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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临时需要加班,我心急如焚,一走出公司就慌忙跳上出租车,赶到电影院已经过了七点半,所幸那天延迟一会儿才开场。当我乘着电梯来到屋顶,似乎感觉这是一场“高级文化”活动。现场非常多的外籍人士,原因之一是活动的主办方是歌德学院中国机构。现场的无论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女士们似乎个个高雅,男士们则有教养。那是与《时尚家居》活动浮夸妖娆不一样的“文化气质”。无意中听到一个对话,某中国女孩对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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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老汇电影中心的屋顶可容纳几百人,现场布置了一些座椅,周围有天然草坪。观众按先来后到的原则随意落座,有人干脆坐在草地上,颇有点“原生态”意味。我不禁想起小时候村里放电影或唱大戏的情景,那种淳朴随意、不求精致的格调,搁在繁华的大城市现已成为一种文化趣味,也是现代化的无奈吧。我的旁边坐着一位男子,看样子也是一个人前来,带着和我一样的好奇心环顾周围人群,琢磨到场的家伙们属于哪一些人。屏幕旁边有一个专供乐队现场演奏的台子,笼罩着一层蓝色的荧光,如梦如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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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播放的无声电影是《柏林,大都市的交响乐》,现场乐队是爱父爱母三(FM3),演奏随着电影的开场而开始。我听着听着,感觉音乐风格有点英格玛的感觉,灵动,奇幻……我很想知道别人怎么看,想问问旁边那位男士是否也有同感,但我不敢问。我突然发现,我们从小到大的教育里好象就没有“社交”这一课。与陌生人搭讪、自我介绍、互相认识固然是勇气可嘉的事,但似乎更多应用在保险公司、直销或传销机构,被视作成功学的素质训练之一。在普通人的生活和文化心理里,这仍属于“唐突鲁莽”的行为,若是异性更容易被怀疑“别有用心”。除了家人、同学、同事、合作关系,大多数中国人根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社交生活”,那种能在公共场所——电影院、图书馆、美术馆、画廊、咖啡馆与陌生人相谈一席音乐、文学、电影的事更像是生活的“奇遇”而不是自如呼吸的气氛。这真是遗憾。但即便我意识到这一点,也没能鼓足勇气与旁边的男士说上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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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映结束,演奏也随之结束。这是一场独特的艺术体验之旅。我不确定我从中汲取了什么“精神营养”。这种想法庸俗且功利。艺术是需要被消费的——这一点非常重要。我认为它甚至排在被理解的前列。任何一种需要艺术家们付出经年努力、训练、苦修方能抵达的艺术成就,人们都应当付出一定代价走近它的神秘。那是艺术应有的尊严和配得上的礼遇。即便艺术家本人因谦恭或腼腆不这么认为,我们也不能因此抱持轻慢的态度。对我而言,艺术不只是单向发布或展示艺术,它必须借助与他者的心灵相互感应和对话交流,引发某种动作,创造某些改变,才能激活它的意义,完成它的使命。我喜欢前面那段大卫·戴夫描述桑塔格的“效忠严肃性的行为”、“作为作家的方案”之说法。平凡如我们虽不至于如此高拔,但把艺术消费当作生活的必需品,使之成为“生活方式”的一部分,以此鼓励艺术家音乐家们“效忠”他们内心所坚持的“严肃性”,总不至于太难吧。于是我决定,如果周六有时间,我仍会过来欣赏这场活动的第三部电影——《浮士德,一个德国民间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