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策划义丐徐超当明星的过程中,我发现我们这个社会对乞讨行为存在着众多的认识误区,首当其冲的就是指责“乞丐要钱而不是要饭”。这让很多高高在上的施舍者颇为不爽,因为他们在乎的是自己的施舍所产生的效用,“给你一顿饭就能救你一命,给你一块钱还不够你一顿饭钱。”尤其是当很多施舍者看到这些要钱的乞丐既抽烟也喝酒甚至有的生活得还很不错的时候,这种心理的落差就会加大,而这些乞讨行为也想方设法博得人们的同情心,以得到施舍。
事实上,这些人如果能够富裕,谁又愿意去当乞丐,只不过,在被逼沦为乞丐之后,发现这一行当已经“天翻地覆今胜昔”,而人们的施舍也助长了这种“职业乞讨”的存在——施舍助长了乞讨。但如果将乞丐现象与整个时代相联系,我们就会发现,乞丐要钱而不再要饭,恰恰反映了时代的进步,即我们的社会已经走过了追求吃饭满足温饱的阶段,而转而进入了一个追求富有的新时代,富裕代替了温饱而成为新的时代呼声。所以,当我们看到一个乞丐伸手要钱而不是要饭的时候应该认识到,这也恰恰道出了我们每个人自己的心声——在我们这个人心思利甚至利欲熏心的社会中,不都是人人都在想钱么?
所以,我们不能孤立地看待乞丐,他们是整个社会大量贫穷困苦的老百姓中的组成部分,他们变成了乞丐,恰恰反映出这个时代缺乏一种助民创富的必然力量,而恰恰存在着一种逼人为丐的无形力量。这种逼人为丐的无形力量就是不断制造贫富分化的资本,资本不但统治社会的生产和生活,而且也统治了人们的思想,以至于每个人都在围绕着自己的利益打转,就是不思考社会的整体利益。尽管乞丐要钱而不是要饭折射出了这个时代在解决温饱问题上的巨大进步,但乞丐难以变成富翁却也反映了这个时代的落后,即人类一直没有找到一条从根本上消灭贫富差距而实现共同富裕的有效方法。
“不劳而获”也是这个社会抛给乞丐的一顶沉重帽子,但乞丐们似乎也有怨言,“我们风里来,雨里去,风吹日晒,在大街上蹲班蹲点,我们的辛酸比一般人更多,难道这不是我们的劳动么?”事实上,乞丐乞讨还真不是劳动,劳动具有个人和社会的两重性,即首先是个别劳动,但同时也应该是社会分工的一部分,具有社会性,是社会劳动。用俗话说就是,劳动不能仅仅是个人的疲劳和苦劳,而且还必须对社会有功劳。但我们看待问题却不应该只将眼光停留在乞丐不劳而获上,而应该审视整个社会的劳动,我们发现,这个社会的劳动仍在遭受资本的奴役,劳动不如资本的收获多。看看我们的老百姓,他们一个个辛辛苦苦,却远远比不上那些炒楼炒股炒大蒜的资本挣钱多,与资本相比,我们整个社会的劳都没有得到相应的获。如果创业挣钱就像播下种子就能长出粮食一样简单,如果这个社会存在着一种推着老百姓变成富翁的必然力量,谁还愿意去当乞丐呢?谁又能当得成乞丐?但遗憾的是,这个时代的人们都在忙着鼓起自己的口袋,而不是帮助别人也鼓起口袋。
共同富裕的根本在于生产方式,什么是富裕?什么又是共同富裕?人类能不能实现共同富裕?又应该如何实现共同富裕?
看看这个“富”字,家有一口田即为富,田,就是农业社会的生产资料,中国古人所创造的这一汉字一下子指向了了问题的核心,即拥有生产资料才是富裕的根本。可见,孙中山先生主张的“耕者有其田”,正符合马克思主义否定生产资料私有制的观点,整个人类的文明史,也是人类追求财富的历史,这种财富既包括物质财富,又包括精神财富,物质财富是由物质生产所创造,而精神财富则是由精神生产所创造。无论是物质生产还是精神生产,都必须由人类的劳动来驱动,物质生产中是以体力劳动为主,而精神生产则是以脑力劳动为主。在不同的时代,富裕有着不同的时代内涵,而具有时代性,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发展;而在同样的时代环境中,富裕则具有相对性,只有在对比中才有其意义。在生产力不发达的原始社会,可以说是共同贫穷,但也有相对富裕,比如秋天采集的果实比冬天多,而此地捕捉的猎物比彼地丰富等等。乞丐是贫穷的,但乞丐群体的内部却也有相对富裕;富翁则是富有的,但大富翁和小富翁则存在贫富差别,这就是相对富裕。富裕既有主观性,也有客观性,当客观的财富能够满足人的主观需要的时候,人就会有富裕感;而当客观的财富不能满足人的主观需要时,就会有贫穷感。
由于物质需要是人类的第一需要,人类必须首先为生存和温饱而奔波劳顿,因此,整个人类的历史必定是一个物质生产优先发展的历史。随着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协调发展,随着剩余产品和私有制的出现,人类历史从共同贫穷的原始社会相继进入奴隶社会、封建社会和资本主义社会。在这三个漫长历史阶段的阶级社会中,生产资料私有制主导着整个社会生产,依靠对生产资料的占有,奴隶主奴役奴隶、地主剥削农民、资本家剥削工人。这种统治阶级对被统治阶级的奴役和剥削的社会,是根本不可能实现共同富裕的,它只能实现统治阶级内部的富裕,而整个被统治阶级,则长期陷入贫困。
共同富裕不是同步富裕
马克思运用辩证法的思想武器,对人类社会的发展历史进行了深入的研究之后得出结论,生产资料的私有制才是阶级产生的根源,要实现共同富裕,构建理想社会,必须消灭私有制。马克思恩格斯将这一远大的社会理想变成了马克思主义的思想体系,并将其诉诸于探索和实现这一历史使命为己任的政治组织——共产党。很多共产党人曾经认为,只要推翻了资产阶级政权并建立起无产阶级专政的社会主义制度,就可以运用政治的力量消灭经济领域中的私有制了,一代领袖毛泽东所探索的人民公社实验所遵循的就是这样一个出发点。
但正如王阳明所言,撼山中贼易,撼心中贼难。要消灭经济领域中的私有制容易,而要消灭人们心中的私有观念和占有欲则是难上加难。尽管毛泽东时代曾经用“恨斗私字一闪念”来清理人们心中那些私有观念的“思想病毒”,但这种施加于外部的约束力并没有化成每个人内心深处的内驱力,没有了利益驱动,人民群众的积极性受到了抑制,这使得人民公社实验最终宣告失败。革命的热情确实无法融化规律如铁一样的冰冷,私有制的消灭必定遵循其自然的历史过程,即使社会主义政权建成之后,也不能逾越其自然的历史发展阶段,即使追求终极正义的社会主义政权也不得不容忍私有制的存在和发展。
好在那个时代的中国还有小平同志,在他的主导下,中国掀起了改革开放的历史大幕,带领中国走向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阳关大道。要发展市场经济,就必须允许资本追求利益最大化,允许一部分先富起来,允许人们将追求利益作为自己的行为驱动力。但对于这种市场经济所必然出现的贫富差距和两极分化,社会主义政权则要发挥出控制、驾驭、平衡和引导的作用,绝不能听任资本追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绝不能对整个经济活动放任自流。因此,小平同志在主张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同时,又多次强调共同富裕,强调社会主义的本质是解放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实现共同富裕。
物质和精神的共富.
要坚持社会主义道路,必须在驾驭市场经济的过程中,探索共同富裕的新思路、新办法,并在必要时运用社会主义政权的政治力量去助推共同富裕大业的实现。值得庆幸的是,在中国探索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这一历史时期,整个人类的社会生产方式正在发生着一场伟大的变革,那就是随着体力劳动向脑力劳动的转移过渡,精神生产方式出现了。与物质生产方式必须在资本的主导下才能进行不同,精神生产方式则可以摆脱资本的限制,由于信息和知识资源的共有制,这种脑力劳动所驱动的精神生产方式在本质上就是精神的共产主义。在这种生产方式中,脑力劳动不再是只能接受资本雇佣的劳动力,而是通过创造知识产权和品牌价值的形式转化为无形资本,即智本,而通过智本运营的方式,无形资本可以转化为有形资本。当脑力劳动独立创造出资产并加以运营的时候,劳动者就可以摆脱资本的雇佣,而质变为独立自由的创业者,这样,雇佣劳动制度就可以逐步走向解体乃至消灭了。一旦知识产权和品牌价值成为无形资产,一旦人的美德、思想和智慧等精神力量成为一种崭新的精神生产力,一旦人的脑袋可以鼓起口袋、精神可以变成物质,每个人都将成为有产者。人类劳动从劳动力转变为人力资本,进而演变为知本和智本,这便是劳动的资本化,这一劳动的发展规律使得传统的无产阶级质变成了无形资产阶级。
就像为汶川大地震灾区捐款而一举成名的徐超老人从乞丐质变为明星一样,有名就能有利,而名,正是个人品牌,是每个人都拥有的无形资产,是脑力劳动即人的精神所创造的。精神生产方式的出现就是共产主义的萌芽,它使得社会主义与共产主义实现了对接,不单为中国和世界找到了方向,而且也为共同富裕这一历史大业指明了出路。共同富裕不是同步富裕,更不是均贫富,而是富裕的条件和机会均等,在物质生产方式中,生产的条件被私有制所支配,因而物质生产是难以实现共用富裕的,它只能导致愈发严重的贫富差距和两极分化,导致阶级对立甚至阶级斗争。而在精神生产方式中,由于信息和知识这种精神生产资料是共有共享而不可被独占的,它使得生产资料的共有制成为现实,而人脑又是人人都有的劳动器官,只要创造出有价值的精神产品,每个人都可以一举成名乃至一夜暴富了。因此,只有精神生产方式才能彻底消灭私有制而从生产资料的分配这一根本上实现共同富裕。
共同富裕不只是物质的富裕,更包含精神的富裕,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协调发展。而由于资本主导的整个物质生产方式追求利益最大化,这使得整个社会产生了利益至上的思想意识,进而产生了利己主义和个人主义,造成了整个社会的物欲横流和利欲熏心,因此,单纯依靠物质生产方式是不能在根本上实现精神富裕的。
精神的富裕不只是人类知识的增长,不只是信息的充沛,它更应该是道德、正义和责任的张扬,是人类从利欲熏心的奴才而质变为心怀大义的地球公民。只有在精神生产方式中,人类才会将对利益的孜孜以求转变为对道义的自觉坚守,如果是物质生产是逐利的话,精神生产则是要追名,通过名再转化为利,而人们一旦追求名,则不得不在乎义——有义就有好名,不义就会有恶名。只要精神能够变成物质,精神就会反过来成为物质的本源,人类就会重视精神甚于物质,就会自觉的将见利忘义唯利是图转变为奉义成名,以名取利,因此,只有精神生产方式才能实现物质和精神的共同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