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中山大学学生记者提问
(许石林简称许,记者简称记)
记:您离开校园后,有回去参加校庆吗?会回中大看看吗?
许:校庆我都没参加,总觉得没有我们的事儿——学生毕业以后,学校就成了有出息的学生经常回去的地方,像我这没出息的,回去怕给打出来(笑)!学校嘛,时不时都有机会回去看看,不过这两年都没回了。
许:变化很大啊,改了很多,多数改得不好,可能我这人念旧。记忆中的校园,树木很多,很大的树,校道的两旁都是,以前还有一些南方的植物,密不透风地长着,起着隔离的作用。尤其是东湖那一块,湖面都被树荫遮住了,因为看不见,看不透,才给人很大、很深的感觉,放眼皆是绿树成荫。现在呢,随意破坏和改建,行走在校园里,缺失了那种不太修饰的随意。看看那些民国时期的楼房,多像一个个端庄的女子。现在呢,这些年来建起来的新建筑,一个个妖里妖气的,根本不符合校园整体的基调和氛围。
你们说校庆,那一年,我还给学校提过建议:学校里不应该只有记录辉煌校史的地方,也不应只别样有出息的学生。学校嘛,你有个教育人的标准,有个价值观,所以,应该找一个角落,将中大出身的那些历代的败类、比如贪污、腐败的校友一一陈列出来,刻一个耻辱柱。竖立在学校的某处角落,供师生校友唾弃!这就厉害了!每一间学校并不只出人才,也有很多垃圾。这对在校的学生,也未尝不起到一个警醒的作用。知道学校要什么,不要什么。
记:您当年填志愿的时候报的就是中文系吗?
许:我当时填报的是社会学系,农村孩子嘛,又在那个年代,什么也不懂,一开始就抱着将来改造农村的念头,崇拜费孝通,报了社会学,也没填中文系。可是来招生的老师是中文系的,看我的分数就将我调到了中文来。后来我倒觉得来到中文系挺好的,歪打正着,甚至后怕,幸亏没录取到社会学系。学社会学干嘛?
记:中文系百篇、书评的传统您上学时也有吗?您对这些传统的看法是?
许:就是从我们那一届开始的,我觉得非常好!现在你们增加古文背诵这一条,也很好。虽然是中文系,但我们那时候学的内容,对国学关注得太少了。在我看来,中文系其实应该改叫国文系。我觉得中文系要扎扎实实教学生会读书中国传统的书,会写传统的诗文——你说说看:中文系的学生有多少人会对对联?诗词歌赋我们了解得多吗?反正我是不会写古体诗的,这是我很自卑的地方。
记:那现当代文学呢?还有对于中文系,您有什么建议呢?
许:没有什么建议。中大的中文系,应当不同于其他地方。我觉得最好再开一门课,专门教毛笔字。至于现当代文学,列为选修课就好了。你们看我手中的这把扇子上的画,是一位叫刘永的年轻人画的。他家里穷,买不起画画的材料,所以就只好用手指来作画。他还被评为深圳十大杰出外来青年工,他的兴趣都是自学来的,古书读得很好,他现在的职业是个保安员,现在他还不时会给我们报社投稿,我在有意帮他。我觉得这孩子比咱们中文系培养的许多人都好,起码比我毕业的时候好。
记:当时在中大给您印象比较深的几位老师有?对您今后道路影响颇深的老师?
许:很多呀,回想当年就觉得遗憾哪,蹉跎了岁月,浪费了大好的时光,没有好好跟老师学。当时有 许多老教授还在上课,可惜我没有享受他们的谆谆教诲。许多先生学问都做得很好,他们是温和地坚守学者操守的一群人,我很尊敬佩服他们。学习就像扣钟,小叩小鸣,大叩大鸣中文系的教授们学识都很渊博,而我相比而言就太浅薄了,当时也没人指点呀!就错过去了。我还记得管物资的李咏红,也许很多人都不记得了。老太太人很和善,给我印象很深。她是那种从心底对学生很关爱的人。
记:当时学校活动办得热闹吗?
许:那你就问对人了,几乎没有我不参加的活动。我很贪玩儿的。当时就有很多活动,我那时很活跃,参加广播站,去电视台配过音,当过群众演员,还参加了演讲赛,我这人有个习惯,就是懒、不备稿子,记不住,所有的演讲都是即兴发挥的,缺点是有句无篇,喜欢说很悬乎的话,很可笑的。毕竟那时候读书不多,搁在现在是不敢上台现眼的,那时候不知道脸皮厚就上去了。那时我还当过学校话剧团的团长,我还到北京去演出过,上过北京人艺的话剧舞台。
那时中文系的联欢会办得可热闹了,记得88年一月那一次,学校的联欢会都比不上中文系的热闹,可惜呀,当时录像水平有限,没能录下来。我记得商老都上台唱了《秦琼卖马》:“店主东带过了黄膘马,不由得秦叔宝两泪如麻……”那时候商老88岁了吧?
记:中文系对您今后选择人生道路影响大吗?
许:咱别老人生道路人生道路地问行吗?影响也有吧,可是毕业后我才发现自己的兴趣在语言文字方面,尤其是古汉语、古文献这一块。现在弄不了了。毕业一工作,一开始就跑偏了。
记:中文系的学生毕业后从事新闻工作的比例大吗?
许:其实很少,我们那时候一个级125人,出来后从事新闻工作的也就不多于十个人吧。
记:您对母校有什么寄语呢?
许:我有啥寄语呀?没有!我曾经建议中文系还可以设一门课,让系里的每位教师(含退休的)轮流讲授,就是说让每个学生起码能听到每一位老师的他节课。校园不要太多的改造,校园里的一草一木,能别动就别动,“草非碍足不芟”嘛!保持原貌最好。当年很多石板路,有我们的很多回忆,现在全被改了。过去的风度要传承下去,回归传统。其实,只要严格遵守校训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