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葬》前言
我是1950年生人。今年六十岁。
1978年得逞进了高校,1982年离开研究生院成为职业学者。入高校时年近28岁,离开学院后又是28年。四年的学院生活,齐整整将我的一生劈成等时的两段。
本书勾勒出这后28年的轨迹,不是双脚的足迹,而是刀笔的痕迹。
说那王婆好生糊涂,你种瓜卖瓜就是了,瓜之好孬岂是由你说的,一饶舌终成笑柄。若耐不住寂寞,为推销敲边鼓,也只能说说品种、产地,如此而已。那不是两句话就说完了。我这前言也只有两句话好说。
寅恪先生说,他治的是不今不古之学。小子高攀一回,学个句式:侏儒治的是不伦不类之学。记得八十年代末叶某天,有客自外地来,我追随孝正兄去会客。孝正兄约在某五星级饭店大堂。迎到客人后,我们坦坦落座,侃侃而谈。那时京城的五星级饭店甚少。闲杂人等在大堂稍一逗留,就会被店小二劝离。那小二远观了我们许久,未敢张口。这厢孝正兄开始分析他了:他归不上类,所以不敢造次。笔者自忖,为人为文,都较难归类。说正统当然不是,说主流、异类都不典型,真的是难归类。稍微介绍几句,帮您判定
笔下写三路文字。其一,杂文。28年下来总有三、四百篇吧。少谈风月,所涉多为社会问题;即便说足球,也是项庄舞剑。社会问题五花八门,引得拙文不三不四。其二,学术著作。好歹完成了四五部。其三,为学生编文集,十余年来竟编了十一种之多。三者在本集中都有体现。自忖拙文的底色是理性的、逻辑的。同时也自知,自己是无冲动不提笔。
人是老游击队员。当年做知青时就抗上,在852农场先后流转三个单位,结交好汉无数。以后就读过三所高校:北京师范学院历史系,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世界宗教系,美国丹佛大学社会学系。作为职业学者供职过四个单位:北京社科院社会学所,中国社科院社会学所,人民大学社会学系,北京大学社会学系。一肚子不合时宜,到哪里都看不顺眼,甘愿作边缘人。
好坏您来说,文章我自珍。我的生存体验、分析推理,决定了我文章的理路和风格。不为别人写作,不看别人眼色,只伺候自己,如是者三十年一以贯之。我没有高超的写作天分,一个熟练工而已。在我笔耕晚期,下笔即定稿,不抄写,《代价论》就是一遍完成的。刚才纯熟,电脑来了。还是它厉害,推敲打磨的场地顿时从头脑搬上屏幕,得失殊难评估。钢笔变成电脑,唯写作依旧,算得上热爱了,我写故我在。真想能再写上三十年,但那是不可能的。上苍还能给我多少年呢,我从不算命,因为比算命者更敬畏天命。
本书命名“沙葬”。缘由有二。其一,本集中含一篇“沙葬的设想”。以文名书,我之惯习。其二,谐音之趣,书名的发声有点像“傻子”。生逢如此时代和社会,耻于置身识时务者之列。不怕他人笑话,却苦于处处遭遇聪明人。自嘲在先,或可减免无端之奚落。
写于2010年10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