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者的智或是寂寞的隐遁


 

季节到了春天与夏季交握作别的过渡时节。或是时间原不存在,一切都是无的循环,无休无止。不期然地想到作为弱者的生灵处境,人生来羡慕强者,而我独爱这悠长绵延的弱。我对尖锐的东西总是有本能的畏避,在所有车的标志里,我非常不愿意看到的就是红旗那锋利的棱,似箭矢随时刺向迎面而来的任何事物。我喜欢柔的圆润的感觉,吸纳无穷而吞吐有序,有一种沉寂的隐隐的寂寞的味道。

所谓成熟,现在想起来,也原本是想弱的取向游弋。人们大抵都不愿意自己成为弱者,所谓不愿意向他人示弱,由此才生生招惹出或深或浅的怨怼。

记得数年前做与石油沾边的事,时常有不速之客需要应对,印象最深的是广东一股市中人,非要约我见面,我素来对沾股之人敬而远之,但这位据说是股市有一号的言必称一定要见我,因为他还有香港某某石油公司的大单。我再三拒绝,招致冷嘲热讽,称我如何贫贱无能,他手上一块手表可值得我几年饭钱云云。我当时有所谓强弱二选,一是到他告知的住处对峙打仗;二是不理了事。但不接他电话就是长篇短信,不胜其烦。最后打开细细欣赏那短信,逐一回复,至于人家说多么富有、一块手表可值多少我的饭钱,我回复:我这个人没时间感念,对什么是表都不知道,你说什么我全然不知,非常遗憾。至于我多少饭钱,则是高抬我了,多为习素之我,喜厨房自做,一个月一千元都可能吃不完,更是要糟蹋了他的财富。隔日与同事说起,为我不平,说我不争气,怎么不告诉他在他开裆裤时你已经过了他的日子?只是我从内心弱到索然无味了。之后他人看之无望,也就不见踪影了。平白地想自己招谁惹谁了,这样凭空而来的烦扰?!

这是一次对别人之强示弱应对的日常小案例,找上来的大抵是向我显示自己的优越性,甚至将我历史种种调查个遍、并以此拿来置我于弱处,本想我会逞强不甘于他,没料到我还未见面就一弱到底,对方倒硬拳击到了窝囊的棉花上。

诸如此类的不仅一例,我均系数以弱应对,给自己减了不少麻烦,习金刚经如来忍辱仙人之感,真是觉得非常的好,做我这等忍辱闲人,也可得些微小小的智来。当然,这弱也适宜于更多捧我的,则我将这虚荣也做辱想,同样也以弱示之,倒同样给了自己一些寂寞的清净。不过,凡夫之人,在群体中生存,多有见面扯淡的机缘,都做乐事,就此略过。

如斯想到我往后将俗事做到一个段落,清清净净做一觉者,什么都不做,不写,不说,好好享受散漫生灵的旅程直到离世,那可能就是我自己向往的弱。与自然弱弱相融,互为推手,不需要给任何人示强示弱,任无的丰盈充实,一时一年,隐遁至极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