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时间 - 2011年2月27日 - 11:59
贫富差距与民主
所有拥有瑞士公民权的人都可以就瑞士的重大决策进行投票,然而在瑞士,珍惜这种权利的人变得越来越少,近年来历次的投票率一般都仅在30%左右,这还能代表民主吗?
“这与瑞士社会在逐步个人化有关,”社会学家René Levy表示,尽管瑞士一向以政治稳定著称,但也依然存在着深刻的社会变革。
瑞士社会学家René Levy的一席话、一本书,加深了人们对瑞士社会、瑞士式民主的认识。
swissinfo.ch:在很多国家,人们都在谈论不同社会阶层之间的差距在加大,这会影响到民主的实施。瑞士也是这样吗?
René Levy:巨大的不平等主要体现在收入和财富拥有上,特别是当我们回顾50年代的时候。最新数据显示,这一状况在近10-15年的时间内比较稳定,但极端的例子除外,如在巨富与赤贫之间。
但巨富和赤贫这两个阶层的人数不多,所以产生的影响有限。
swissinfo.ch:人们经常提到被称作民主脊梁的中产阶层的解体问题,瑞士也有这种情况吗?
R.L.:我不这样认为,人们必须看到,社会结构的基础层面决不会迅速转变。
中产阶层不是“一个”个体,而是存在着多个中产阶层。那种“传统”的中产,多数由手工业者、商人、农场主和自由职业者所组成的经济独立群体,如今已经在减少。
与此相反,“新兴”的中产阶层在增多,特别是那些受到过中等、高等教育的雇员,他们的增多带来了重要的变化。
在政治社会学领域,我们近些年观察到一个新兴中产阶层的崛起,我们称之为“社会文化专家”。他们拥有开放的世界观,对社会问题很感兴趣。
这些人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从事的并非技术性行业,而是在社会领域、从事着与人打交道的工作。
swissinfo.ch:19世纪时,新的政治工具缓解了瑞士的语言、宗教矛盾,这一招在今天也适用吗?
R.L.:社会产生了新的矛盾,旧的矛盾也并没有消失。如今矛盾集中在城市与较少城市化的地区当中,城市不愿支援其行政区以外的地方。
还要提到的是瑞士人与外国人之间的紧张情绪,这点在政治上应受到更严肃的对待。
针对这些矛盾,目前都还没有制度化的解决方式,我们目前的政治手段已经不够用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要放弃我们已有的政治手段。
swissinfo.ch:您在书中描绘了一个更加个人化的瑞士社会,这种社会发展对政治也会产生影响。
R.L.:至今为止,我们仍然经常把瑞士社会视为“村落”,这是一幅早已不存在的画面。人们认为瑞士依然是一个家庭联系紧密、社会联系紧密、拥有自发的凝聚力和公共社会制约的社会。
但如今社会变得越来越复杂,人们生活的流动性越来越强,这幅画面也正在消失。紧密的关系在逐渐减少,人们获得了更多的自主性,但同时也拥有了更多的寂寞。
对社会政治学者来说,这种发展问题很大。那些怀旧的人沉湎于过去的时代,对从来未曾存在过的“过去”进行了美化,他们在现实面前闭上了眼睛。人们的生活方式已经有所改变,那种及时、非正式的相互帮忙已经越来越少。
swissinfo.ch:最近几年,投票议题的方向多涉及自我权益的保护,而不再是社会的发展。
R.L.:我也有这种印象。回顾70年代,人们难免会发现,通过投票来改变我们的社会框架条件,已经越来越难。政客们也很少就此进行动员。
我认为,这与我们提过的个人主义有直接联系:个人主义带来的直接结果就是,人们将个人命运凌驾于集体的利益之上。
swissinfo.ch:或许这也是由于对政治体系的失望?
R.L.: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重要的直接原因就是全球化,这里涉及到权力的转换,权力已经从一个国家的政府转移到跨国企业。
人们可以很清楚地感知到这点,有些人还要问,如果作出重要决定已经不在我们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为什么还要就国内的事进行投票呢。
swissinfo.ch:那么人们正在走向无结构型社会吗,人们不相信会有真正的改变发生?抑或还会有新的变革?
R.L.:我绝不会说,所有的社会变革都会发展到极致。如果有重要的潮流产生,那么也一定会出现逆流。行为和反应存在于不同层面,因此人们无法作出准确预言,社会发展总是令我们惊讶。
我也不会说,社会正变得无结构、一团散沙。组织性可能会差些,但会变得多样化。社会形象在不断变化,认为整体社会存在清晰分层的人变得越来越少。这对政治来说很危险,因为这导致对问题的分析会经常发现误差。
于是分析就很容易变得个人化。在最近的阿拉伯世界起义中,人们便很难听到真正的政治及社会分析,特别是在报道中。人们总是在说,某个君主必须下台,好像这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社会现实间的鸿沟正在加深,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权力的建构,而对社会的认识,正在变得愈发模糊不清。
Olivier Pauchard, 瑞士资讯swissinfo.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