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禁毒战争已经失败。读者们不要认为这是我说的,这是独立机构——全球毒品政策委员会(Global Commission on Drug Policy)一份有关禁毒失败的报告的开篇语。该报告令人吃惊的地方不在于其内容——在没有利害关系的人当中,这些内容已被广泛接受——而在于签署报告的那些人。
签署该报告的人包括美国前国务卿乔治?舒尔茨(George Shultz)、美联储(Fed)前主席保罗?沃克尔(Paul Volcker)、联合国前秘书长科菲?安南(Kofi Annan)、巴西前总统费尔南多?恩里克?卡多佐(Fernando Henrique Cardoso)、墨西哥前总统埃内斯托?塞迪略(Ernesto Zedillo)和欧盟(EU)前外交及安全政策高级代表哈维尔?索拉纳(Javier Solana)。向他们所有人致敬。他们是可敬的人士,愿意宣告一个事实:全球几十年来在美国要求下推行的政策是一场灾难。
禁毒战争非但未能减少其致力于解决的毒品使用的弊端,反而导致了大规模的“连带伤害”:可避免疾病的蔓延;使用危险形式的毒品;大规模刑事化和监禁;公共资源的巨大浪费;腐败;有组织跨境犯罪网络的形成;以及对不止一个政府的颠覆。墨西哥或许是当代最重要的受害国。这是一场造成无数无辜受害者的战争。
禁毒的论据是,它将导致受管制药物的市场不断萎缩。但在实践中,情况正好相反:根据联合国的资料,在截止2008年的10年内,全球鸦片使用量增长了34.5%,可卡因增长了27%,大麻增长了8.5%。如果这是一项成功的政策,那么失败的政策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报告的要点在于,要应对与毒品使用和滥用(人类社会的普遍特征)相关的挑战,就应该从务实的角度出发,把它当做一个公共卫生问题,而不应该从道德的角度出发,把它当做一个刑事问题。
该报告提出了很有说服力的具体建议:就当前政策的失败展开公开辩论;在对待毒品使用者方面用询证疗法代替刑事化和惩罚;借助受管制的合法供应,鼓励尝试大麻等危害性不太大的药物,同时凭处方供应海洛因等危害性较大的药物,并对这些药物的使用进行除罪化;停止衡量投入监狱的人员或缴获的毒品数量,转而聚焦于结果,比如毒品依赖程度、暴力、疾病和使用过量致死的人数;质疑散布恐慌者的错误观念;将刑事司法体系的矛头转向暴力的有组织犯罪;对情节轻微和首次毒品交易者,与其将他们投入监狱,不如拟定替代处理办法;最重要的是,聚焦于真正管用的做法。
所有这些建议都并非首次提出,但出自这样一个团体肯定是革命性的。
其中一些观点尤其具有说服力。例如,考虑一下刑事化的巨大成本。在美国,监狱人数已从1972年的30万人升至今天的230万人,为全球监禁比例最高的国家,主要原因就是禁毒战争。目前每31个美国成年人中,就有1个在狱中服刑、被判缓刑或假释。尽管非裔美国人在经常吸毒人员中所占比例仅为14%,但他们在涉毒被捕人员中的比例达到37%,在监狱服刑人员中的比例达到56%。令人意外的是,没有更多的美国人认为这很丢脸。然而,包括英国在内的其它国家走上了类似的道路,得到了代价惨重的后果。在某些国家,情节轻微的毒品贩子甚至被处决,这实在令人恐惧。
另一方面,某些采用降低毒品伤害做法的实验相当成功。例如,报告指出,瑞士针对瘾君子的海洛因代替法,大幅减少了毒品使用量和新吸毒者人数。它还使该计划参与者的财产犯罪行为下降了90%。在英国、瑞士、德国和澳大利亚等实施注射器交换计划的国家,注射毒品的人群中艾滋病发病率大约是美国的五分之一。
2001年7月,葡萄牙成为首个对使用和拥有(不是供应)所有非法毒品实行除罪化的欧洲国家。自那以来,毒品使用略有增长,但与其它类似国家相差无几。报告称:“在这种总趋势的内部,葡萄牙政府在2001年主要担忧的海洛因使用也出现了明显下降。”
另一个重要之处在于毒品分类的不合理性。例如,专家们按照毒品的有害性进行分类时,会把酒精排在大麻等许多非法物质之上。
报告指出了禁毒战争一些意料之外的可怕后果。其中之一是目前存在的黑市规模;另一个是缔造了维护我们必须称为“禁毒行业”的既得利益者;还有一个是“地理替代”,即打击一个地区的毒品供应,几乎不可避免地导致供应转向其它地区;再一个是“物质替代”,即消费者针对供应的变化,从一种毒品转向另一种毒品。这一切都是试图压制强大市场力量的不可避免的后果。此外,吸毒者往往是虐待的受害者,患有精神疾病,或者来自边缘化的社会群体,对这些人的行为采取惩罚性的做法,导致了严重的社会后果。
我从这份报告中得出的最大结论是,在道德恐慌和高压氛围下制定的政策注定是一场灾难。这一点在本案例中得到了证明:政策未能实现其主要目标,反而产生了巨大的连带代价。
报告呼吁尽快转变做法,如果可能的话由联合国体系主导。唉,这不太可能。但是,各国和国家集团应当摆脱美国向全球其它地区输出惩罚性禁毒的努力,转而为自己着想。不必为了阻止毒品滥用而让人性成为这些野蛮行动的受害者。现在是时候重新思考了。如果我们够勇敢的话,这份报告的发表可能标志着大家回归理性。
译者/何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