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这是冯小刚电影《天下无贼》里的经典台词,从中不难看出,人心的笃定坚实,是多么重要的事。比如,去年南非世界杯的法国队,就是因为人心散乱,最后溃不成军。一个团队如此,一个社会亦然。
或许正是因为看到“人心”的价值与重量,最近越来越多的人们把目光聚焦在“人心”这两个字上。4月8日的《南方都市报》的社论标题就叫“微公益改变人心,人心让现实美好”,由头是一些网友通过微博、论坛等社交媒体募捐钱物,让贵州贫困地区两所小学的学生吃上免费午餐,将虚拟世界的仁心转化为慈善行动。
个人慈善力量很渺小,集结起来也只能是“微公益”活动。但捧出的那一颗颗仁心,却温暖火热。那些好心人展示的好“人心”,有着共同的美好指向。如果世间所有的心灵都能如此,那就是人心不散,自然可以集聚起惊艳的伟力。
世道人心需要向美好改变,人心散乱需要集中聚拢。那么,这种改变与聚拢,到底又靠什么来支撑?
“世界最深的地方是人心”。的确,探测一个人的心灵深度,是极其艰难的。个体如此,整个社会的心灵自然更加幽深,也才会出现种种令人惊悸的人性灾难与社会乱象。比如,最近深受关注的药家鑫案件让人看到人心趋恶的可怕,层出不断的食品安全危机让人感受到人心趋利的罪恶,前两天那种被称为马屁神曲的《县委书记》让人看到人心媚权的丑陋。
还有太多太多的丑行与罪恶,都在展示着幽暗的人性,都在呈现需要疗治的人心,同时也表明,重建人心是一项多么浩大而艰难的社会工程。它无疑需要置于文明、法治、民主等等宏大语境下来求解。当然,我也认为,作为个体,把人心散乱的原因全部归结为法治与制度,也有一定的不理性。这里我更想回归个体人心,从细微处着眼,说说个体应努力免于掉入人的灵魂深渊。
一定会有人对强调个体重建人心不以为然。的确,在现实之中,我们有很多东西难以选择。比如,我爸不是李刚,只是个普通农民;我的人生也没遇上贵人,只能一笔一划自己来写;我生在这片土地上,但我得花钱使用土地,而且只能使用70年,死后还要子女接着为自己尸骨占用土地埋单。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我不妨还可以往极端说,我们也可能遭遇到那些不堪想象的灾难与危机,比如,地震泥石泥之类的自然灾难,掉进佘祥林、赵作海那些冤狱中,甚至也死于“躲躲猫”、“喝开水”那样的鸿毛之轻。
权力、体制、法治之类的元素固然是一些人性罪恶的肇因,但是,如果人心因此就沉沦于无奈的悲情中,社会进步就会更加迟缓。人心改变本身,就会对各种社会制度进步提供助力。比如,那种“微公益”行为不仅能够唤醒人心,更容易形成对慈善事件的倒逼效应,来进一步提升慈善的公信力。同样,药家鑫凶残杀人制造的人性悲剧,能不能唤醒更多的个体尊重的生命意识?在汶川地震中出现余秋雨“含泪劝告灾民”的无耻论调,是不是已经提醒更多的文化人具有人文关怀与独立人格?即便是在一些公权力制造的极端事件中,也必须承认,很多时候,并不是制度失灵,而是某个人的心灵失所。
“魔鬼与上帝进行搏斗,而搏斗的战场就是人心”,陀思妥耶夫斯基这样说过。他在俄罗斯被认为“完成了关于人的伟大发现,以他为开端开始了人的内心史的新纪元”。他笔下的人物和罪恶的灵魂,也被鲁迅先生认为可以拷问出清白来。提倡人道与忏悔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让我觉得,在今天这样的尴尬时代,尽管我们要关心国家制度,但也要关注个体自身,每个人都应有重建人心的自觉责任,否则的话,我们社会就只会滋生出过多激进的民粹主义批判力量,那反而不利于社会秩序的重建。
是的,只要拥有自由思想与独立人格,只要追求真诚善良与公平正义,每个人都可以为重建人心贡献力量,进而书写出这个时代需要的内心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