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物权法百科全书小辞典636

当代物权法百科全书小辞典636

无权占有人之毁损

陈绪国

物权法第二百四十四条规定：“占有的不动产或者动产毁损、灭失，该不动产或者动产的权利人请求赔偿的，占有人应当将毁损、灭失取得的保险金、赔偿金或者补偿金等返还权利人；权利人损害未得到足够弥补的，恶意占有人还应当赔偿损失。”

本条款，是关于被占有的不动产或者动产毁损、灭失时无权占有人责任的分类规定。对于有权占有关系，如他物权之租赁、寄托、委托等关系或者其他正当的法律关系、法锁关系之类，占有人就被占有的不动产或者动产所负的责任等，均各依普通物权法之基础法律关系、法锁关系去解决。

究其实，关于物权请求权与法律责任问题，无权占有关系与有权占有关系表面上是一样的，而实质上是有一定差别的。有权占有关系方面的物权请求权与法律责任，基本架构是法定的，但在一定条件下可以参考当事人的合同关系或者有无合同关系的实际情况来进行适当的物权化调整。无权占有关系方面的物权请求权与法律责任，架构几乎完全是法定的，且恶意占有人的法律责任往往重于善意占有人的法律责任。譬如，恶意占有人不得行使必要费用得偿权，赔偿权利人的损失也是法定的，所有这些，均是无权占有关系中主要的监控对象。恶意占有人赔偿损失的责任是完全法定的，这个责任重于善意占有人的法律责任。

需要注意的是，本条款仍然是从普通物权法系加以物权化调整的。关于占有关系特别是无权占有关系的物权化与规范化，包括物权请求权与法律责任、法锁责任等，制度物权法系和担保物权法系比普通物权法系更加明晰而严格。

占有物毁损、灭失的法律责任，指依据普通物权法所规定的关于无权占有关系中可能存在的占有物被毁损、被灭失的一揽子法律责任。其中，恶意占有人毁损、灭失他人的不动产或者动产的法律责任或者法锁责任重于善意占有人的以上责任，如损害赔偿责任是明确规定、不容置疑的。

确切地说，除了要划分善意占有与恶意占有两种主体的责任以外，还要区分两组、四个事实要件来平准他们的法律责任与法锁责任。无权占有人所承担的责任，不是笼统的，也不是等量齐观的，责任的重轻依次为：（1）采两分法，是灭失＞毁损；（2）采四分法，是灭＞失＞毁＞损。其中，采四分法的情形，“失”与“毁”有时候是旗鼓相当的，物全部的“毁”等于物的“灭”。

本辞条，讨论无权占有人之毁损；本辞条，讨论无权占有人之灭失。

主题：无权占有人之毁损

毁损，指因无权占有人对于他人的不动产或者动产不当占有或者非法占有，导致占有物的使用价值或者交换价值降低的事实要件。

毁，即毁坏，不包括物的完全毁灭，也不包括物的使用价值或者交换价值完全降低为零的状态。损，即损耗，不包括物的完全耗尽，也不包括物的使用价值或者交换价值完全降低为零的状态。毁损是比灭失更加轻松一些的事实要件。

毁损事实的发生，主要源于物的自然磨损、机械磨损、人为毁损和精神磨损四个方面。

（1）自然磨损

自然磨损，指物在自然状态下，非经人力作用而发生的物理、化学与机械或者生理上的变化，从而导致占有物的使用价值或者交换价值降低的事实存在。

譬如，机械设备在自然状态中保管不善良，会因风蚀、雨水蚀、冷冻蚀、高温蚀等而发生锈蚀、斑蚀或者褪色之类的自然损耗；某些易腐败变质物在自然状态中保管不善良，或者甚至于根本无法保管，也会因时空因素、天气因素、环境或者其他自然因素而发生诸如缩水甚至于腐烂变质之类的自然损耗；某些易损易耗物在自然状态中保管不善良，或者甚至于根本无法保管，同样地会因各种不利的自然因素影响较快地发生自然磨损；某些动植物在自然状态中保管不善良，或者甚至于根本无法保管，发生的自然磨损概率更高。

自然磨损所导致的后果：导致占有物的使用价值降低方面，多数可以推定为必然性；导致占有物的交换价值降低方面，多数可以推定为可能性。不能百分之百推定为必然性或者可能性。物的类型不同，是否用于交换、是否受市场景气程度影响等，也会发生连带的效果。

（2）机械磨损

机械磨损，指物在非自然状态下，经人力作用而发生的物理、化学与机械或者生理上的变化，从而导致占有物的使用价值或者交换价值降低的事实存在。

譬如，机械设备在使用与维护保养方面不善良，会加速其老化、折旧化、零部件甚至于整机磨损，严重时会导致损坏报废；某些易腐败变质物在人工状态中使用后保养不善良，或者甚至于根本是违章作业，会加速其腐败、变质，或者过快过早地消耗数量与质量；某些易损易耗物在人工状态中使用、保养不善良，或者甚至于根本是野蛮装卸与野蛮使用，会加速其损耗，或者过快过早地消耗数量与质量；某些动植物在人工状态中哺养、培养不善良，或者甚至于根本是胡乱作为（如向占有的奶牛过分的挤奶，过早的收获果实等），发生的人工磨损概率更高。

机械磨损所导致的后果：总体上比自然磨损的后果严重一些。从适法方面讲，无权使用他人财物而擅自使用者，本身是行为不当或者是非法的。从磨损程度上讲，机械磨损程度、速度和后果比自然磨损更进了一步。并且，某些机械磨损有可能与自然磨损发生竞合作用，可以加倍地增加毁损的必然性。由此可见，无论是善意占有人或者恶意占有人，无权使用他人财物而擅自使用者，所应承担的法律责任、法锁责任，比自然磨损的更加严重一些。相比之下，恶意占有人的应当承担的法律责任、法锁责任更重一些。

（3）人为毁损

人为毁损，指无权占有人主观故意或者客观过失而造成不动产或者动产毁坏或者损耗，导致物的使用价值或者交换价值降低。各种毁损的事实要件中，当数人为毁坏的责任为最大。严重的毁损可导致物的消灭，使得原物不能返还权利人。

主观故意人为毁损，指无权占有人对占有物故意无厘头的毁坏、破损、损耗，导致物的使用价值或者交换价值降低。譬如，无权占有人明知自己无权使用占有物，物体或者物的零部件因此而毁坏、破损、损耗；无权占有人明明不懂得使用占有物，却执意违反操作规程，物体或者物的零部件因此而毁坏、破损、损耗；无权占有人将物的一部分拆下据为己有，并且不能还原物的原状、原貌，物体或者物的零部件因此而毁坏、破损、损耗；无权占有人明知自己不妥善保管或者使用占有物，任由物发生锈蚀、坏死、缩水、短少、质变，不能还原物的原状、原貌，物体或者物的零部件因此而毁坏、破损、损耗等。……所有这些，均以人的主观能动性导致的物体、物貌、物量、物质发生负变量反应的，应以主观故意人为毁损论处。

客观过失人为毁损，指无权占有人对占有物虽无故意之嫌，但客观上仍然已经成为毁坏、破损、损耗之事实要件，物的使用价值或者交换价值降低。譬如，无权占有人不履行保管义务，或者保管、维护、保养、修理占有物过度损耗，物体或者物的零部件因此而毁坏、破损、损耗；又如，无权占有人借用自行车逾期不还，自行车链条脱落时仍执意骑行，导致自行车链条断裂，物的零部件因此而毁坏、破损、损耗等。所有这些，均以人的客观原因导致的物体、物貌、物量、物质发生负变量反应的，应以客观过失人为毁损论处。

物的人为毁损，可以从物的整体与部分、外表与内质、原样与现样、数量与质量、性能与用途、原因与结果等各个方面的指标来加以衡量。但是，人的因素是决定的因素。一般而论，主观故意人为毁损比客观过失人为毁损的责任为大。当主观故意人为毁损与客观过失人为毁损产生交叉情形不易于推定时，或许推定善意占有人为客观过失人为毁损、或许推定恶意占有人为主观故意人为毁损。两种推定方式是不同的。这是由两种不同的无权占有人的不同性质决定的：①善意占有人是误信其占有为有权占有、不知或者不应当知道其占有的权利而进行的占有，此后所发生物的人为毁损，一般采取“疑责从无”的原则；②与上述相反，恶意占有人不是误信其占有为有权占有、是明知或者应当知道其占有的权利而进行的占有，此后所发生物的人为毁损，一般采取“疑责从有”的原则。

再回顾一下司法理论与司法实践上的奇特现象。理论上，对于恶意占有人是主观损害或者客观损害均依后果推定的。那么，具体到司法实践上，恶意占有人及其律师等辩护人“讨价还价”并且成功的事例并不罕见。为什么呢？当恶意占有人身处逆境百口难辩和权利人狮子大开口时，恶意占有人会有本能的反映，千方百计为自己减轻责任。最直截了当的办法，就是讲客观原因，即使是扯不到“不可抗力因素”这一层次的免责原因，也会让权利人甚至于法官同情、原谅、减责。这在法理原则上是荒唐的，而司法实践上却有“衡量”和“衡平”的意义之所在。大陆法系的普通物权法不能与英美法系的普通物权法相提并论，一个是弹性的法律架构，一个是判例的法律架构，毫无疑问，大陆法系包括中国民法物权法系对于恶意占有人的损害赔偿责任是会在特定的范围内给予适当的局部的物权化调整的。毕竟，普通物权法的严格程度，是不能与担保物权法特别是制度物权法相提并论的。

人为毁损，当在排除天灾人祸等不可抗力因素、自然磨损或者机械磨损等合理指标条件下作出界定。对于人为毁损的推定，一般是重结果、不重原因的，跟不可抗力因素成因的免责范围也是不同的。

（4）精神磨损

精神磨损，指不动产或者动产被无权占有者占有后，权利人不能及时地行使自己的权利，所导致的几种不良后果：一种是因自然磨损、机械磨损、人为毁损导致使用价值或者交换价值贬低，这是因果关联度较大的一种情形。另一种是没有发生自然磨损、机械磨损，但是因为物被无权占有者占有，失去了使用与交易的一些机会，等于是物的利用价值处于零的状态，这是因果关联度较小的一种情形。

物的精神磨损，是与物的被占有时间、空间、地点、环境、市场机会等因素相正比的。被占有时间越长、空间越大、地点越远、环境越恶劣、市场机会失去越多，物流与资金流阻塞的概率越严重。因此上，物权法要求无权占有人返还原物，不是无限期的，而是必须尽快完成的任务。

所谓毁损的法律责任与法锁责任，主要是从物的精神磨损来考量的，其他的磨损是个参考的变量。一般而论，因为自然磨损、机械磨损能够导致精神磨损加剧。但是，在个别或者特定条件下，如果是市场景气或者是运气相当好，可以弥补自然磨损、机械磨损的缺陷，从而化被动为主动、化坏事为好事。所以说，对于各种不利因素也不能一概而论。

普通物权法是注重物权化调整的，是在物权化调整、调整中加强物权化，是粗中有细、细中有粗，需要分析细节与最后的结果。美国大法官霍姆斯在《普通法》中说过：“法律的生命在于经验，而非逻辑。”就是说，普通物权法的法理逻辑不可能天衣无缝，总会有疏漏的地方，需要不断地总结经验、修正错误、弥补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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