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


佛祖在一号线

(平媒用稿)

先说两个事儿,有一个事儿说的是,人们到了某一个年龄其实就不会再事儿逼兮兮起来了。因为一个人怎么可能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永远会问一下为什么活着这种问题。但是对于某一类知识分子来说似乎不去讨论公共话题以及春心荡漾的问一下为什么活着,似乎就很难进入主流的。对了,他们最近还喜欢强调一下常识问题,因为自从梁文道之后,常识两个字仿佛一夜之间之间变得特别香喷喷的。就你懂常识而我们不懂?于是人们精神上很不爽,就跟这些罗里八嗦的愤青讲,个世界配不上你,你们欠扁去死呀!

 

第二个事儿说的是,中国确实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因为一切都笼罩在中国特色之下。如果你一直一直活下去,确实会经历各种神奇的事情。当然,这个都需要勇气以及运气,因为身边充满了居心叵测的人和事。

 

所以对于这片土地,我们就会有无数种表达神奇的方式。最平庸以及最高明的一招就是扮演中产阶级,一定要让实力主义主导人生观,一定要特别讲究风格,哪怕这种风格带来的是狭小异化空虚矫情寒酸。但是没关系,因为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一切都可以生长。

 

另外一种人选择的一招就是懒得跟你们丫说话了。因为是有这么一种人,在神奇的土地上一不留神就变成类似犬儒主义了。谁爱咋整咋整。他们已经觉得没有必要在一些问题上互相抚摸以及试探虚实了。说的高级点儿,也算是用无用之用战胜现实秩序的一种吧。

 

最后,还有一种人属于出招太猛,并且出招太猛源于反省意识太强,比如对于这个时代贪嗔迷惘又一往无前的巨大焦虑等等。于是不得不处处以主人翁自居,以为小尼姑的脑袋,和尚摸得,我就摸不得?总之是希望这个国家被自己搞,他们的成功动机以及牛逼闪闪的奋斗史其实也算是来自拳拳之心了吧,因为给他们位置和利益都还不够,他们要的是铁肩担道义。这也算是妾心如水了,当然良人不来,就没人搭理这茬儿。对的,知识分子一般都是这个属性,所以他们总是很压抑,气质搞得很苦闷呀。

 

当然,三种人或者大于如上三种的人都应该存在,不能厚此薄彼,因为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不能因为“我是最好的”,于是“你们都是傻逼”。因为其实,这三种人的智力都差不多,而这种智力无论是作用为正—智慧;还是作用为负—愚蠢,都是没有止境的。差得多的只是道德、趣味、品格。所以没有最好的也没有傻逼,无论哪一种最后都会收获时代的奚落。好像一个相声里讲的时代的三种人——满不懂、假内行、窝囊废。

 

所以绕回来,我想说的是,被人所知道的那个李海鹏“其实很南方周末,很者,很知分子,不公平的社会以及美好的未来奔波;是社会化的,是一个世界有用的人,是南方周末专门办一个研讨会研究的记者”。于是也是他之所以有如今知名度以及关于那些广为流传的特搞的原因。但是这一切成就哪怕作为第三种人来讲都没有意思。就像《佛祖在一号线》里面,我觉得最有意思的文章都是他和很知识分子很记者无关的那些。

 

比如《如果自由都是遗憾的》那篇,因为在中国做过媒体的人都特别知道自由以及自由如何在夹缝中生存。于是他拿球疾跑作比喻,说是像在通往自由的道路上这类细小的感触,正是人体会自由的器化。而非政治意义上的自由的真谛不在于叛逆,而在于你可以不在乎。《怀抱》那篇我也喜欢,里面写,我会想现在的三里屯,这个灯火晶莹、衣香鬓影的地方,总有一天会有牛羊吃草。说实话,我是被这句话感动了,我觉得画面感很强。烟花会谢荆歌会停,一切严肃的不严肃的无非都是扯淡。

 

因为在这些文章里面能感到,有候李海鹏“苦大仇深的着公共话题着自己就厌烦了起来,胡扯了一通,拿出了一点写小戏谑皮,姿立刻得肆意、狂、妄了起来”。虽然他个人强调,先是常识、正义,然后是道德,最后才是教养。但是其实我觉得他个人最喜欢在文字里面展现无所不在的知识分子的教养。而这点教养也正是他区别于一般记者,因而文章深具文雅和风度的地方。比如他会写出这种句子——生命的真正悲哀在于从没能在草木幽深的长夏,俯瞰着细小的河流和威严的群山,在碎云累计的空茫里飞行。

 

记得有一次在蓝色港湾吃饭,后来喝大了我还和他掰持了一下许知远的问题。我觉得许的情怀太面了,他倒觉得是真的。由于谈论的对象确实没有必要而我们又确实不熟所以掰持也没继续下去。然后前两天看他的一篇文章,大意就是他觉得“中国其中一些人未必不是意,倒退一百年,皇恩浩、吾皇万万万,不就是他们诚意地喊出来的?”那么我想,一个人故意不喊万万岁,也未必不是一种真心实意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