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流思想之外：沉默的思想史

耿苏志

    一个社会中盛行的主流思想究竟有多少可能沉淀在历史的河床上，它们或者成为一片迷茫的河面上蒸腾的薄雾，或者是一片宽阔的水域闪烁着耀眼的一束阳光，或者仅仅是远处山脉和天边上过往的云彩而已，就是它们统治了我们多年，压抑了我们很久，以至于我们曾经记忆了它们真实的存在，思想被愚弄与欺骗的事情时常发生在这里，主流的文化与推助的思想，它们很少给予我们创造历史动力与希望追逐，而多时演绎成为血腥统治与镇压人们的历史见证；于是我们怀疑——那些虚假的构造了我们头脑中思想的主流社会，那些摧残了我们智慧与创造力思想是多么令人可憎，因此，我们开始提出这样一个问题：真正的思想史流动的波涛——究竟有多少是从沉默和遗忘中被撷取出来？从压迫与痛苦呻吟中被书写下来，从剥夺与杀戮的生命中被重新发现？在主流思想史的潜流中，隐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经验与真实的思想被抹杀，于是我们懂得了，在那些堂而皇之的政党、主义和思想之后，其实掩藏着无数种沉默的思想史发生与消失，它们的不复存在仅仅是因为所谓火热的时代创造出来的主流思想的洪涛代替了沉默思想史的过去，我始终觉得，在主流思想之外一直有着民间思想广泛的流布与传播，它们稳定而坚固或持续的超越任何一个时代或政府的更新换代变迁之外——正是这些沉淀了低层民众生命与感受智慧力量，才成为思想史上的天下奇观，思想就是被千百万人认同或反复思索过的、被连续应用的事实地真理性，它们才被保留在被压迫者的人们苏醒与沉闷记忆中，它们是来自于人们日常生活改变命运和遭受的苦难的选择中无常的迷惘与思考结果，也是来自于统治者人对人民生命剥夺与控制结果。

    在思想史的写作中始终存在着一种沉默的力量——它们是那些没有进入到文字表达的思想经验；因为，它们是支持全面生活基础的力量，是被统治者忽略和忘却或被扭曲的思想现实，它们在老百姓日常生活中被体验、被经历、被改写，被隐瞒，被取缔，沾上了太多老百姓的苦难记忆，因为它们与个人命运的酸甜苦辣相关联，因为它们是难以用清晰的理性思想框架构造起来事实，或者是由于所谓文化传播或思想的交流难以关注与交流的存在。它们几乎在低调的民间中流动、行走、扩张或变异。任何统治者的正统思想——都不可能彻底灭亡它们。它又是反对任何强权与政治统治暴力的思想智慧储备。它不仅仅成为维持老百姓简单生活中哲理，也关系着民众生存中最为鲜活的一种沉默思想流变——它也是老百姓思想史上最难以明确从理论上进行解释的一部真实历史动态。我们的思想史，就是忽略了从沉默的、悄然的、边缘的、日常思想史中去发现影响人们的行为、思想的流变因素与力量，这几乎成为我们时代中一个致命的问题；统治者和它豢养的学者、或是学府高墙内的官吏、以及多种体制之内的研究机构，它们都在整体上忽视了沉默中思想史，这成为一个他们命中注定一个不争的事实！

    可见，在正统的思想之外，在普遍的文化教育传播之外，人类日常生活的场景中流动着一种沉默、承受、忍耐的力量——它们不是直接改变现实的某种主义、思想，而是难以用语言和理性的工具总结和归类的思想——它们始终与正统思想产生抵触、反叛、抗拒或漠视相对立。它们以不明确的自我认同，群体化的生存实践去创造一种最实用的思想，根本上不管是否符合主流思想，能否进入思想史的脉络。而是以可行、方便、快速甚至隐蔽、无语的传播继承下来。它们继续一种传统，一种文化和心理意识，造就了这样一种沉默的思想史的存在真实情景。

    书写历史、进行文化教育和改变一个时代等伟大的力量，并不属于这些沉默思想史的有意所为的工作，而是来自于统治者的鼓动、说教、幻想和镇压、强制以及屠杀所为。然而，作为承受这一切的沉默的思想者、行动者，他们绝不是会用统治者的阴谋理论鼓动来改变自己的信仰，它们最终对这些过眼烟云的政治根本上是讨厌的、或作以彻底拒绝的姿态，它们真正地从生命体验中去寻找主流思想或政治统治之外的智慧。那些民间的思想才是人们日常生活中以沉默雕塑历史的力量——我们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游离于主流、正统思想之外而继承了这种沉默思想史、或成为它流变的载体。

    生活的平庸，是因为具体细碎的烦劳牵制我们骚动的心灵与肉体，而那些远距我们的乌托邦式的思想主流总是河谷中长风，刮过之后只留下一片呼啸的响声，在我们心里确难留下热情的回声。沉默的生活者——学会用手臂和亲历的脚步去行走和思考。在贫困和无聊的日子里，在幸福与苦恼的事情上，他们对自身体验直接力量，是来自于那些真实触动过我们生活伤痕和激情的事件，远方的真理与百姓的日常生命实在是丝毫没有任何关联。主流的思想好似空穴来风，我们用遗忘和轻蔑的态度与立场拒绝它占据我们普通人的心灵，我们知道那些不属于生活真实的虚假注定要变成一片汪洋式的喧哗，留在乌托邦的云层之上，等待另一场政治的风暴来重新袭击虚无的政治尘沙。

    在沉默的大多数人心里，没有思想的主流穿越，只有细碎和温情的生活沙石撞击着肉体、心灵和社会的肌肤。他们活在眼前的利益之河流里，或看到耀眼的银色在河面上闪烁。主流思想对于边缘者的心灵如同稀薄的空气，你会因为相信它而中毒或误入歧途，看不清自己的面孔。它会使你因为坚信思想魔鬼而变成没有人性的人。生活的溪流就是百姓生老病死真实过程流经我们思想的躯体，那些古老箴言、古训、家教和宗教的伦理，以及遭遇到不幸和幸福时的平静。让主流思想的厚重划过我们深情的目光，掠过一丝儿惊奇，发出会心嘲讽的笑意吧！在思想史上——真正的主流思想从来不在政治舞台上，而是在每一个百姓每天生活面临生老病死之中和宿命里，那些让他们膨胀的苦难身躯和思想史上的沉默——走过所有的自然灾难、政治灾难的日子，正是这种民间智慧超越了主流思想而让人们具有了生存下来的勇气与力量。

    所以，我们怀疑一切书写和宣传主流思想的政治掮客、文人，他们不是在创造某种轰动的政治事件，就是用野心家的方式掩饰某种卑劣或肮脏的政治企图。在他们的思想视野之外——从来没有关注过民意和百姓的生存状态，他们总是想用自己的所谓主流思想代替百姓日常生活的处境与思考。他们总是用宏大叙事的主流思想去夸大和喧哗乌托邦的虚假——去伪装一种现实。他们强大的宣传工具制造主流思想的野蛮和空洞。真正意义上遮掩了百姓思想中那些纯粹生存意愿和智慧力量。百姓总是不会用宣传的方式和强大的政治工具来为自己说话，他们思想就是真实的生活。流淌在他们血脉中的溪流——是对主义、思想主流的蔑视。他们可能内心一直嘀咕，究竟谁在生活，谁在生老病死，这样的日子没有人可以代替。主流思想的脉络中最容易悄然的忘记痛苦、疼痛，让人们迅速丧失了生存具体生机的活力而无语的沉默下去。一切说与呐喊中的思想真的就那么高尚吗？！

    别忘记思想史的真实存在，它是融入了每一个人心中的生存智慧都参与其中表达。宏大叙事并不能代表沉默的大多数人。虚假的广告和肮脏的政治——都在制造一种效果。而历史溢出的泥石流——它要滚过所有的河谷大地，参与其中的涌动是每块泥石和尘土，尽管他们不曾有过显耀的地位、荣誉和权力、财富，但他们以沉默或流动的行为参与到历史的泥石流动中去。这才思想史的另一种面貌真实，因为它是应该从百姓生存的沉默和苦难、生存的智慧和意愿中提纯出来的思想精华；寻找失落在民间的流动沉默的思想史，这几乎成为一种属于伟大事业，这是一种真实的书写，因此，对于忽视了沉默思想者声音与记忆的历史，我们都心生怀疑，每一个时代在形式上或强势政治事件中留传下来的主流思想其实才是值得我们深思和怀疑的东西。因为，政治的权力机制宣传工具制造的历史虚假的思想效果，具有政治野心家的多种企图和用心，那些御用史家或政治文人和掮客所书写的思想史，他们从来都是没有将底层人民的日常生活处境写入思想史。主流思想与真实的百姓生命或生存状态永远处在隔断之间，恰是边缘的、被蔑视的、遗忘的、多元的、民间的生存状态和沉默表达出来的苦难生活和反抗的意识中，充满了这一时代的真理和思想史的真实。

    怀疑一切思想史的写作，就是放眼或回到沉默或消失的民间被遣忘的思想史中去寻求。在那些主流思想之外，我们寻找或发现民间反抗和边缘生存状态的思想意识真实情景，去寻找主流思想失落的原因，去分析主流思想的空穴来风给这个社会创造的新闻事件和政治危机究竟它们有多大的思想价值？在一种遗忘沉默思想和幻想制造某种主义、思想政治效果中，思想史的写作显得多么重要，因为它肩负着未来，肩负着聆听人民的倾诉与口述的历史，如此沉沦在苍白和无力主流思想表之中达，以及自我欣赏与陶醉中主义和思想之外，说明我们的时代有多么可悲。它们早已经脱离了人类社会生活史的前提，脱离了真实反映与表达老百姓根本愿望为生，在生活的巨流人群中涌现的思想和智慧彻底被抛弃和遗忘了，多元的社会每一个角落人生、以及整体生存形态都不是任何一个宏大叙述所能代替的，一切破碎或遗忘的民间叙述，都是一种具有历史价值和意义的思想史。如今，主流思想史就是要用遮掩的方式，消解这种沉默的思想者，注定了它们对这些沉默思想史的遗忘与抹杀，这其实是对这些真正生活者苦难和幸福的遗忘。这是一种最省力最不用多少智慧的思想史叙述，你尽管可以用一切政治空洞来代替时代的思想真实，但你却不能回避主流思想之外，一个强大的思想弱势群体的存在；沉默的思想潜行者，他们在所有时代和社会之中，成为一个被思想史和政治史书写遗忘和忽略的生活整体——他们无声的思想在大地上书写着自己的历史。

（2011年1月11日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