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成功用金钱计量时
文/孙玉良
北师大教授董藩对他的学生们说:当你四十岁时,没有四千万别来见我。
董教授是房地产专家,我相信他说这句话时,主要的是为了“励志”。只不过,在这个道德沦丧的金钱时代,这句话让渴望道德回归的人们,找到了发泄点,于是大家“一拥而上”,群起而攻之,口诛笔伐,恨不得让董教授万年不得翻身。
其实董教授只不过是“皇帝的新装”中的小男孩儿,按他自己的想法把成功用金钱量化,说了一句实话而已,自从中国进入有特色的市场经济以来,事实上“成功”已经用金钱量化了,老板们有福布斯排行榜来证明,官员们也由“为人民服务”改为“为人民币服务”了,教师们忙着办学习班挣个外块,医生们忙着收个红包操刀,纯正的农民也不多见了,穿身西服、打条领带,你不知道他开放搞活到哪行哪业发财去了。
陌生人见了面,掏出名片,只要你开的是名车,拥的是美蜜,住的是豪宅,没人追究你是农民还是工人,干部还是职工,一律以“某总”相称。不管什么部门,都会产生“交易”,钱与钱的交易,权与钱的交易,甚至纯洁的爱情也产生了交易,纯正的友情也产生了交易,同学会、战友会、磕头拜把的目的,都是为了交易。
互相利用,也称为互相帮忙。大家结成一个又一个小圈子,以前见了面,问声“吃了吗”,现在见了面:在哪里发财啊?
因为穷困,我很羞于参加那互相利用的组织,因为我是一个农民,多有用人帮忙之时,而少他人用我之处。没有地位,又囊中羞涩,别人用你什么呢?亏了我能写几篇文章,又因言辞尖刻,常惹人不爱听,不受用,这年头时兴明里一套、暗里一套,大家共同装傻,一些心知肚明的事,很不需要说出来的,如果心有灵犀一点通,那你就是个明白人,如果攥着拳头装糊涂,那你就是装蛋,此之谓潜规则也。
当其他人开着豪车,而你不得不骑着自行车或乘“11路”赴宴时,从气势上就矮了一头,赶上董教授这样的名师坐在宴会中间,你不承认是失败者也不行啊。他不想见你,你想见他吗?自取其辱啊!不如不见。
当成功用金钱计量时,我担心人会变得贪婪,因为挣钱的欲望是没有穷尽的。世界上只有一个首富,但却有数十亿地球人。
当成功用金钱计量时,我担心人会变得势利,所谓门当户对,财主哪会看得起穷困的庄户人?资本家哪会瞧得起给他打工的穷工人?
当成功用金钱度量时,我担心人会变得自私,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道德值多少钱一斤呢?
当成功用金钱度量时,我担心人会变得残暴,为了挣钱铤而走险,“黑猫白猫,犯了罪挣钱也是好猫”。
可悲的是,中国正进入了这样一个时代,越来越多的行业,成功的标准用金钱计量。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哪个状元都被赋予金钱的色彩。如果这个状元象曹雪芹一样,有写出红楼梦的能耐,却穷得连粥也喝不上,必会被当做失败的典范,旁人会劝他应该好好跟郭敬明学学,跟金庸学学,考虑如何应对受众口味,考虑如何让自己的作品畅销。
当然,按董教授的标准,对很多人来说,四千万确实有点高。别说四千万,就说一百万,中国有多少人钱包里有这个数呢?反正拿我们这个小康村来说,一千七百人,也就那么几户吧,绝大多数的,都是“失败者”。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其实钱只不过是维持生活的必备需要而已,多了无益。象那些大贪污犯,贪污数亿元有什么用呢?花不了废纸一堆啊。四千万对我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这辈子够伧达到了。亏了我不是北师大的学生,不是董教授弟子,所以不用羞于见他。相反地,我从来没有因为穷困而彻夜难眠,活得也好好的。我相信其他很多人,也不会因为没有挣到四千万而萌生失败感。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对于信奉以金钱衡量成功标准的人来说,咱“失败者”别跟他坐一块就是了,他美他的,咱们高兴自己的,人的追求不同,重要的是享受追求的过程。这辈子如果能做成自己想做的事,就算成功了,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