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1965年)


1965年3月上旬的最后一天,妹妹姚红来到这个世界。

妹妹是我们三个孩子里最漂亮可人,也最讨大人喜欢的。明亮的大眼睛、整齐的牙齿、圆圆的脸蛋,不笑酒窝就荡漾出来,很招人待见。我长的像爸爸,不过爸爸年轻时候英俊潇洒,我充其量就是一小萝卜头或者小豆芽菜,一副营养不良,从中世纪黑暗年代过来暗无天日的样子。妹妹像妈妈,不但长相像,也继承了妈妈贤惠、勤劳、朴素、善良、爱操心、爱唠叨、说话直率、不给人面子的美德。不过,从心灵手巧的角度,我们姚家的后代不如上一代。爸爸自学成才,打家具、裁衣裳、缝衣裳、炒菜做饭用编织绳编各种筐子篮子,样样精通。我是君子动口不动手,什么都不会 。妈妈打毛衣绣花诸类女红都通,妹妹就会打毛衣。

三个孩子里,爸爸疼妹妹,记忆里几乎很少用对付我们的方式教育她;妈妈护着我。哥哥虽然在家里没有地位,老家的姨姨喜欢他,总是说“小平怎么怎么好”。大约是哥哥从小比较老实的缘故。

我们兄妹三个的外号很有意思。哥哥被我和妹妹叫“放屁虫”,抓住放屁虫后狂虐待,以为是在折腾哥哥。我被哥哥和妹妹喊“歪脖鸡”,他们还会把脑袋耷拉到一边取笑我。妹妹被我们哥俩个挤兑,就成了“塌塌鼻子、柿饼脸”。当然,我和哥哥还想喊她小眼睛的,只是,她的眼睛跟牛眼睛一样大,还特别明亮好看,让我们哥俩个不好意思太过胡说八道,大嘴巴,不靠谱。

我们兄妹三人小时候并不是很亲密很齐心,有时候还会互相调侃、折腾、你告我的状我告你的状,不像人家小孩子特别团结。哥哥看起来有些木讷、老实,妹妹比较乖巧,我则特别顽皮、好动、能闯祸、惹是生非,有些时候还会很忧伤的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妹妹出生之前半个月,根据所谓战备需要,三线指挥部成立,很多内地厂子开始迁往西部山区。我们全家后来安身的宝鸡桥梁厂应该就在这一年开始了从沈阳桥梁厂裂变迁徙的过程。宝鸡桥梁厂是铁道部的直属厂,主要生产钢梁和钢轨道岔,一直到八十年代,中国能够生产这些的只有三家,还有一家是山海关桥梁厂。

这一年七月,原国民政府代总统李宗仁回国。当时,周恩来带着一干党政军要员去机场迎接,这里面就刻意安排了清末最后一个皇帝溥仪。当国民政府最后一任代总统李宗仁的手握住大清王朝末代皇帝溥仪的手的时候,新生政权洋洋得意、小人得志的嘴脸,不知道会不会让李德邻生出些许虎落平阳、英雄末路的无限悲凉。

我少年时候,社会上流传过一本叫做《梅花党》的手抄本,当时也在民间口头传诵。《梅花党》里的主角就是李宗仁的老婆郭德洁,手抄本里,这位国民政府末代总统的亡妻被渲染成国民党女特务。1980年我在西乡二中读书,一家报纸连载写李宗仁回国的报告文学,我每天都会在学校的阅报栏里读连载。其中一段现在我还记得,大意是说人如果能够从八十多岁倒着活,就会避免所有错误。

可惜的是,门前流水尚能西,却没有人能够倒着活一次。于是,寂寞让自恋的女人如此美丽,错误却让再能干的男人都永远无法做到一贯正确!

 臭名昭著的文化大革命的导火线,姚文元发表于上海《文汇报》的《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在这一年十一月出笼,很快,就被毛泽东指示全国报刊转载。群众运动的蝗灾开始形成,眼看就要吞噬一切。

 

照片提供 版权 雨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