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弛等“盒饭党”的性问题(文:张钊)


最初知道《盒饭》,是在万众瞩目的《南方周末》上,知道它是全民乱拍运动的众乱之一。老实说,如果没有张弛,恐怕也记不住《盒饭》。多俗的一个名字啊,很容易使人联想到据说与中石油、中石化、中海油齐名的“中地沟油”,以及塑料垃圾压制而成的劣质饭盒。果然,与《盒饭》一同诞生的,就有那么一个《饭盒》,一个是电影,一个是关于这个电影的纪录片,两相对应,一俗到底。

后来才知道,原来《盒饭》还有很深的外国血统。那可不是普通的外国血统,也不是什么非洲、拉美、亚洲的外国血统,而是法兰西的浪漫蓝血。有个什么愚比王、啪嗒学院与之相干,而这个愚比和啪嗒可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它们系统复杂、仆众如云,简直是个小社会、小宇宙,特别是它们有自己的哲学追求,乖乖隆的咚,这可足够塑造某种人类了。

的确,无论是《盒饭》,还是《饭盒》,都透着那么一股子另类的气息。这是一种系统化的另类,从骨髓到毛发,从谈吐到精神,都独出一杼,怪异张扬。你可千万不要随便靠近它,尽管它长着一幅亲民的脸孔,笑眯眯地看上去满脸与人为善,但那可是一口深不可测的井啊,会把人陷进去,也会把王子变成青蛙。

因此,虽然我们从《盒饭》、《饭盒》,以及最近出版的《灰化肥会挥发》(东方出版社,2010年4月第一版)中,看出这些愚比们多少有点玩弄词藻的奇异癖好,但望着那么多纯粹法兰西蓝血装饰的精神碎片,以及每一片精神碎片都可能引发的考据学学术难题,还真有点敬畏三分,陡生既想亲近又不敢亵玩的某种堪称“爱”的情感。

事实也是如此。如果你真地爱了,你也绝不会懊恼地发现自己枉然多情。《盒饭》从剧情到画面,如果剔除那些演员满口以北京话为基础的南腔北调,以及二锅头和燕京啤酒外,还真有种欧陆的乡村风味,优哉游哉,自得其乐,衣食无忧,渴尽折腾。单纯从画面看,隽永,深邃,象征意义丛生,让人不敢深思,有种望而生畏的诱惑。

但千万不要被它的表面现象所迷惑。从中学开始,我们就被反复教导,要透过现象看本质。那么,《盒饭》的本质是什么?

最初看《盒饭》的时候,当那些节奏缓慢的镜头莫名其妙地从我们眼前流淌而过,我并没有想到追究《盒饭》的本质。后来又看到《愚比王》(中国戏剧出版社,2006年9月第一版)。这才知道,打着向愚比哲学致敬旗号的《盒饭》,原来还有那么险恶的里通外国的用心。但是,博大精深的愚比哲学无形中又给《盒饭》种了蛊,施了魅,使它在摇曳的光环中让人难以看得真切了。幸好有了《灰化肥会挥发》的出版,耐不住寂寞的中国愚比们自我暴露了。

究竟应该把张弛他们称为“愚比党”还是“盒饭党”呢?“愚比党”和“盒饭党”能划等号吗?这涉及到张弛他们的性问题。性问题就是本质问题,即张弛他们的本质是什么?应该说,《灰化肥会挥发》是一部祛魅之作。

有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是一个放之四海皆准的真理。同样,有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人眼中不同的张弛等“盒饭党”们。他们的本质就藏在我们作为读者、作为观众的个人体验中。说实在话,对我而言,法兰西的愚比们太遥远了,我实在弄不清那些虚无缥缈的啪嗒哲学的实际含义,我只能从个人的经验中找一找“盒饭党”的对应物。在《灰化肥会挥发》的封底,有这么一句话:一伙生活在都市充满优越感地自动边缘化的文化人的无聊故事,颓废是养育这伙人的新鲜肥料。这句话就是打开“盒饭党”秘密枢纽的钥匙。从这句话中可以看出,“盒饭党”的性问题包括以下要素:

1、他们是文化人;

2、他们生活在都市里;

3、他们充满优越感;

4、同时,他们又自动边缘化;

5、他们无聊;

6、他们吃喝的东西叫做颓废。

如果法国人愿意把上述要素称为“愚比”,那么,我宁愿把他们称为“都市二流子”。

“二流子”这个词,稍有阅历的人都会比较熟悉。曾经有一段时间,这个词还一度被牵涉到司法之中。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掀起的几波严打风中,“二流子”都差点被纳入了严打范畴。二流子不同于流氓,二流子有流氓习气,但却不是流氓,因为没有流氓行径;二流子也不同于小混混,小混混远没有二流子的理想和追求,更不像二流子属于文化人,能够上升到文化层面。但我们一般而言的“二流子”,都是小地方的,尤其是地级市以下的,包括县城和乡村的,特别是乡村的,而张弛等“盒饭党”们作为二流子,从地域上讲,是属于都市里的,尤其是属于北京的;从时代上讲,是属于二十一世纪的,或者起码是跨世纪的。任何东西,一到北京,就会被放大,“盒饭党”们也不例外,当《盒饭》、《饭盒》、《愚比王》、《灰化肥会挥发》等一系列东西问世后,“盒饭党”们理所当然地被涂抹上了文化的标签。

但是,我们千万不要因为“盒饭党”们文化了,就忘记他们的“二流子”本性。他们总是反异化的,但往往采取走到另一个极端。在高雅和庸俗之间,他们从来都不旗帜鲜明,义正辞严,而是磨楞两可,利益均沾,在高雅中庸俗,又用庸俗的方式高雅。他们从来不会忘记,自己的生活就是自己的艺术,反之亦然,自己的艺术就是自己的生活。但他们的生活和艺术又都是趋下的,水往低处流,他们作为人却也向往低处,从不昂扬向上,从不膜拜哥特式建筑一般的崇高美感。别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颓废,正是他们趋之若鹜、心向往之的圣域,因为颓废正是他们的标签,他们的思想行动、吃喝穿用都可以纳入颓废的范畴里面。

也许有人会愤怒地想到,这样的“二流子”真应该除之而后快。但我们要谨记,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们可以容纳高尚纯洁的鸟、道貌岸然的鸟、勤劳致富的鸟、不劳而获的鸟,为什么不能容纳颓废的鸟呢?至少,除了烟酒伤了他们自己的五脏六腑外,他们没有伤害任何其他人。而且,我们还要谨记,西方文学经典里的“多余的人”,也许就是具有俄罗斯特色或者具有美国特色的“二流子”呢。也许,“愚比王”就是具有法国特色的“二流子”呢。谁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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