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如棋：我们的民族内伤
关于民族内伤的观点与提法，我一直想了很久，我曾经纵向与横向对比过中外历史，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发现发生我国历史上事件总是不论被人冠以众多的光环，而发生在外族上的历史事件总是贬语多于褒语。
这就像我小时候听过的我姐姐说过的一句话，当时我奶奶很疼孙子孙女，有一次，小弟做了一件事，在我现在看来，明明就是一个错误的做法，奶奶竟称小弟聪明。于是姐姐就说：“别人家的孩子都是错的，自己家的孩子错的是对的，对的更要赞扬一番。”我相信这种心理在中国人的心里相当普遍，只能自己说，不能别人说自己的孩子（有素质的人可能会表现得绅士一点，但我发现这样的心理人人都有）。这真是一个有趣的现象。
回到正题上来， 我国历史上的周朝，是一个奴隶制国家，其实从周文王开始，我们已经开始了个人崇拜，以及把治理国家的希望寄托在某个君王身上。周朝推翻商朝，不能不说，在那个时代，这是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也是推进历史进程的必然，但是其实在尧舜时代，以及夏商时代都有把国家的治理寄托在某个君王身上的事实，从那么多传说中，过份夸大尧舜个人的德与功劳都无一证明了这一观点，只不过，在西周朝推翻商朝的过程中，将这思想深化并永久地刻在了人们的心中。从后来的历史进程中，哪一个朝代不是这个观点的呈现？包括近现代，我们能说没有这种思想的根深蒂固？就说十年文革能发动成功，其实不正是这种思想在做怪？
我们历来号称五千年文化历史，在我看来，正面的文化不是没有，但这种主导型的以个人崇拜，依靠某个人治理国家的思想却在连年征战与朝代更替中不断深化，直到变成了我们的基因。历朝历代开国者总是宣称自己是正义之师，是为了推翻腐朽之旧政，而旧政因为这种个人崇拜的皇权思想在内，已经无法从自身反省自己的问题，直到腐朽被推翻。
这是我们的民族内伤之一，也是我们的基因之一。
历史上的东周，实际多是春秋战国时期，确实是连年征战也混战，但从反面来讲，也是无比民主的时期，如果这样的局面保持到现在，也许大家都是民主国家，因为在秦朝灭六国的过程中，其实也把各国的自主文化，灭掉了，自身六国人民的价值观硬是被秦朝统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反过来，这是一种人性灭绝，也是我们的内心其实一直矛盾，一直不知道何去何从，从秦代我们已经开始了。因为原有的价值观被统一，大全好的价值观所压制，我们一直很矛盾。
历史学家在评论秦统一六国的时候，总是有两种声音， 一种是秦王暴戾，一种是秦王统一六国做出的具大贡献，比如中央集权制，其实这两种说法都没有错，但后一种却是占了上风，为什么第一种的声音很小呢，因为历史历代统治者都要借这种中央集权制来统治，而开国者又不得不找出理由，解决这个师出有名的问题，譬如后来汉朝，就是这种声音的极力推崇者。但问题其开国者刘邦就是一个小混混，他心里知道这个道理，但却分析出，认为秦没有采取分封而实行集权也是其灭亡的原因，故恢复分封制，但其内心，其实并不愿意如此的，比如杀韩信等功臣，不是为了一家独大，只封刘姓王的政令，其实也正是如此情绪在当时情况下的扭曲呈现。
我的观点用一个很简单的比方来说，当初日本要建立所谓的东亚共荣圈的想法和秦始皇的想法不是一样的？统一东亚共荣圈后然后用日本大和文化来统治东亚！问题是，秦始皇成功了，而日本并没有成功。
结合我在文章最前面说到的那个小例子，我们扪心仔细想一想，是不是如此？我们不能接受日本来统治中国，为什么就能同意，秦国来统治六国，灭其六国文字，统一成一体？
用大全好来掩盖民主的实质，从秦始皇就开始了，这是我们的民族内伤之二，也是我们基因之二。
对于元朝，对于清朝，其实，其实质是秦始皇一样的，元朝是蒙古族建立，而清朝是满族建立的，满族的鞭子其实不是一种清之前汉族的头饰文化的灭绝吗？那绝不是自然更替的头饰文化，血腥的“剔冠易服”和“文字狱”正是说明了这一点。
我们还有一个民族内伤，那就是胜王败寇，勾心斗角，打倒后全盘否定，在我看来，刘邦就是一个小人，历代史学家多研究的是汉朝史官写下的历史，把项羽的失败归结于这和那的原因是不公平的，原因就在于刘邦是一个小人，一个善于隐藏的小人，而项羽之过，就在于，因为他根本没有读过什么书，只不过在明面上知道广为流传的道理，讲那些谋士的策略都是“小人之策”。而刘邦是小混混，根本不会顾忌这些东西，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达到目的就行了，不论手段。
因此，从刘邦开始，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勾心斗角，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撕破脸皮的明争暗斗，就开始烙印在我们的血液里，成为我们的民族内伤之三，也成为了我们基因之三。
其实，我觉得项羽就像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他不知道，原来，成功不是靠实力也不是靠光明正大，而更多应该像刘邦一样，为达目的，装孙子，暗地里招兵买马。因此，潜规则，其实从秦朝，汉代，已经开始了。明面上的道理谁都知道，更有些不知所以的人原来真是这样，却早有些人，早已经参透了暗含的规则，早就跑在前面了。明道理，潜规则就这样形成了。其实我分析过一个有趣的现象，就是改革开放前期，有很多人提前跑在前面并不是因为谁大胆不太胆，实际上我们的基因早就有这个东西了，社会还有割资本主义尾巴的调子，早已经有人跑去搞原始积累了。
明道理，潜规则是我们民族内伤之四，也是我们基因之四。
中华民族号称五千年文化，美国却只有两百多年的历史，美国却成为现代最强势的民主国家，而中国却在民主过程中积重难返，遭遇这样或那样的困难，其实我们不能完全指责体制，我们民族内伤或许正是阻碍我们前进步伐的重要原因。
就像之于唐山大地震，之于汶川地震，带给我们的伤害是一辈子的，而福建三市因地震谣言造成民工荒不能不说是这种因为地震，而造成民族内伤的另一种体现。
而更多的现代人信仰缺失，笑贫不笑娼，不能不说是因为建国以来文革这场浩劫对人们的信念更多的摧毁，历史民族内伤依然存在，新伤却历历在目，使人们对于生存更多地用一种“苟活”在体现，谁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子，在这种意义上来说，文革对于民族的破坏是无以言表的。
及时行乐，民企平均寿命只有三五年，贪腐层出不穷，越打越多，不顾信义，制假造假，因为大多数人内心有一种恐惧，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像诸如文革运动一样，面临全面的摧毁？而这种思想，从我们的父辈延续到我们这一辈，然后继承到我们的子辈，然后变成我们的基因。
在我看来，学者的任务不是去搞形而上学，而是正视我们的民族内伤，正视我们的内心，因为一切不忠于内心的任何形而上学的东西都是不长久的。或许，不论是民主，抑或是我们的信抑，道德，还是法制，在我们正视我们的内心，正视我的伤痕并有效治疗之后，会得到迎刃而接。

2010-8-20贾如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