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和北京是两个在高考前填报志愿的地区。今年4、5月，我在上海10多个中学对高三毕业生进行了高考志愿填报讲座。每次讲座结束，主办方都做了现场问卷调查，问学生准备报考什么学校。出人意料的是，有60%的学生填写的是“无所谓”。

读了12年小学、初中、高中，一直被“上大学”的目标牵引着，可为什么这些重点高中的高三学生却对填报什么大学“无所谓”呢？

后来再细想，我明白了他们为什么“无所谓”。基本上有三种情况。

一是家庭中有明确的“分工”，父母负责填报志愿，选学校、选专业，学生则“负责”考好高考。在近年来的高考志愿填报咨询中，有一个共同的现象是，到处都是家长在咨询问题，而学生却像没事人一样。听志愿填报讲座，也是家长争相问问题，学生则在一边默默无语。当然，他们不是真对填报志愿“无所谓”，而是相信父母可以帮忙搞定，这不用自己操心。

二是学生没有明确的职业生涯规划，没有明确的学校和专业选择。在志愿填报咨询中，几乎近90%的家长和学生的问题是：“这样的成绩可以报考什么学校、专业”，而如果问他们，“你想报考什么学校和专业”，他们往往很难回答出来。在过去10多年的学习生涯中，父母关心的就是孩子的学习成绩，能排在班级第几、年级第几；学生没有十分明确的与未来职业生涯发展相结合的学校目标和专业目标。以至于在现阶段的志愿咨询中，一些机构还推出性格测试软件，测试学生的个性，帮他们确定选哪些学校和专业合适。

三是部分学生有大学上就可，确实“无所谓”。这是针对成绩不好的学生来说的，比如预估成绩还达不到高职高专线，或在高职高专线徘徊的学生，他们是“没资格”去考虑选择什么学校的，只有等考试成绩出来之后再做考虑了。

不管哪种原因，高三学生对志愿填报的“无所谓”是令人揪心的。一个连自己的志愿填报也不太关注的学生，怎可期望他能规划好自己的大学生活呢？这或许是很多大学新生进校之后即陷入迷茫，失去目标；对大学不满意、对专业不满意的重要原因。

而这种情况也是不可避免，或者说早已注定的。从兴趣角度说，从幼儿园开始，我们的教育就在摧毁学生的个性和兴趣，而不是培养、发展学生的个性和兴趣。更进一步说，学生的个性和兴趣，甚至被认为是“学习好”的敌人，因为这会分散对“主科”学习的精力，影响升学。所以，在高中毕业时，没有明确的兴趣，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从职业发展角度说，我们的教育，给学生的基本观念就是“努力学习、考上大学”，似乎考上大学是学习的终极目标，还有家长告诉孩子“再苦几个月你就不用再苦了！”所以我们的学生，高中累得趴下，而上了大学却异常轻松，那些睡眠不足的，不是给学习闹的、实验闹的，而是给网络游戏闹的、聚会PARTY闹的。

中国高校要建设一流大学，可一流大学有个基本的要求是一流的生源。这一流的生源从何而来？无疑从本国的高中毕业生中来。也许大学会说，我们一流大学要的是那“有所谓”的40%学生，其他的不属于我们的生源范畴。如果如此，那建设世界一流大学就更难言希望了——一流大学应该是在受教育者选择大学的过程中，通过竞争而产生的，如果受教育者群体中的大多数没有选择大学的意识（家长拥有的意识，不等于学生的意识），那么，大学是无法有竞争压力的。这样的教育环境，怎么可能诞生一流大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