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论语》之五十八 阳货第十八(丙)
学诗的多重作用和功能
17.9【原文】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 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读解】孔夫子对学生的要求十分全面,他曾多次要求学生,包括其儿子要学习《诗经》,为什么呢?因为“诗可以兴”——诗可以激发一个人的情思。人是有情感、有理智的动物,人的精神实际上就是由情感和理智两部分组成的,人如果没有情感就成了机器人,太理性化的人不招人喜欢。
我看到过一个很有趣的民意测验,是问一些女士,如果让她们在唐僧、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四个人当中选先生,要选哪一位?结果唐僧得票率最低,猪八戒得票率最高,99%的女性要选猪八戒做自己的老公。理由是,首先猪八戒对女性很温柔,体贴人,第二个猪八戒爱劳动,第三个猪八戒会攒钱,有经济头脑。唐僧太理性了,见了女生就跑,没人能亲近他;孙悟空又太哥们义气了,根本不顾家,也不招女士们喜欢;沙僧要好点,但是没有头脑,没有主意。看来女士们最看得起的还是猪八戒,把他当成了最优秀的模范丈夫。这也说明,人要善于使用自己的情感,也可以说,情感是我们生命的动力。
学习了《论语》,大家都知道,孔圣人跟常人一样,要唱歌、跳舞、抚琴,是一位很有情感、很有情致的人;完全不是人们想象的那样,但凡圣人都清心寡欲。一个人如果没有激情哪里会有动力,哪里会有创造力?黑格尔曾说:“恶是推动历史发展的杠杆。”理性并非发展的杠杆,理性只是我们的工具。理性是有主人的,主人是谁呢?主人是我们的情感。这件事我有兴趣,我喜欢,于是我把理性投入到我喜欢的事情上,使其为我服务。如果我不喜欢,自然不会用心在意。现在的孩子都很聪明,家长让他学这样,学那样,花了很多钱,请了最优秀的老师,但是孩子学不进去,你拿他也没办法,因为他没有兴趣,不喜欢自然不用功。
所以说,诗“可以兴”,诗可以激发人的性情。有时候一首小诗可以让人浮想联翩,也可以给人以极大的鼓励。我们千万不要小看一首诗的力量,诗有移情、煽情的作用,也有化情的作用。有些田园诗,淡泊高远,可以化情;而有些如《诗经》中“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类的诗句又十分煽情,读后可以使人“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同时,《诗》“可以观”,指导我们对社会、对周边环境的观察。《诗》“可以群”,让你结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特别是古代文人之间的交往,如果你连《诗》都背不出几首,那是没有资格与文人打交道的,也会被看作没有文化的人。另外,《诗》“可以怨”,可以用来讥讽时政。在古代,国君昏庸,朝政混乱,国民不可能直截了当地把国君骂一通或是上街游行示威,但是可以通过《诗经》的一些内容隐讽朝政,通过曲线救国的方式表达自己对朝政改革的愿望和想法,正所谓“怨而不怒,诗道也”。孔子比较讨厌赤膊上阵的行为,因为那样不符合君臣父子,上下尊卑的礼法。尽管孔夫子在世时遇到的鲁国国君都是庸君,但孔子并没有公开批评他们,更没有当面指责他们,只是在一旁说点酸话,讥讽一番就算了,他也是通过“怨”的形式表达自己对政治,对国家政策的一些不满而已。所以说《诗》的作用很大,要善于用《诗》。
“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诗》三百篇,涉及的面很广,学了《诗》,对近的而言,可以在家侍奉父母,是很到位的;对远的而言,可以在朝侍奉国君,是很有益的。另外学《诗》还可“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据有关学者考据,儒家经典中只有《诗经》涉及了诸多草木鱼虫、动植物的名称,其种类多达百余种,所以说,《诗》三百也可以算是古代自然科学的启蒙教科书。在民国以前,有些《诗经》的版本中就有鸟兽草木的配图说明。
不学诗如面壁而立
17.10【原文】子谓伯鱼曰:“女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
【读解】这一则还是在谈《诗经》,孔子问伯鱼有没有学习过《诗经·国风》里的头两篇——《周南》和《召南》没有? 周南、召南大概是指汉水流域的东部和西部。“周南”即周公采邑之南,包括楚国和巴国部分疆域;“召南”即召公采邑之南,包括蜀国和巴国大部分地域。孔子说,一个人如果不学习《周南》、《召南》,就如同我们面对着墙站在那里,无路可走,已经撞到南墙了。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周南》、《召南》是《诗经》的开篇,如果连这两篇都没有读过,那等于没有迈进《诗经》的门,一步都没有往里走,就像站在墙下被逼无路,完全没有前途可言。这句话在上一则“《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的基础上,再一次强调了学习《诗经》的重要性。
另外,据《左传·襄公二十九年》载,吴国的公子季札出访鲁国,要求听周乐,鲁国乐工最先唱《周南》、《召南》,季札听后评论道:“美哉!始基之也,犹未也,然勤而不怨矣。” 吴公子季札是当时的名流,又是谦让守信好学的贤人,通过他对《周南》、《召南》这两篇的赞叹,就可以领会到孔子所说的深意了。
·孔子并不重视“礼乐”的物质表现形式
17.11【原文】子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
【读解】从这一则我们可以看出孔子并非教条主义者,也不是刻板的形式主义者。孔子讲仁义礼智信,讲礼乐刑政,到底什么是“礼”?玉是很珍贵的,帛在古代的丝制品当中也是可以相互赠送、表明自己地位尊贵的珍贵礼物,“礼”难道仅仅是指玉帛等这样的礼物吗?“乐”又是什么呢?难道就是摆在那里供人们使用的琴、瑟、鼓、钟等乐器吗?孔子说“天下有道,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可见“礼乐”在孔夫子心目中的地位是非常祟高的。其实,孔子并不重视“礼乐”外在的物质表现形式,他重视的是“礼乐”的精神部分。“礼”的精神部分是什么?“乐”的精神部分又是什么?这要引起我们的深思。
我们现在讲国学,那么国学的精神部分是什么?我们现在看到的大都是物质层面的东西。比如,我们现在去武侯祠、杜甫草堂、文殊院、都江堰等文化古迹,看到的大都是物质层面的东西。那么,它们所蕴涵的精神层面的东西是什么?中国古人智慧的力量表现在什么地方?中华民族的生命力表现在什么地方?通过这一段,我们可以引起我们对这些问题的反省和深入思考。所以说,孔夫子绝非教条主义者,他并不是只注重在庙堂里磕头作揖的人,孔子十分注重礼乐的精神部分。
只能算是挖墙钻洞的小偷
17.12【原文】子曰:“色厉而内荏,譬诸小人,其犹穿窬之盗也与?”
【读解】“色厉而内荏”是指那些外表看上去雄赳赳,气昂昂的,但内心却胆小如鼠,生性怯弱的人,社会上这样的人很多。这种人如果与奸人相比较,只能算是挖墙钻洞的小偷。 所谓“穿窬之盗”,“穿”是指那种半夜拿着锄头小心翼翼打洞挖墙的行窃者;而“窬” 是指那些技艺高超,可以飞檐走壁,像锦毛鼠、草上飞这样的大盗。总之“色厉而内荏”的人如“穿窬之盗”,在孔子心里是没有任何地位的,他打心眼儿里瞧不起这些“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人。这种人说违心话,做违心事,内外不相符,确实是不值得人抬爱,不值得人尊重。我们要检点检点自己有没有这种毛病,如果有,一定要修改过来。做人色要温,心要刚,用《易经》的泰卦说就是“外柔内刚”,如果成了否卦的“外刚内柔”,那就一点都不美了。
·正人君子最讨厌“乡原”
17.13【原文】子曰:“乡原,德之贼也。”
【读解】唐宋以来的儒家指责那些看似忠厚实际没有一点道德原则,只知道媚俗趋时的人时,就说一句“乡原”。这个词现在已经不用了,专指那些外表恭敬诚实,里面装了一肚子祸水的人。孟夫子说“阉然媚于世也者,是乡原也”,这样的人“言不顾行,行不顾言”,言行不一,他们会拍马屁,能说奉承话,善于歌功颂德,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四方讨好,八面玲珑,从不兑现自己说过的话,从不舍得付出和贡献。孔夫子对这类人统统称之为“德之贼”,而在《孟子·尽心下》中对其有详细的描述:“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众谐悦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曰:‘德之贼’也”。尧舜之道是堂堂正正,表里如一的,不是靠“假打” 骗人,以所谓的“仁义道德” 忽悠人的。儒家的正人君子最讨厌“乡原”,并揭露出了那些以礼为貌,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坏水的“德之贼”。
·别道听途说,拿出依据来
17.14【原文】子曰:“道听而途说,德之弃也。”
【读解】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谗言三至,慈母不亲。据说孔子的学生曾参住在郑国的时候,一个与他同名的人杀了人,有人跑去告诉他母亲说:“可不得了啦,曾参杀人了!”曾母不信,只管织布。一会儿,又有一个人来告诉曾母:“曾参杀人了!”曾母还是不信。可是,等到第三个人来说同样的话时,她便立即起身而逃了。大诗人李白为此写诗说:“曾参岂是杀人者?谗言三及慈母惊。”
如今,“道听途说”已经成了我们的口头禅,常常用来指责别人“别道听途说,拿出依据来!”而实际情况是,我们又常常对“道听途说”熟视无睹。孔子这里的意思是听到一些传言、小道消息,没有经过自己的考察,没有经过自己大脑的思考就用小喇叭到处传播,这种行为是为道德所不容的。我们不应该有“道听途说”的行为,如果有这样的行为习惯一定要改正过来。应该多动脑筋,多思考,多加以考证,用现在公安办案的说法是要有证据,要有人证、物证,否则对这些小道消息,在哪里听来的就在哪里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