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算法》即将修改,部门预算将加速推行,等待多年之后,预算公开真的要上路了。
虽然财政的历史悠长,但预算的存在却不过300余年。它是1640年英国资产阶级革命的重要成果。当时,新兴的资产阶级正如恩格斯公正评价的那样,创造了大部分的社会财富,因此自然而然提出,要限制国王的权力,王室的每一笔开支,非经议会批准,不得执行。各国纷纷起而行之,成为现代国家的基本要求。
预算隐含的基本假设是,公共部门的人员有着自己的利益,而可能与公众利益发生冲突,所以监督是必要的,而监督的前提则是公开预算信息。
对于我们来说,既然财政的收入“取之于民”,当然应该“用之于民”,财政是最典型的公器,不是私事,向公众公开财政的收支的计划即预算,天经地义,没有任何理由推诿或者隐瞒。
当前,预算公开有些实质进展,比如好几个部委公开了部门预算,一些地方政府的预算比以往更加具体。这当然值得欢迎,但是,所有这些离真正的预算公开,还有相当大的距离。
预算是一个整体,不可分割,预算公开必须做到完整、详尽,否则公开与否没有两样。公众需要看到完整的预算,以了解纳税人的钱,是否用到了该去的地方,比如提供公共物品、促进公平,有无挪作他用及浪费等。如果只是公开一部分,秘而不宣另外的部分,公众就难以做出上述判断。光完整还不够,预算还必须是详尽的,也就是让公众知晓,每一笔支出,究竟做了什么具体事情,何人获得了财政的帮助,如果仅仅列明大概的去向,公众同样不明所以,监督也就无从谈起。
有人说,预算很复杂,公开了大家也看不懂。预算确实涉及某些专业知识和背景,不了解它们,当然看不大懂。但是,这些并非高难度的知识,预算远不是“天书”。重要的是,多年以来,有意无意的模糊,在公众和预算信息之间筑起了樊篱。退一步讲,即便一些人看不明白,也不是不公开的理由,懂不懂在我,公开不公开在你。不要低估了公众的智慧。
当前中国经济的结构性问题,都与财政预算改革的相对滞后密切相关,比如社会保障体系脆弱,内需不足,收入差距过大等。本来,财政应该优先保证社保支出,关照民生,然后才能安排其他支出,可是,因为预算结构的不尽合理,一些项目支出过多,实际上压缩了社保支出。
要提高内需,就要增加居民的收入,在一定程度上,这意味着降低政府收入或者财政收入的比重。但是,只有将预算信息公开,才能搞清楚,这种降低的空间究竟有多大。而收入差距过大的一个重要诱因,是部分垄断行业的收入过高。以央企为例,央企做地王,进而推高房价,是引人注目的现象。这是因为央企太不差钱,除了获得资金容易,还因为央企每年庞大的利润可以自由地支配,自己挣钱自己花,而不是用于公共福利。停顿了14年之后,2008年开始,央企利润要重新上缴中央预算,但是,各家企业究竟执行得如何,谁交了,谁没交,公众无从知晓。如果这些本来该公开的信息能公开,地王能否少一些,进而让高房价得到某种抑制呢?
能够想象得出,有关部门一定是有些苦衷,因此不便公开预算。这或者是财政部门自身工作有缺陷,或者是某些体制和制度因素在掣肘,但是,无论责任在谁,预算公开,都可以促进这些痼疾的解决。如果问题不披露,等待内部自我疗伤,那不知道要拖到几时。
中国的财政正在向公共财政转型,这个过程是否顺利,将极大影响中国经济和社会的进步程度,增加预算过程的民主性,推进预算公开,建设透明财政,是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