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当岁月
文渺
月色被灯光取代，满地的汽车又来割断它，我走在行道树的影子下，想从叶的掩护中看月光，却被更强的射灯刺着了眼睛。霓虹灯闪烁，有一对人儿从歌舞厅里相拥着走了出来，向一辆红得滴血的轿车走去。那红得滴血的轿车闪着转弯灯开走了。
十字路口，只有我一人，看红绿黄的指挥灯忠于职守的转换着。我朝那里走？我不知道。
有音乐传来，好熟悉的旋律，但记不起它是什么曲子了。肯定有人在这优美的旋律下起舞。是天鹅和白马王子，还是五花八门的其他妖艳？但都不是曲子不对。那是谁不对呢？谁也没有什么不对。一种必然的相遇。就如我散步无意间来到这街上看月，而看见了另一种存在的风景。
唉，心造成的虚幻会是如此的牵挂。
一街的行道树都是梧桐，我就从来未见凤凰来栖过。是如今的梧桐太贱，还是凤凰又找到了其它的高枝？我不知道。白天，麻雀倒是来光顾过，但都是来一下就飞走了。那个百鸟朝凤的故事，成了永远的传说。到是虫们真的是越来越兴旺了。就是最厉害的杀虫剂喷在它们身上，它们都能适应了，而且越来越兴旺。
是凤凰成了象征？还是凤凰本来就是一个杜传的虚无象征？还是梧桐成了象征？反正普天下没有几个人会在意。翻着历史找根据的人，就是找到了本来的面目，也得按世俗、上级、圣贤、名流指定的去定义，让人们去供奉，去朝拜。不然就会成异端邪说而争论不休，甚至惹事生非，阪惹祸上身……，当然，也可能你也就一举成名了。
一声轻轻的叹息，竟使一片绿叶飘然落下。
良知、公平、丑恶、凶残等等都被自己和别人有意无意的典当了。很多是被典当了而不知。就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难道要，体无完肤，还是让灵魂成为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我呢？有很多东西在很早的时候就被典当了，而且，还永远也没法赎回了。如那个站在家乡玉屏山上少年的我，如今虽还没有全淡去。但赎回他们的期限早过了。早不知被岁月这个贩子贱卖给谁去了。我早也成了另一个我。
游过或经历过的那些事或地方，我都得到岁月这个贩子的当铺里去典当一些东西，又买回一些东西，赎回一些东西。买回和赎回的不论是旧的、新的、还是好的、坏的、邪恶的、还是善良的，先都只是挂在身上展示。跟着就是丢弃，或者贩卖，或者忘记了，参透进了我身躯的少之又少。刻骨铭心就更是少之又少了。但有些小事又挥之不去。就如在内蒙古包头市旅游时，那个买煮嫩玉米棒子的童年在大街上高喊着：“卖玉娇娇了，卖玉娇娇了”的吆喝声；或那夜，那个追着飞速汽车喊“爸爸、爸爸”的孩子；还有那些旅途中恍如隔世的荒野、人家……总是挥之不去。
灵魂的深处在呼喊，喊得我不知是该向那走，还是就地堕落下去。但是，只要我一入梦，就会又走向荒野中那岁月的当铺中，就是不去典当什么，或买什么新的、旧的便宜货、贵重货、时尚货，也要去见见那些死去的亲朋好友，或者不相干的人。当然也会见到如我一样还活着的灵魂梦游者。醒来前，总忘记了自己买了什么，或者又典当了什么。也忘记了问他们买了什么，或者又典当了什么。一次睡着后，在不黑也不白的荒野中同父亲、母亲、二哥，五弟同路，谁也不说话的走呀走的，一直走到一座壁陡的大山面前，他们示意他们不能再朝前走了。我突然才想起他们都不在人世了。正要问他们这是什么地方？有没有岁月当铺？还有也死去半年的大哥，为什么没有来？因为要分手了，我想还是先到当铺典当点东西，或者买点东西送给他们。但我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一个声音响起来：“你还有皮囊，典当吧，典当吧。”“你还有灵魂，典当吧，典当吧。”我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当铺，连父亲、母亲、二哥、五弟也不见了。一个白胡子的老翁突然站在我后面指着山用心声对我说：“走吧走吧。这里是阴阳交界之地，还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才迈步上山几步，却突然醒了。睁眼看，也是不黑也不白的凌晨三时。当看见那个塞满书的书柜，我想起除了我写的五本劣著外，不是朋友的大作，就是买来的，还有拣来的，别人送的。要说这是预示我可以跨越自己，也可以跨越那些书的主人，还是可以跨过那些著作。那书柜中可是有好些古今中外的名人名著。但我是该指鹿为马，助纣为虐，还是该实事求是、正大光明，睁着眼睛说瞎话呢？还是什么都来一点。我想：不管怎样努力，一直磕磕绊绊的我，是无法超越什么的。单凭我一个无才无德无势无钱……的平庸之人，我拿什么去换超越？！怕是还没有走到那地步，他们就如山一样垮下来掩埋了我，或者是走进山中就迷路了。那书柜真的一下就成了一座不可翻越的大山。那些书成了摇摇欲坠的一个又一个山峰，成了欲崩塌的深壑悬崖，而且越来越高大，大得世上只有它们，大得推挤压着我了。并向我压来。我用力伸出手，按亮了电灯。那小小的书柜还在进房间门的墙边静静的呆着。想想一个梦加一个幻觉而也。不论有没有灵魂，有没有因果报应，有没有鬼的世界，有没有神的世界，都得把自己交给岁月把我们化得无影无踪；就是预示，我也才向山中走几步。不把自己再典当了就行了嘛。
不！谁能不把自己典当给岁月呢？！包括灵魂。不管你是谁？都得把自己典当给岁月，连同所拥有的一切。
我还怕什么呢？！
如果真有灵魂，反正这身臭皮囊每天都要新陈代谢，都要老去，都要被岁月化去，还不如把我剩下的日子和也被七情六欲改变的灵魂及臭皮囊及拥有的一切的一切都典当给岁月，让未来的生命永远留住岁月，让岁月典当给生命和灵魂。让岁月老去，而生命和灵魂永远年青。
姓名：向吉庆：笔名：文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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