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盛典能否约束动物的攻击本能 

（人与动物系列之五）

    5、全球化仪式与各怀鬼胎的团体

     １９９３年，世界杯足球赛亚洲区预选小组赛结束后，有新闻报道说“伊拉克足球决心要战胜美国”。

新闻还描述了伊拉克是如何准备“战胜美国”的：在阿拉伯的沙漠里，不时可看见２８名伊拉克人顶着烈日，在摄氏５０度的高温下跑步，筋疲力尽后再跳进底格里斯河游上几趟，提提神又回到戒备森严的训练营，对着比正常足球门小一号的球门猛练射门功夫。这支球队并不是为夺得世界杯桂冠，而是为了进入决赛圈给他们心目中的邪恶帝国－－美国一个难堪和羞辱，它的教练萨姆说：“足球血耻的因子在国人血脉里沸腾，这股民气正是我们直捣美国老巢的本钱。”

     伊拉克尽管物资奇缺，街头巷尾随处可见营养不良的孩子踢足球。

    巴格达市民为本队获得小组第一，为进军美国世界杯赛场迈进了一只脚而鸣枪庆祝。谁知乐极生悲，竟造成１２０人“光荣中弹”。

    这股蛮劲你是不是觉得“举世罕见”？其实不然。

　　现代竞技运动成为意识形态较量的特殊战场的情形，其实贯穿了现代竞技运动的百余年历史，与此同时，我们也可以看到，至少表面上各国也把大型国际综合运动会当作人类共同的仪式化庆典。

    动物有习性，人类除了习性外还有文化和固定的文化仪式。不同的民族、不同的宗教信仰下有许多不同的仪式。人类文化史上的许多仪式都有过形同神话的法力。古代奥运会最初也是祭祀奥林匹斯神系的宗教仪式。现在它又成了世界各国都能接受的“准宗教”仪式，所有的人都想在这个仪式上成为最能娱人（过去是娱神）的胜利者（现在通常叫明星）或者充当司仪，把自己的观念注入这个仪式之中。

    人在吃不饱的时侯，却把牛羊当祭品奉献给神或上帝，现代社会中的一些国家让全国老百姓勒紧裤腰带，以图在赛场上与敌对国家一较高低，很难说哪个更理性，哪个更愚蠢。但这也正是人超越动物的地方。

　　洛伦兹高度评价了仪式对人类的重要性。他认为不论生物进化来的仪式或文化性的仪式，都有一种特殊的自主性。仪式能够超越本能，能够控制人的攻击性，并且在群体间产生约束力和亲和力。人类有极强的依附仪式的倾向，如古老的节日，宗教活动大典等。

　　人们恪守风俗习惯，是基于对古老习俗的热爱之情，而此种热爱之情就揭示了文化遗产的价值。但它的反面是: 仪式将个体牢系在一起，使他们站在同一条线上共同抵抗敌对世界，鱼为相同的领域及子女抵抗，科学家为相同的理论抵抗，最危险的是盲信者为相同的观念而抵抗，如为消灭异教徒进行的宗教战争等。

　　由观念造成的问题的内在根源，是人类在自我认识方面存在着很大障碍：人类对自己进化的根源缺乏了解，或者说根本不愿意了解。人们不愿意接受人的行为是遵循自然的因果律的事实，还有一种根植于西方文化中的顽固看法，认为所有可以用自然科学解释的信仰都是无价值的。

　　人曾极力想切断自己与动物之间的联系，否认自己存在着动物的天性。因此洛伦兹假设道：哪个科学家若敢于认为自己绝对“客观”，而且相信自己能彻底避免主观压力，就应该尝试──当然只是假设──连续杀死莴苣、苍蝇、蛙、天竺鼠、猫、狗最后是猩猩，他将会发现，当这些牺牲者的层次或组织越高，这种谋杀随之越困难。在屠杀时，我们对不同等级的生物有不同的抑制力，抑制力的增强就是价值的增加，这就像我们自己的存在那样的真实不容否定。我们不由自主地对高低不等的生命体赋予相当不同的价值。因此洛伦兹认为，如果有人认为剁死一条活狗和剁碎一个莴苣一样容易，他就应该在方便时从速自杀。

　　人的一切麻烦都来自于他不像肉食动物那样有自然的武器：利齿、锐爪，所以不像肉食动物那样足够可以信赖的禁忌，人类发明的武器把自己武装到牙齿的地步，严重地破坏了人的攻击性与社会对这种同类相残抑制能力的平衡。用步枪远距离杀人比用刀子杀人在感官剌激方面要轻许多。战争狂人不出家门，手中的按钮就可使成千上万的人死于非命。所以历史上好战的军事家也总要向自己的人宣称敌人如何没有人性，并极力防止自己的官兵与敌对的官兵接触，从而使自己的士兵在释放自己的攻击性时不会有太多的顾忌。

　　只有那些了解动物包括最高级的以及那些从进化里得到领悟的人才能了解人类的独特地位。但科学家绝不能把任何东西当成绝对的，甚至对于纯理论的法则也是如此。最危险的就是人类自视为造物者的最后的卓绝成就。人类及其祖先都被同一个本能攻击性驱使着，也会为这种本能所毁灭。这些知识应该使我们产生一种新感觉，对理智和道德责任加以尊重。这些理智和道德责任随着人类第一次来到世界，使得他不盲目自大地否认自己身上的动物天性，并给他力量去控制它。

     科学家常被指责因为拥有过多超自然的威力的发明给人类带来恐怖的危险。其实这项指控只有在科学家因为忽视把人类自己当成研究对象而感到有罪时，才是公正的。在科学领域，这种问题确实存在。

    70年代，美国《幸福》杂志对一组有代表性的科学家曾作过如下民意测验：如果科学家预料自己的发明对人类凶多吉少，是否还会公开发明？结果大学和工业中的７８％的科学家，国家机构中８１％的科学家回答：无论发明的内容如何，任何时侯也不会隐藏发明。这个结果表明了职业中的道德沦丧的情况是多么严重。

　　操纵自然威力所带来的危险，是因为人们无力控制社会问题造成的，后者造成的危险程度并不取决于人是否武装到牙齿，落后的武器同样造成过可怕的大屠杀。生物学家认为人在对自身社会问题方面表现的这种无能，完全是由于对人类行为的原因缺乏见识而造成的。（之五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