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紧皮手》研讨会概要(二)


西北师大首期西部文学论坛《末代紧皮手》研讨会概要(二)



    叶舟:我首先要对《末代紧皮手》的文本阅读作一个概括:“可能是被彻底误读的书,也可能是被人遗忘的书”。我的意思是说:一部作品的写成即关闭了一扇窗户,在《末代紧皮手》的写成后,即关闭了对大地的记忆。写作就好像是一种沉默在黑暗中的激情,在黑暗中,总要找到一种若隐若现的光明。“巴子营”就好像是这一点光明,它就像一个钉子,刻印到中国的大地上,映射着“中国的村庄”。这些村庄都到哪里去了?就如我们总在文章中提到的“黄昏”、“小马过河”、“满眼的绿色”,都到哪里去了?现在的城市里,“太阳还没有落,路灯已经亮起”,人们遗忘了什么?现代社会让人失掉了挽救这些美丽词汇的心,而李先生的《末代紧皮手》在这层意义上,当起了挽救者。这个“余土地”就像是“人类文化的标本”。有这么一句话,“非洲死掉一个酋长,就等于欧洲倒掉十个博物馆”,而这个酋长就是具有丰富文化基因的载体。《末代紧皮手》就像是这个酋长,它具有丰富的内涵,警示着有一种文明可能走向黑暗。所以,我认为,《末代紧皮手》有着一种“向死而生”的壮烈。



    邵宁宁:我认为小说并不是完全工具化的东西,“紧皮手”的形象则带有着浓烈的激情,还有对土地和宗教的虔诚。李先生的作品中有浓烈的宗教情结以及执着的民族感情。而从作品所表现的人生和时代的问题上,李先生的作品还有一些不足:就作品塑造的人物而言,具有符号化倾向,符号化一方面在传承一种文化内涵,而另一方面,人物在整篇文本中缺少发展,内在世界封闭,缺乏内心深度。“余土地”在现代文化渗入的浪潮中,也应受到或多或少的影响,而作品中却没有表现出这个意义层面。还有在“余土地”的情感心理方面,写得并不丰满,三个女性受着情感折磨,而“余土地”的情感却显得单一。在作品与时代的关系中,我同意彭金山老师概括地:“农民对强加的外力的抗拒”,而正是太重视这股抗拒,所以在时间段的选择上限定了小说的发展。而且“袁书记”这个革命的代言人处理得简单化,在文章的后半部分直接把农民与“袁书记”处理为好人与坏人的冲突,使得矛盾也简单化。文章的后半部分,好像写成了七八十年代的反思文学,即主要由政治变化导致了农民的变化。这个意义层面放置到那个年代有足够的说服力,而这个年代则显得说服力不够。现在这个社会应该有更深刻的原因,需要我们进一步探究。最后,我十分肯定作品的现实性意义,即我们已不可抗拒地加入了由农村到城市的转化中,很多时候我们已遗忘了那片赤诚的土地,在这个意义层面上,《末代紧皮手》唤起了我们对土地的热情。



文字学的研究生:我认为语言是文学的基础,在《末代紧皮手》的写作中,文字功底还有些欠缺。



蒲慧宁:主要谈一下对作品的直观感受,在文字中有着率直的诉说,也有着脉脉含情的低吟。我从文章中感受到了“信仰”的重要性。



    刘洁:首先,我读了这部作品,感觉有浓厚的警示意味。文中所描写的土地的“异化、死去”,确实是现代社会的真实现状。再者,我在文章中听到了那个时代的立体声音,如“公社是个常青藤”、“做人要做这样的人”,有很强的历史氛围。同时,我也提出一些建议:在故事的延伸中,虽然突出了农民的被动,却在意义层面缺乏深度地挖掘。土地的问题不仅仅是改造带来的,在别的方面更应有其深层意义,农民“热爱土地,却做不了土地的主”,这层意义还需要挖掘其内涵。在语言运用上,还缺乏流畅性。

 

    梁军权:我认为这部作品在甘肃文学的发展中有其重要意义。我主要从三个层面来谈。一、文本的语言生动活泼,其中的核心方言,对表现主题有很大的帮助。二、文章的主题呈现了信仰的多元化。三、文中既有热闹的愉悦,又有悲壮的场面,切实地体现了文本“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特点。



王贵生:我主要研究人类学,所以在这个方面提出自己的一些看法。一、作品读起来有新鲜感。作品有着极强的自我特色,为我们打开了新视野,其具象化的描写为读者指出了我们在这个社会到底要保护的是什么。在这层意义上,有着很强的文化历史厚度。二、“巧手笔”。文中提到特殊的意象,如“龙爪”、“鸡爪”、“石头”,这祭祀用的东西,不仅仅是形象化的,更体现了其变化性,对文章的主题挖掘有着很大的帮助。在很多场景的描写中,有很强的画面感。如王秋艳“一团白在舞动,那团白,比雪好看”。三、文化向度的多融合。四、人性意识和宗教。文中提到的宗教这种文化形体,具有巫术性质。体现了一种在交合中多元的文化形态。五、农村信仰与生殖崇拜。人类与自然在很多方面有着神秘的联系。人类的生殖崇拜以及自然的交度有启示丰收的意思,文中多次提到的生殖器祭拜,有其丰厚的人类学内涵。在此基础上,我也提出一点建议:文中所预设的背景很模糊,没有打开纵深的历史隧道。如果再多加一些当地的传说、民间故事,把历史拉长,则不会把文学作品的窗户完全关上,在纵向的深度和横向的广度上再进一步拓展,其价值则不会仅仅停留在现在。

孙强:首先,我有一个整体印象,在自己所接触到的一些基层写作者中,很多人的写作并不能为他们带来什么物质利益,而他们仍是在虔诚地写着,这为我们的写作态度是否能带来一点启示?对于作品,我主要从两个方面来谈:一、民俗与历史的对抗关系上。有些人认为,“紧皮”这种仪式是封建迷信的符号,而我认为这体现了民俗中的一种对抗关系,这是乡民找到的一些可以信赖的依靠。二、我们在文学作品中到底如何叙述历史?历史也是经验的一部分,历史不仅是叙述的对象,我们更应走到历史的中间去感受。如文章的后半部分,土地革命到底给农民带来了什么?这是历史留给我们的问题。

叶舟:针对孙强老师提出的叙述历史问题,我不禁感慨,“在这个时代,我们无力讲述历史,我们是被历史讲述着”。

王贵生:对于孙强老师提到的“迷信”一词,我也谈一下自己的看法:在很多时候,大家关注到的只是迷信的消极影响,而在很多文学作品中,迷信更多的是文化精神的慰藉,是为以后的生存奠定基础。如“紧皮”是为了祈祷丰收,这些带来的是良性的影响。对于“迷信”这个词,我们不能简单地进行形式上的评论,更应注重文化的体认与思考。

马步升:补充一下:在某种意义上,“迷信是可以讨论的,科学是带有霸权的”。文学是和人最近的东西。


‘张晓琴:在我与李先生的接触中,我觉得李先生就是一位真正的土地的朝圣者,在某种意义上,李先生就是“余土地”本人。我认为,“余土地”不单单是一种符号,作者是想牢牢抓住土地这个符号,却时时透露出焦虑,因此在文章的后半部分出现了革命叙述的不足。在文章的语言方面,我更欣赏李先生的中短篇作品,其语言是从容的。而在长篇中,却表现得不够淡定,有时深沉,有时又很直白,抓不到语言的灵魂,希望李先生在语言方面,再“紧一紧皮”。

杨天豪(硕士研究生):首先,我觉得在同类的乡土题材中,李先生的文章有其新意;其次,我比较关注“九”这个意象,在某种意义上“九”就代表一种极致,一种“末”的文明。最后,我也觉得李先生在长篇写作还有不足:情节简单,人物刻画单一,希望李先生在以后的长篇写作中有更厚重和丰富的内容。

曹永洁(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传统文化的继承与批判这个角度来说。在正面意义上,我觉得作品写出了余土地的勤劳和坚韧的品格,以及传统文化中农民的优秀品质。而负面意义上,也有一些传统文化的陋习,如“余土地”在成为紧皮手过程中所遭受到的酷刑。我想用一句话可以概括自己的观点,即“我们必须从传统文化中走来,又必须从传统文化中走出”。

朱婉莹(硕士研究生):我在作品中看到了信仰问题,文中的每个人都抓着自己的一根稻草,执着地走着,文中的描写都有着最原始信仰的规律性。

 

徐兆寿、邵宁宁作总结发言。李学辉对这次讨论会表示感谢,并针对一些问题做简短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