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不约而同”的以权治罪


王石川

    33岁的何守业至今不敢回家。其父何吉上因举报村支书侵占退耕还林款未见“效果”,多次上告,被认定“冲击国家机关”。在检察机关认定其不构成犯罪之后,湖南省永州市双牌县委书记郑柏顺签发“劳教”文件。20098月,永州市“劳教委”决定对何吉上劳动教养一年。(623《中国青年报》)

 

  有网友叹息:“官字两个口,上说有理,下说也有理”,官员说冲击国家机关就冲击国家机关?诚然,世界上有一个人的战争吗?如果答案是否定的话,那么,积极上告的何吉上被认定为“冲击国家机关”,就显得更加荒诞不经。在这起劳教门中,书记一签文、劳教委就关人,这种权大于法的恶劣违法行为,令人惊悚。其中荒谬,不言自明,而引起广泛诟病的劳教制度何以至今难以寿终正寝,亦值得追问。而引发笔者最深的痛思,倒不只是这个个案,而是一连串的权力构陷癖。

 

  说不少官员“不约而同”地患上了构陷癖,绝非冤枉这些官员,就媒体公开报道:吕梁市临县老农民马继文,因村里占用其地而不断上访,结果以“敲诈勒索政府”被判有期徒刑三年;沧州4名农民因到北京上访,被认定为敲诈法院或政府而获刑;阜平县阜平中学教师马保民,因发现其母亲和一名村干部被征地面积相差无几,补偿款却相差7倍多,分别向镇政府、镇纪检委和检察院举报,结果4天内接到3份处分通知,并被拘留7天,理由是煽动、串联上访,严重扰乱信访秩序……

 

  上述说的是因上访激怒当地政府而获刑。除了获刑,还有被精神病。河南漯河市郾城徐林东,因为和邻居发生宅基地纠纷,多次向当地政府反映,不仅没得到解决,反而“被精神病”,在精神病院里受尽折磨;湖北十堰市市民彭宝泉因拍摄了几张群众上访的照片,竟被关进派出所,然后送到精神病医院。

 

  除了被精神病,还有因言获罪。湖北省郧西县青年陈永刚,因向中纪委举报该县领导大搞形象工程,同时在网络予以揭露,被郧西县公安局跨地以侮辱诽谤的罪名拘捕;因言获罪的悲剧其实多矣,最早引起关注的一起是,2006831,重庆市彭水县教委借调干部秦中飞,因一则针砭时弊的短信诗词失去自由,被彭水公安局以涉嫌“诽谤罪”逮捕。

 

  权力构陷的当然不只是罪名,他们还给公民乱插上一个个涉嫌侮辱的称号。比如,河南南阳市民王清,因向该市行政部门提交7项政府信息公开书面申请,结果被有些单位称为间谍,说他是收集情报……

 

  无论是间谍还是上访头子,都是蔑称,在法治时代,守法公民竟被官员称为间谍和上访头子,足见这些官员法治素养的缺失和权力猖狂的傲慢。此外,一些合法上访者还被诬称为刁民、闹事者、添乱者、不安定因素等等,不一而足。

 

  其实,无论是劳教还是判刑,无论是被精神病还是被间谍,醉翁之意十分明显,就是给这些公民颜色看看,让他们不敢再有公民精神和权利意识。以公民上访为例。上访是公民到上级机关反映问题并寻求解决的一种途径,是每个公民不容剥夺的合法权利。但是,在利益自保的心态支配下,一些官员便无所不用其极,其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息访。以往,为了息访,他们的做法是吓唬———“非法上访,一次训诫,二次拘留,三次劳教。”后来是截访,不惜花上大笔钱大量人力,将上访者抓住然而送回老家。再后来就是将上访者被精神病,直接幽闭起来。如今,一些官员更是娴熟地乱用法律武器,给上访者安上罪名,将其逮捕、判刑。

 

  今年两会期间,有识之士指出,“一些地方干部采取各种措施减少上访,是违背法律和规则的办法,只能求得暂时的平安和稳定。不如把事情公开,让老百姓有说话的地方,这样对社会的稳定、和谐、发展都有好处。”这番见识诚恳而切中问题本质,很显然,老百姓如果不是遭遇不公不会上访———数据显示,当前群众信访反映的问题中,80%以上有道理或有一定实际困难。再说,老百姓上访表明他信任政府,对政府抱有信心,官员应该善待这番信任,解决他们的难题,否则必然小事变大、大事变炸!

 

  愈演愈烈的权力治罪是该警惕了,否则,权力一旦恣意构陷,权利就必然动辄得咎,当公民愤激于动辄得咎,他们还会采取上访这种合理合法的途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