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录像,偶记




    今年“两会”期间,京城的天气出奇的热。大家说:这下子可好了,以往这会儿来北京,都冻得半死,这回则可以抽空出去转转,导播张磊原和我一样、也是北京市民,甚至还向亲戚借了辆越野吉普,拟定了详细的计划,打算中间录像空档的时候,开到京畿郊野,寻山拜庙……没成想,这次他的这辆吉普几乎是彻底被“打入冷宫”——因为录像一天未间断。

 

    与以往不同的是,每日下午,节目都要在新浪网和看看新闻网进行网上直播,并与网友的互动,这也是与以往“两会新观察”不一样的地方,大家午饭之后,便要来演播室进行准备,折腾来、折腾去,等到直播和录像结束,半天没了,能去哪儿呢?

 

    另外,这次我们也真算见识了北京城的拥堵,前年、去年,我们用车负责接送嘉宾专家,来回顶多两个小时,这次仅从我们的驻地、位于首都CBD地带的演播室,要将一位参加完节目的全国政协委员送到人民大会堂,四到五公里路程,竟然被堵在路上一个多小时。

 

    还有一次,我们邀请了一位国家纪检监察学院的副院长和一位北大教授,准备共话“反腐败工作”。北大教授说,我去机场送个人,三点准时赶到,因为是周六,大家都认为没问题。院长两点半就提前到了演播室,化好妆,静候教授,结果左等不到,右等也不到,竟然快到四点了。负责联系专家的编导秦扬轲拼命给教授打电话,教授说:我已经从机场出来了,路上堵。后来,一轮一轮的催促电话,教授说:我堵在路上了,开不动。最后,估计他也是被我们逼急了,电话也不接了。小秦急得在走廊里匆匆地来回奔跑,我们看他的状态,初步判断病症为“跳楼前狂躁症”,为了拯救一下同袍,负责人唐俊决定:一位专家也可以录……

 

    在这种人几乎被“锁定”的情况下,张磊君制订的任何“旅游计划”都只能泡汤了。

 

    演播室由于是在写字楼里改造的,通风条件不好,今年又加了许多热光源的灯,弄得简直像蒸桑拿。我每次带着嘉宾们进入演播室,我都会抢在他们之前、愤怒地大喊一声:“好热啊!怎么这么热呢?”这一来,是提前知会一下他们“你们要做好最坏的准备”;二来嘛,也是有点小“计谋”在里面——既然我都替他宣泄了,人家估计也会想:你看,你们的主持人都为了我们的冷暖安危、如此光火,我们还抱怨什么呢?大不了应和两句“是很热、是很热”,更有懂得客气的主儿,索性会说:“不热,哪里热呢?还行吧。”结果,等到直播开始,他们就只好在台上满脸是汗、把苦水往肚子里咽了。

 

    演播室内的温度,其实并非是真正的问题,我们更关心的是话题的“热度”。所以,每天我与唐俊、孙刧和秦扬轲“之流”,都会像自己去人民大会堂开“两会”做发言一样,先仔细分析一下国内、国外的局势,拿出东批西凑的各种材料、数据来进行商讨,到底提点什么问题好,最后看来,录像(直播)开始后,我顶多也只是能提六、七个问题,但事先充足的准备,至少能使得对话能像流水一样,走得更顺畅、更自然一些。当然,这里面也不乏有跑题的现象——明明说好了,是聊聊如何“合理调整收入分配”,结果专家自己是研究大社会问题的,一竿子捅到“农民工群体”的社会保障问题,侃侃而谈,弄得旁边另一位茫然无措,几乎插不上话,我只好小心翼翼地去“逮”他话里的缝隙,等他咽口唾沫的功夫,马上来一句:“您看,农民工是一个方面,其实更多的城市居民也同样关心自己的工资收入问题……”这样才把话题揪回到正题上来。

 

    最令我尴尬的,是一位权威专家在私底下沟通的时候,谈话还很自然,但等到开始录像的时候,不知是不是演播室太热的缘故,把人家烤晕了,竟然反复地翻阅自己带来的几十页资料,从中寻找他已经准备好的数据以及例证,这样一下子,弄得谈话过程中,纸张的“稀里哗啦”声贯穿始终,中间一张纸掉到地上,他还起身去捡,导播只好把镜头切给我,我也只好赶紧找点儿新浪网和看看新闻网的网友们、即时发上来的观点,先念几段,看到他落了座,才继续对话。不过这些小插曲,并不影响谈话的质量,这位专家还是挺有见解的,也让我学到了不少东西。

 

    对于电视而言,权威的专家不一定懂得电视表达,会表达而又权威的人,便成了凤毛麟角,为了找到这些隐藏在社会中的高人,我们需要一直努力……

 

    3月11日,日本地震了。这可是个大事。有人说北京也有震感,只可惜,那会儿我们正好在录像,专注于谈话,没一点感觉。

 

    但是,东方卫视当天决定临终中断所有正常节目,直播日本地震,对我们这个“两会特别节目——两会新观察”的影响就大了,因为地震直播要播到很晚,正好覆盖了我这个节目的时间。于是,地震第一天,“新观察”被拉掉了;地震第二天,“新观察”被拉掉了;地震第三天,“新观察”被推到了子夜之后……我们还要不要坚持录像呢?当然要,即使电视不播出,网上的直播还照常,于是,我们大家一如既往,每天该准备什么,就准备什么。

   

    我当主持人、评论员也已经有许多年了。主持人,这玩意听起来很风光,也非常容易让干这行的人,觉得自己挺了不起,实际上呢——电视永远是个集体合作的产物,名记者、名主持人倒是被大家记住了,但后面的那些构成系统支撑的人呢?恐怕大家都不知道。我每年的这个“两会新观察”栏目,尽管办了“大会记者证”的人只有我一个,但是,跟着我一起赴京的,至少还有九个人,没有他们,我一个人什么也玩不转!

 

    忽然间,我觉得电视本身也像是一个生物,不管哪一天能做成什么影响世界的大事,但每天都得“活”着,陪伴着观众,哪怕观众一时半会儿看不到它,但它需要存在,需要守候。既然是生物,每天也不能断了吃喝,而这些食物,就是各类资讯和信息,而给它制造、加工这些食物、维持它生存的,不就是我们这帮人吗?

 

    地震造成的灾难还没过去。我们在北京,已听到了许多人对东方卫视的褒奖——对于重大新闻事件,反应够快,有大台风范。其实,我们心里也清楚:为了保证随时能实现这种“快速”,平常的日子里,我们一刻也不能停歇……

 

    (注:此文字供上海广播电视台番茄网专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