呢。”段宏说完就挂了电话,再打过去,他竟然关机了!太过分了,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自己身上,也不在店里,这样和他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呢?当当想起了妈妈的话,妈妈说过,发现他不可靠了就要立即分开。
怎么分呢?店是两人共同开的,房子是两人共同租的,他们已经很难分出彼此了。她决定还是要和段宏好好谈一下,只要他还能挽救过来,就拉他一把。
第二天中午段宏打着哈欠打开门时,当当打扮得漂漂亮亮迎了上来。“你回来了?洗手吃饭吧,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猪脚!”
“你怎么没去开店?今天是什么日子?”段宏一说话,一股体臭味便袭来,“你没刷牙洗脸?昨晚也没洗澡?来,洗澡去。”当当忍着心头怒火去扶似乎站不稳的段宏。
“不,我想睡觉,你,你就让我,让我先睡一觉吧。”段宏说话间往沙发上一躺,便发出了鼾声,任凭当当怎么摇他都不行。
那就等他醒吧。不解决段宏的问题,自己辛苦去开店又有什么意义呢?
段宏醒来已是晚上八点,见当当坐在自己身旁发呆,段宏不知今夕何夕,“几点了?”
“八点。你今天还没吃饭呢,我去给你热一下。”
“不用,我下去买点早餐就行了。”
“姓段的!你还想不想过日子了?现在是晚上八点,不是吃早餐的时候!”当当再也忍不住,哭泣起来。
“对不起,老婆,我,我昨晚和朋友打了一夜牌,所以——老婆,你别哭,从明天开始,我好好陪你去守店行吗?”
“咱们先别急着谈开店的事,态度不端正,能把店开好吗?段宏,你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还能怎么想呀,老婆,我就想好好和你过日子呀。这段时间我应酬是多了些,你放心,从明天开始,我还像以前一样,天天去店里,我还要赚钱买房子给老婆住呢!”
既然段宏什么也不愿意说,当当也无法从他嘴里掏出话来,她只得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吧,如果再出现打牌、花钱玩游戏的事,我们就只好分开过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辛苦挣来的钱跑到牌桌上和游戏里去!”
“我保证不会再惹老婆生气了!”段宏嬉皮笑脸起来。
“先别叫老婆,谁是你老婆还不一定呢。这样吧,我们还是写个东西吧,省得到时费口水。”
“写什么?”
“可以叫保证书吧。你表个态,保证你不再把钱拿去赌博、买装备。另外,如果你再犯了,咱们怎么分,也先规划一下写进保证里。”
在当当的一再坚持下,段宏终是写了保证书,保证不再私自动用营业款,也说了如果动用了,就接受分手,店子和货物全给当当,当当可分期付给他总计五万元的应得款。
“你算得真清呀,咱们所有的钱都在这店里了,一人一半是吧?你拿了现金想干啥就干啥,可我还得身无分文地守着那个店,卖了钱还得付给你,你真会打如意算盘。”当当一看段宏的分配心凉了一大截。
“我说不写你非要我写,写了你又不高兴。咱们又不会真分开,你何必介意呢?”段宏哄道。
“行吧,你要钱我要店也行,谁让这个店是我让开的呢,我就是辛苦的命!”项当当转念一想,真有分手那天也行,自己好歹还有个店子,这个依靠可能比段宏还管用。
自从来北京看过当当和段宏的生活后,父母对当当反倒更加担心了,每星期都要打电话或发短信问问,有时候当当心不好,父母便察觉到了。
“小段最近表现怎样?有没有天天去店里?”妈妈问她。
“现在他不如以前勤快了。”当当犹豫了几次,终于还是对父母说了实话,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自己还会有很惨的时候,这种不安全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所以她不想再瞒下去了,免得到时父母接受不了,还不如现在就给他们打打预防针。
“这么快就变懒了?当当你要给他敲敲警钟,现在还是奋斗期,没有到享受期!还有,你也要认真观察他,看他有没有二心,如果有,你要早作打算。”
“是的,妈,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的。”
一连几天,段宏都是乖乖地正常开店,他们仿佛又回到了以往那种平稳的幸福日子。当当想,或许是自己多心了,他不过是一时贪玩才挪用了营业款,现在他知道了打牌、玩游戏都是不好的事,知道悔改了,也知道疼她了。
“妈,我批评了他,他现在已经改了,又象以前一样积极了。”当当甜蜜地向妈妈汇报。
“那就好,要多对他敲敲钟。”
或许是太过恩爱了,当当一不小说竟然怀孕。这可怎么办呀?生下来吗?可现在除了一个店子,什么也没有,哪有条件结婚生孩子呢?打掉吗?当当又感到害怕,她不敢把这事告诉父母。
“宝贝,咱们生下来吧。咱们可以把店子转让了回老家去。只要我们回去,我父亲肯定会把房子给我。”段宏趴在她肚旁听着,十分渴望做父亲的样子。
“不行,我还没有做好做妈妈的准备。我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和自己一起奋斗,我想什么都为他准备好了再让他来到世上。你这个坏蛋!那天我说不是安全期,你非要说是,我要杀了你才解恨!”
“杀吧杀吧。”段宏伸长脖子。
恐惧归恐惧,当当还是在段宏的陪同下去了医院。
“老婆你受苦了,我要好好照顾你,让你身体恢复好!”看着当当脸色苍白地从手术室出来,段宏心疼地说。
段宏果真就忙开了,每天做大鱼大给当当补身体,安排好了当当才去店里,呆不到两个小时又跑回来照顾当当。“赚钱是次要的,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每次当当责备他不该把时间用在照顾她时,段宏就深地这样对她说,当当很感动,很欣慰自己没有看错人。
三天后,当当要去店里看看,段宏制止了她,“你不能到处走动,闷了就在小区里散散步吧。”
“我没事。”当当说,“我得去看看店里怎么样。”
“老板,你不要那么心行不行?有你老公在,店里生意绝对不会差,你忘了吗?还是我教会你做生意的呢!”
当当于是听他的话,躺在上看电视了。
又过了几天,段宏从店里回来,突然有些愤愤地对当当说,“我同母异父的弟弟到北京来找工作了,也没提前告诉我一下,来了才告诉我,讨厌死了。没事时对我不闻不问,有事求我了就找我,我不想理他!”
“说到底他也是你弟弟,人活在世上哪能不和亲人交往呢?你让他先来我们这儿住下,然后你带他去找份工作。”当当劝道。
“老婆你心肠真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帮他一次吧。不过,我不想让他来我们这儿住,不方便,我才不想让他打搅我们的生活呢!”段宏说,他还是先给弟弟租个地下室,把自己的行李物品搬过去给他用,反正自己的单被子之类的东西也放着没用,还不如当作人送给弟弟。
当当觉得这主意不错,便让段宏收拾好他那一物品包括脸盆、开水瓶之类的小东西,用摩托车拉走了。
去掉多余的东西,当当觉得屋子里美观多了。她不住有点小得意,自己这么会做人,段宏和他的家人一定对自己印象好极了。
这一天晚上段宏没有回来,当当打他电话,他说弟弟没住过地下室,害怕,所以他陪陪弟弟。挂了电话当当笑了,还说和同母异父的弟弟没感呢,这么快就心疼弟弟,连她都顾不上心疼了。
“你明天就陪弟弟找工作去,我身体已经没什么不舒服了,明天就由我来看店吧。”当当主动对段宏说。
“不用,你再休息两天吧。找工作他自己去人才市场就行了。”虽然段宏这样说,但第二天当当起后还是去了店子,一个多星期没去店里看看,她还挺惦念的,尽管每天段宏都向她汇报了营业况,她还是想亲眼看看卖出去的都是哪些货物。
老远就看见店门是打开的,咦,段宏这么早就开店了?不会是和弟弟在地下室睡不着吧?她加快了脚步,越走近她越犯疑惑:店里怎么好象是空的?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走进店里,她才确信无疑——店里的确什么都没有了,连她的小凳子也没有了!
难道被小偷一个晚上搬空了?当当急的眼泪哗哗往下流,这可是自己和段宏的全部心血啊。她马上给段宏打电话,可段宏的电话是关机的,她心乱如麻,软软地坐到地上,拿着电话不知该打给谁,不敢打给父母,只能一遍遍打段宏的电话。
“你是谁呀?坐在我店里干什么?”一个中年女人带着两个农民工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我是这店的老板,一夜之间,我店里的货全没了,呜呜——”终于找到哭诉的人,当当放声大哭。
“你弄错了吧?姑娘,我才是这店的老板,三天前我转让过来的,今天找人来装修了。”
“什么?谁转让给你的?”
“一个小伙子呀,他叫段宏,他拿着他原来的租赁合同和我签的转让协议,房东也来作证了,我这还有转让合同呢,你看看。”中年女人从包里拿出几张打印纸。
落款果然是段宏的签字!当当只觉得天旋地转,她强迫自己冷静,然后一遍遍地打段宏的电话,却一直是关机。
“你怀孕了吧?姑娘,快起来。”中年女人扶起当当,“段宏是你老公吧?他说他老婆怀孕了,要回家去所以转让店铺,难道他没有征求你的同意吗?”
这时隔壁店的女孩子也过来了,看到当当痛不欲生的样子也是吃了一惊,“当当姐,段哥不是说你已经回家待产去了吗?他效率还蛮高的,几天时间就把店铺转出去了,店里的货也全清出去了。”
至此当当已经明白了,她怀孕、流产完全是段宏的预谋,这样他才能支开她把店铺转出去。
他怎么能这样对自己呢?!他怎么可以这样?!自己竟然相信他昨晚把他的东西都搬走是为了什么弟弟,原来是借口彻底从她的生活中消失!
“我要报警,我要报警!”当当喃喃着拨号,中年女人说,“姑娘,你报警有什么用呢?我和段宏的手续都是齐全的,合同上写的清清楚楚,当初租这个店铺的人的确是段宏啊。”
当当闻言把手机狠狠地往地上一摔,电池飞了出来,隔壁店的姑娘和中年女人把她扶到了自己店里坐下,得知段宏竟然事先一点也没告诉当当,隔壁店的姑娘连声尖叫:“天哪,太可怕了!男人怎么这么可怕呀,我看他对你那么好,所以他转让店铺我就一点也没怀疑,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我给你通风报信,他的谋就不能得逞了!”
中年女人劝当当想开些:“遇到这样的男人就当自己做了一场恶梦吧,他早有预谋,一点对你有利的证据都没留下,你还能怎么样呢?不好意思,我要是知道这店不是他一个人的,我也不会接手,可合同上一点也看不出这个店还有第二个合伙人啊。唉,人心叵测,姑娘你回去好好休息吧,看能不能和他好好谈谈,让他把你应得的钱还给你。”
难道我命中注定是被人欺负的吗?在贸易公司做业务员时,自己应得的提成也被人拿走,欲诉无门;开网店吧,辛辛苦苦学这学那,却是冷冷清清一分钱不赚;到地下室住,居然被人当作女调戏!原以为遇到段宏会是命运的转变,不料却是更痛苦的深渊!
我这是怎么啦?!难道我再怎么做都是徒劳吗?我对段宏那么好,却换来这样的下场,为什么我的真被人视为粪土?为什么我活得如此失败?!
隔壁店的女孩和中年女人见当当万念俱灰,便叫了辆车,把当当送回住处,看到昔日温馨的住处当当更伤心,段宏做的太绝了,这个房子还有十多天就要到期了,原本他们是打算在店铺附近另去租个房子的,可前两天,段宏借口要进货,把她手中仅有的三千元积蓄也拿走了,她包里只剩下十几块钱,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见当当被骗得这么惨,中年女人悄悄放下了一千元钱,又把当当的手机装好,从她手机里找出她爸爸的电话,悄悄记下了,这才离去。
“您是当当的爸爸吗?她现在出了点事,可能有生命危险,您赶快过来吧,快点买机票飞过来吧!我是她的一个朋友,我现在请了一个女孩在看着她,您快过来吧!”中年女人一出门就给当当爸爸打了电话。
怕当当想不开寻短见,隔壁店的女孩留下来照看着当当。当当满脸泪痕地躺在床上,机械似地拨打段宏的电话,一直是关机。
“姐,你给他父母打电话,看他父母怎么说!”女孩对当当说。
当当摇摇头,段宏总是说他是没人疼的孩子,从来就没有告诉过当当他的家庭住址和家人电话,他的手机上和电脑上也没有一点这方面的信息。
“人心都是肉长的,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就不相信他这样做,竟然连一个理由也不给你!当当姐,你到你的邮箱或者QQ里看看,看他有没有给你留言?”女孩提醒当当。
当当如梦初醒,她挣扎着坐起来打开自己的电脑。
“老婆,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当当,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个好人。都怪我没有听你规劝,迷上了赌博,你不让我玩游戏后,我就受老乡引诱开始了赌博,开始还赢了几百块,可后来越输越多,有一天晚上我输红了眼,找朋友借了五万块翻本,结果还是输了个精光。我本来没有打店铺的主意,我知道那是我们幸福的根本,是我们未来生活的支柱,可是,我管不住自己啊,我越欠越多,债主天天都找我催帐,说再不还就要我的命,他们是做得出来的。当当,为了保命,我只能把店铺转了,可还不够还债,我只得把货物也全卖掉了。当当,我知道杀了我也抵不了你对我的恨,那么,就让我下辈子做牛做马伺候你吧,当当,你是好个女孩,一定会找到比我强百倍的男人照顾你一辈子的!祝你幸福!”
当当从没发现段宏还有这么强的写作能力,看了他的信,她既觉得他虚伪,对他恨之入骨,又觉得他也是被逼无奈,而且确实如他所言,自己即使把他找出来,也找不回自己的幸福,的确,他对自己的人生是毫无意义了。
只是,难道自己永远就是被人欺负了还不会上诉的人吗?项当当不甘心,毕竟,这一次,她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感情、肉体、金钱通通都失去,难道自己就只能痛哭吗?不!绝不!
项当当报了警。然而事实证明,那个夺了她店主身份的大姐说得对,报警的确无法挽回她的损失,她无法证明段宏欠过自己什么。但是心理的作用还是有的,对着警察倾诉一番后,她觉得自己已经在道德和法律上控诉了段宏,“他应该判死刑!”她对警察说,警察拍拍她的肩膀,笑了。
项当当也笑了,她笑原来自己的口才是那么好,一口气说了两个多小时!或许自己是当律师的天才呢,她笑着安慰自己。看来自己没有看准段宏并不算失败,连自己也有看不准自己的时候,何况是看别人呢,走眼也算正常的。
项当当没有让父亲来,她笑着打电话给父亲,“是我隔壁店的大姐和您开玩笑呢,我好好的,您别信她胡说。”
父亲让段宏接电话,他要确认当当没事才放心。“他到浙江进货去了,我让隔壁店的大姐和您说吧。”听到肯定的答复后,父亲才放下心来,“以后可不能开这样的玩笑!哪有这样开玩笑的人?你少搭理这样的人。”父亲让当当离开这个开玩笑的大姐远点,当当连声答应。
一个星期后,当当如劫后余生,她要的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过去彻底告别。她不吃不喝过,又哭又闹过,可那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段宏走了,可日子还得继续,而且要更好地继续!
“妈,我和他分手了!”项当当很平静地打电话告诉妈妈,从此她不再认识一个叫段宏的人。
“妈说什么来着?妈早就让你防着他,他没让你吃亏吧?店子给谁了?”妈对此似乎并不吃惊。
“没吃亏,店子给我了,是他对不起我,给我是应该的。”项当当这样说时心里想,总有一天,我要开一个属于自己的店子!完全属于自己的店子!
妈妈得知女儿在经济上没吃亏,也算放心了。“你把店卖了赶紧回家,爸爸妈妈给你找个知根知底的好小伙,你爸昨天还对我说,镇里去年进来的两个大学生各方面都很不错,你在爸妈身边多幸福呢,非要傻傻地一个人在北京吃苦,让爸妈心疼!”
“妈——又来了,您放心,我在北京过得很好,您就别劝我回去了,我还想劝您们退休了就到北京来养老呢!”
“真不知道你中了什么邪!我告诉你啊,爸妈这回可是动真格的了!你要是不回来,我们就和你断绝关系!”
“呵,妈,您这话可是狼来了,我听了几十遍了,我不管,您们不要我,我要您们!等我赚了大钱就把你们接到北京来,那时你们会知道,我为什么爱北京——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
爸妈是真的要动真格的了,第二天早上当当还在睡梦中电话响了,“开门呀当当,我和你爸就在门外!”
当当吓得弹簧一样跳起来,一边穿衣一边想,天哪,难道昨天妈挂了电话就直奔飞机场吗?
“我们这次就算绑架,也要把你绑回去!”妈妈一见她就说,爸爸也说,“一个女孩子在北京举目无亲太难了,怎么让父母放心?你要是懂事的话就应该体谅父母,赶快跟我们回去!”
见爸爸妈妈这回真动了真格的,项当当只有先稳着他们了。“好,我体谅你们。但是你们也得给我时间呀,店子是说不要就不要得了的吗?这样吧,你们在北京玩两天先回去,我呢,把店子转出去了就回家!”
“你少跟爸爸妈妈玩心眼,这回我们是铁了心要拯救你,店子什么时候转出去,我们什么时候走,和你一起走!”
“那你们不耽误上班吗?”
“女儿的问题不解决,不上班也罢!”妈妈恨不得马上就给她收拾行李回家。
“我知道您工作不忙,您十天半月不出现单位照样发工资,可我爸是一镇之长,能离开岗位十天半月吗?爸?”
“你爸已经退居二线啦,爸老啦,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就顺了爸妈的心,回家吧!”爸爸说着要流下泪来,真是世事无常呀,说退就退了。项当当抱住爸爸想给爸爸一点安慰,可是,她不想回去,回到镇上的生活可以想到老了是什么样子,太没有想象力了。
她想在北京打拼,想知道自己的潜力和无限可能。
但是她不能明明白白地说了来伤父母的心。这次只能智取了,虽然这样或许更伤父母的心,但她可以看不见父母的泪水,可以狠下心来。
第二天父母早上起来,当当不见了,桌上放着一封长长的信,信纸还是湿的,可以想象当当昨晚趴在阳台上写这封信时留了多少泪水。
“这个房子已经到期了,我已经和房东办过交房手续,可能明天就会有新的房客住进来,另外那个店子我早已经转让了,我新开的店恕我不能告诉你们地址。爸妈,请相信我,我今天的不孝是为了明天让我和你们过得更好!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永远爱你们的女儿——当当。”信的结尾是这样的残酷,当当妈妈差点晕了过去。可怜的父母拨打女儿的手机,却是已经停机,他们只能再次失望地离开北京。
“就当没生这个女儿吧,她一定是中邪了。”妈妈对爸爸说。
“算了,不要这样说女儿,既然她这么执著,我倒开始相信她真的能有所发展,我们就回去等着女儿的好消息吧!”爸爸却解读出了当当的韧性,这让他深感欣慰。
“可是,我怕她感情再受伤害——”妈妈哭泣道。
“放手吧,女儿会成熟起来的!你保护得了她一辈子吗?就算她跌倒了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她这么执著,一定会站起来走的更稳的!”
或许当当已经料定了父母会读懂她,她并没有为自己的选择后悔,而是去一家服装小店做了营业员。介绍人是那个好心的刘大姐,她一直为自己不知情接手当当的小店而内疚。
美惠时装店就在北京西三环一所大学的对面,店虽然不大,但生意却不错,当当和店主的妹妹,也就是另一个营业员住楼上小阁楼里,楼下则是店面。店主夫妇很年轻,毕业也不过五年,就靠开这个店现在已经在北京买房买车了,可能是因为审美眼光好吧,店里的生意在这一条街都是数一数二的,回头顾客很多。一个月底薪一千,包吃包住,另加5%的提成,项当当觉得这个待遇不错,而且她也没指望靠当营业员发财,最重要的是积累经验,尤其是将来自己也要开店的,经验、创意等等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你的故事我听我大姨说了,你别灰心,咱们一切从头来啊,从今天起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困难尽管对我们说,我们一起努力,加油,好吗?”店主夫妇对当当很是照顾,对服装的售卖技巧也毫不保留地传授给她,让她的心里非常温暖。“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项当当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店主夫妇负责进货和收银,当当和他们的妹妹小惠则负责零售和店内卫生。小惠与当当一样大,两人有共同语言,又都比较活泼开朗,两人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逛街,简直无话不谈,很快当当的情感之伤就被同性的友谊温暖,她彻底从伤痛中走了出来。
一个月后,当当领到了店主给的薪水,厚厚的信封大大出乎她的意料,拿了信封说了谢谢她就往阁楼上跑,女店主在身后笑道,“不用数了,三千,直接存银行去吧,呵呵。”
三千,做个小服装店的营业员一个月工资就能拿三千,当当惊喜的差点跳起来!尽管天天都在心里默默地计算自己的提成,但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说实在的,在这个店里工作还不如自己开店时那么辛苦,但自己开店投入那么多,一个月的纯利润也不过几千。当当对自己这份工作又多了一份珍惜,她知道,她大多数同学虽然工作说出来比她体面,但工资还不到一千五呢。这种自我安慰对当当非常重要,她需要重振士气。
“不存银行,我要给我父母买礼物寄回去。”当当响亮地回眸一笑。
“好姑娘!给父母买礼物呀,我建议你买保健品,咱们都希望父母长寿不是?”女店主美玫建议道。
当当愉快地答应了。想想自己一晃毕业快三年了,从没用自己挣的钱孝顺过父母,反倒要他们为自己担心,自己虽然说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但也有义务照顾父母,她觉得自己欠父母太多了。
给父母寄回去二千多元的保健品后,当当鼓起勇气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原以为妈妈接了电话会对她破口大骂,但是妈妈却只有惊喜和牵挂,当当禁不住哭了。“妈妈,谢谢您和爸爸理解我,今年我一定要回家和你们一起过年!”
自从大学毕业后,当当就没再回去陪父母过年,不是不想,而是总觉得自己混得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完美,有点无颜见江东父老的意思,而现在她突然明白,父母并不在意孩子是否衣锦还乡,只要孩子在身边就是最大的满足。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浓浓的春节氛围就来了。正好学校也放假,服装店的生意有店主夫妇守着就足够了,于是当当和小惠就如两只欢快的鸟儿,各自奔回家去了。
和北京相比,小镇似乎是永远一成不变,总是那么安静,看不出岁月的痕迹,或许越是这样,越是让当当感到亲切。许是怕女儿在家呆不住,爸爸妈妈总是让她出去找过去的同学和朋友玩,其实不用找,小镇就那么大,去商场或是菜场,或只是在街道上走走,就会有人认出她,“当当!”
于是一番久别重逢的寒喧,这种热闹的感觉,让人亲切,也觉得感动。
也有知道她回来了主动找上门来的。比如李渊,他是当当的高中同学,读书时很内向,和当当没说过几句话。但现在人家一身笔挺的西服,头发也梳理得整整齐齐,手里还提着节令礼品,弄得跟相亲似的,见了当当还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项当当,你好——”当当没认出他来,作为曾经的一镇之长的千金,她不认识别人,别人却认识她的人多了,所以她只是礼貌地回了声“你好”,便尽主人身份去倒茶水。
“哈哈,当当,不认识你老同学了吗?他是李渊,现在可是咱们镇的一支笔呢!”爸爸看出当当并没认出李渊,笑着提醒她。
“项镇长,您过奖了,我还要多多向您们学习。”李渊脸上的红色又深了一层。
“是吗?唉呀,李渊呀,真不好意思,你变化太大了!”项当当惊讶地指着他的一身正装笑了起来,“公务员就是不一样啊,你看你多绅士!”
“嗨,我是井底之蛙,你可是在大首都呆的人,见过大世面的。”李渊自谦地说。
两人不知不觉就聊起来了,从城市到历史,从历史到国际,聊到觉得肚子饿时,当当才发现爸爸妈妈不知何时已经出去了,家里只剩下他们俩,当当突然明白了父母的心思,看来他们一直看好的乘龙快婿就是李渊。
“你爸你妈对我这么放心呀,也不怕我欺负你。”李渊开玩笑道。
“是我对放心,知道我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当当笑道。
“哈哈,那感谢你没欺负我,我请你吃饭如何?当当同学能赏脸吗?”二人谈话气氛融洽,一点也不像毕业后就没联系过的。
“你来我家是客人,应该我请你的。走吧,我请你吃饭!”当当豪爽地说。
李渊又说笑了:“你是替我省钱呢还是心疼我赚的钱比你少呀?”
当当忍不住在他胳膊上捶了一下,“再胡说就掌嘴啦。”
“喳,老佛爷!”李渊接得很快,当当笑得前俯后仰。
当当过了正月十五才回北京,一是大学开学较晚,二是她有了留下来的理由,那就是这次回来的确很快乐,长这么大,她是第一次觉得在小镇呆着也很充实。这要归功于李渊,他几乎每天都能找到和当当见面的机会,两人在一起很轻松,也有说不完的话,他初八就上班了,在办公室有空就上QQ找她聊天,大有一刻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难怪有同学问她,“李渊在追你吧?”
当当很幸福地否定了,“怎么可能呢?谁不知道我爱北京天安门呀,回小镇是我退休以后的事。呵呵。再说,李渊在咱们小镇也算个钻石王老五,多少镇花盯着他,他哪有功夫找我呢。”
其实当当不是没有考虑过自己和李渊的关系,他是父母喜欢的人,自己和他相处也觉得很轻松惬意,再说他各方面也的确不错,又是知根知底的人,是绝对好丈夫的人选。但是,如果和他恋爱,就得有一方做出牺牲,要么他去北京,要么她从北京回来。
李渊去北京是不可能的,虽然说现在还只是个小镇政府部门的科长,但听爸爸说李以后调到县里甚至市里去的希望很大,最差也能混个一镇之长当一下,再怎么说公务员也是体面和稳定的,就算李渊他头脑发热想为爱情放弃仕途,他父母也不会答应啊。那么就只能是她从北京回来了,她回到小镇弄份稳定的工作是不在话下,但从此两人朝九晚五,生儿育女,这种一眼就可以看到老的生活想想就很无趣。尽管现在恋爱的感觉很美好,但过日子不是谈恋爱,项当当无法接受自己以后的小镇生活。她要追求的东西还很多,比如有一份完全属于自己的事业,挣更多的钱,去更多的地方增长见识等等。
所以两人的关系就很是微妙,有谈恋爱的感觉,但又都在回避着什么,就像猫捉老鼠。
从当当回来父母就说要帮她在小镇上安排工作的话,听起来单位都不错,但是当当总是摇头,妈妈终于急了,“当当,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李渊和他家人都很喜欢你,你说你和他在一起多好,多少人想嫁给他,他都没看上呢,你要嫁给他是你的福气当然,他娶你也是他的福气。”
“妈,您就别替我们操心了,就算他很合适,我也得考验他呀。您想想,谁不知道我一直是不愿意离开北京的?现在如果因为他我回来就不走了,那我是不是太容易追到手了呀?妈,我还是先回北京去合适,您说呢?”当当说的也是在情在理,父母商量后也表示同意。“但是你不能在北京呆久了,最多半年就回来,别因为要面子把这事拖黄了。听话,你回北京就准备把店转让了,等李家确定和我们有商量结婚细节的意思了,你就马上回来。”
项当当答应了父母,但是她心里其实一点底也没有,和李渊到底有没有缘份,还是顺其自然吧。
李渊没有挽留她,反而热情地帮她张罗买飞机票,当当心里有些失落,但觉得这样也好,她拒绝了李渊送她飞机票的好意,自己去买了张火车票,坐上火车,看到李渊站在站台上向她挥手,她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坐火车比坐飞机更适合分别,难道不是吗?可以有足够的时间说一些告别的话,也有足够的时间去回味相处的每一个细节。
就在火车启动的一刹那,当当收到了李渊的短信,她以为会是“再见,一路顺风”之类的话,谁知却是短短的三个字:“我爱你!”这三个字的力量太大,当当刹时泪流满面,她朝站台上望去,只见李渊拿着手机正在向她挥手,那灿烂的微笑,似乎是对他们的未来志在必得。当当不由得疑惑了,他是自信呢还是准备作出牺牲呢?
项当当别趴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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