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风云(二) 第四章 陶铸魂飘合肥


 

 

          北京风云(二)

          刘少奇挨批 林彪外逃

                          王先金 编著

 

               第四章 陶铸魂飘合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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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化大革命开始的时候,陶铸时任广东省委第一书记、广州军区第一政委。1966年5月被调中央工作。

    陶铸调到北京,是邓小平提的名,并得到了毛泽东的首肯。

中国最大的“保皇派”陶铸    中央文革小组对陶铸起初也还是持欢迎态度的,因为陶铸与刘少奇、邓小平仅仅是一般工作关系,没有源远流长的历史关系。再说陶铸敢放炮,这一直率的特点,可以日后借用来炮打“刘邓资产阶级司令部”。所以最初一段时期,中央文革对陶铸是采取拉拢的策略。然而文革小组很快就对陶铸失望了。最早的分歧发生在派工作组的问题上。

    陶铸刚赴北京上任没几天,6月9日就飞杭州去参加毛泽东召开的一个会议。会议着重讨论了文化大革命派不派工作组的问题。陈伯达提出不要派,刘少奇、邓小平等大多数同志主张派,毛泽东主席最后表态:可以派工作组,也可以不派,不要急急忙忙派工作组。陶铸是积极主张派工作组的,并且负责组织派遣工作组的工作。7月18日,毛泽东从外地回到北京,江青立即利用北大大字报事件向毛泽东进谗言。北京大学聂元梓等人,于6月1日贴出了全国第一张大字报后,北大的群众即张贴出500多张大字报,其中有四百多张是反对聂元梓的。后来又发展到有几千人围住他们辩论。江青便对毛泽东说:“北京大学第一张马列主义大字报发表以后,我用了一个月时间,观察形势,分析形势,我感到出现了不正常的现象……坚持派工作的人把革命事件说成是反革命事件,并通报全国,以此镇压全国的革命师生,企图把轰轰烈烈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打下去。”毛泽东听了江青和陈伯达等人的汇报后,从6月20日起连续召开了许多次中央政治局会议,7月26日又召开了有各大区负责人参加的扩大会议。8月5日,毛泽东发表了《炮打司令部我的第一张大字报》。毛泽东的大字报明显是针对刘少奇和邓小平的,公然提出了中央存在两个司令部的问题。

1966E644    陶铸调到中央没几天,就在派工作组问题上站到刘邓一边。但真正令“四人帮”失望和不快的,还是在1966年8月召开的中共十一中全会上。这次会议通过了《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决定》,调整了政治局常委的名次。原先陶铸排在较后面,毛泽东亲自用红笔把陶铸勾到周总理之后,陈伯达的前面,成了中共的“第四号人物”。陶铸去见了毛泽东,要求把陈伯达调到第四位来,自己放到李富春后面。毛泽东说:“已经定了,不变了,伯达那里我找他谈谈。”

陶铸、曾志、毛泽东    十一中全会上,毛泽东主持召开了好几次政治局生活会,目的是批判刘少奇和邓小平。会前,江青私下找到陶铸,要他在会上打头阵,向刘、邓放炮。陶铸没有照她的意思做,对她说:“我刚到中央来,对情况一点不了解。”结果打头阵的是谢富治。开了几次生活会,最后只有周恩来和陶铸没有发言。

    十一中全会,实际上是毛泽东以党的会议的形式,组织对刘少奇、邓小平的全面围攻。尽管保留了一些名义上的职务,刘邓实际上是被“拉下马”了。刘少奇仍然是国家主席,邓小平也还是政治局常委。陶铸主管的新闻宣传口,还是把刘邓作为国家领导人来对待。新华社要发表一组国庆检阅的新闻照片,按规定要有毛主席和刘主席两人在一起的一张,这次依然循章办事。审稿时,陶铸发现没有邓小平的镜头,当即指示一定要有邓小平的照片,并询问新华社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新华社的同志说可以做技术处理。后来他们将一帧照片上的一位同志隐去,将邓小平的照片移补过来。这就是后来哄动一时的所谓“换头术”事件。而毛泽东与刘少奇的那张,江青也硬说是陶铸拼接而成的。                                         陶铸、曾志和毛泽东

    1966年国庆节后,妻子曾志发现陶铸的眼神突然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每当他坐下歇息的时候,总是用手指无意识地在沙发上划来划去,或者背着手,低着头在室内很不安地踱来踱去,眼神阴郁,面色铁青。

    11月份,毛泽东下达指示:要谭震林和陶铸去中南及华东地区视察。他因工作太忙,未能及时下去。

    12月底的一天,陶铸很晚才回来,面色阴沉,刚在饭桌旁落座,就十分严肃地对妻子说:“曾志,告诉你一件事,今天中央开会,江青批判我犯了方向路线性错误,很严重。”

    “事情的起因是保王任重。”陶铸把保王任重的有关情况又对曾志说了。

    王任重原是湖北省委第一书记,文化大革命开始后,也被中央调到北京来,当时是文革小组副组长。因他有一首诗,被武汉造反派发现了,说他在诗中称毛主席为战友和兄弟,造反派大骂王任重胆大包天,竟敢跟伟大领袖称兄道弟!搞得武汉三镇乌烟瘴气。中央文革的江青、康生一伙,因王任重跟他们合不来,早就想整他了,这时便不失时机,形成了对王任重的合围阵势,王任重的处境岌岌可危。陶铸见状,很是着急,为了解脱王任重的困境,给毛泽东写了个报告,建议王任重辞去中央文革副组长职务,仍然回中南局去工作。毛泽东在报告上批示:王任重同志是文革小组副组长,要离开文革小组,请政治局和文革小组开个联席会,对任重提意见。

    会议是由周恩来主持的,除了政治局委员以外,中央文革将全体人马都拉来了。文革小组给王任重提了一些意见后,突然矛头一转,对准陶铸猛烈开火。先由王力、关锋、戚本禹打头阵,然后张春桥、姚文元横扫,最后主将出马,江青、陈伯达和康生重点批判。这样周密的安排,他们是事先预谋好的。说陶铸是最大的保皇派,继续推行刘邓反革命路线,是没有刘邓的刘邓路线代理人……

    第二天,毛泽东召开政治局常委扩大会议,陶铸一走进会议室,毛泽东就冲着他说:“陶铸,你为什么不说是犯了很不理解这一条错误呢?”接着,毛泽东又说:“陶铸来中央后,工作是积极负责的,忙得很,做了许多工作。”毛泽东还批评江青太任性,说陶铸是政治局常委,未经中央正式批准,就说他犯了方向路线错误,随便在会上批判,是违反党的组织原则的。

    会后,毛泽东把陶铸留下,单独谈了一个来小时,态度十分亲切。毛泽东说:“江青这个人很狭窄,容不得人,对她的言行不必介意。”毛泽东批评陶铸:“你这个人啊,就是说话不注意,爱放炮,在中央工作不比地方,要处处注意谦虚谨慎。”

    陶铸很高兴,以为毛泽东这样保了他,他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江青原本希望借陶铸打压自己的对手邓小平,但她很快就发现陶铸与她根本不合拍,甚至没多久两人之间就爆发了冲突。于是,在精心策划的阴谋中,“四人帮”对陶铸下手了。

    1967年1月4日晚上,中南海西门外的高音喇叭,突然大喊大叫:打倒陶铸!并宣读了文革小组接见他们的讲话内容。传单上写着“打倒中国最大的保皇派陶铸”。

    凌晨两点多钟,总理来电话召见陶铸,说江青他们的讲话他也是才知道的。陶铸问毛主席是否知道?总理说:“不清楚,不过昨天我去主席那里,主席曾问我,江青说陶铸镇压群众,这是怎么回事?我向主席汇报了那天事情经过,我说不是镇压群众,是陶铸态度有些不好,主席说:哦,是态度不太好。也就再没讲什么了。”最后,周总理关切地嘱咐陶铸:“这几天你就不要出去了,在家休息,外面红卫兵正要揪你,不要惹出麻烦。”

    从这天起,陶铸就逐渐丧失了自由。元月20日左右,停止了送文件,并派驻了四个警卫。不久,红色电话机也被拆掉,电灯线也改为36伏的低压电。每天在警卫押送下去西门看大字报,造反派随时可以来揪斗。

    1968年8月份,在天安门召开了百万人的“批斗刘邓陶大会”,为了相呼应,在中南海分三个场子,分别批斗刘少奇、邓小平和陶铸。

陶铸、陶斯亮、曾志    一大群人突然将陶铸夫妇带走了。一个好心的警卫跟陶铸的女儿陶斯亮说,你悄悄到后面看看,没事儿的。陶斯亮于是看到了父母被批斗的全过程。她看到那一群人,一会儿这个人按父亲一下,一会儿那个人按父亲一下,而父亲老是很倔强地挺起头来。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跑回家。当父母疲惫不堪地回来后,陶斯亮端了盘热的洗脚水,想给父亲泡泡脚,但却看到父亲的头上起了一个大包,于是“哎哟”一声扑了上去,说,爸爸,我给你揉一揉吧。火气还未消退的陶铸一下子甩开了女儿的手,厉声说:“如果我不相信共产主义,老子今天跟他们拼了。”然后他气哼哼地一屁股坐下来,对那些尾随回来的批斗他的人说:“你们批斗我就批斗我吧,你们为什么要把曾志拉去呢,她是个病人。”说到这儿,陶斯亮看到父亲的一串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她从来没见过父亲流泪,这是第一次。

    到了国庆节前后,陶铸突然说头晕,眼花,想呕吐,但无人过问。拖到1969年元月,又出现胃部不适和恶心呕吐,请来医生看,也只是随便给点胃药和去痛片。直到3月才检查出是胆囊部位的癌症,住进了医院。给陶铸做了胰腺癌切除手术。

    到了1969年9月下旬,陶铸又感到腹内阵阵疼痛,发低烧,脉搏微弱,医生诊断是癌扩散,已无好的治疗,只有用止痛剂和麻醉药来减轻痛苦。  陶铸、陶斯亮、曾志一家人

曾志同志回忆录    1969年10月15日早上7时,汪东兴派人来叫曾志去说:“北京要紧急疏散,可能爆发战争,陶铸要疏散到合肥,你怎么办自己决定,随陶铸去也可以,但是去了以后不准与外界通讯,不准与任何人来往。不随他去就去广东插队劳动,但必须与陶铸断绝联系。”

曾志如五雷轰顶,勉强自持,问道:“什么时候走?”

    “明天。” 

    “明天不行,陶铸病得很重,至多也只能活两三个月,我要为他准备一下。”

    “那就18号!陶铸到那里后,每月给他一百元生活费,生活自理。”

    曾志回去后,把汪东兴的话如实告诉了陶铸,陶铸沉思良久,然后说:“你千万不要陪我去,我活不了多久了,你去也帮不上忙,何苦再牺牲你?还是争取和亮亮在一起,你们能在一起,我也就放心了,我们只有她一个女儿……”

    第二天,中直政治部王良恩主任来谈话,陶铸躺在床上平静地说:“好吧,我同意离开北京。”王主任又说:“审查你的历史,你有变节自首的政治问题。”

    18日到了,曾志熬了一碗鸡汤,烤了一片面包为陶铸送行。由于他肠道已经梗阻,所以吃了足足有一个小时。他对曾志说:“若不是为了你,我是什么也吃不下的。”上路的时间到了,曾志送他去机场,没有获准,只好在家门口送行。陶铸拄着手杖,镇定自若,一步一步地走出来,踏上了他生命的最后一段路途……

    11月30日,陶铸在合肥病故,假借烈性传染病,深更半夜以白单裹尸,一烧了之。死前不许家属去,死后也不准去料理后事。

    癌症痛得实在厉害,陶铸用手在墙上拍打,据说在墙上深深地留下了他的手印。

    陶铸满含冤愤悲怆,孤单单,凄凉凉地去了,一个为党奋斗了四十多年的老共产党员,一个忠贞热忱的革命家,最后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

    他留给后人的一首诗中说:“如烟往事俱忘却,心底无私天地宽。”

    1978年12月,陶铸终于得到了平反,在人民大会堂举行了非常隆重的哀悼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