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政府的债务绝不同于次级贷款,这几年的信贷扩张也不是杠杆化造成的信贷扩张。即使中央政府调控楼市造成地方政府出现还贷违约,也不会导致银行的现金流中断。说楼市的继续调控将引发“次贷危机”是毫无说服力的,也与实际情况不相符合的。相反,如果现在中断或放松了楼市的调控,极有可能使得房价再次恢复上涨,那么倒是很可能引发次贷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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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有网文提出这样的观点,“对楼市如果继续严厉调控下去可能引发中国的次贷危机”。本来,按照传统经济学原理,认为“对楼市调控会使经济发展变得迟缓,而不调控则会积累巨大的经济泡沫”那是比较合理的。因此,说调控将引发次贷危机就不免让人费解了。疑惑之下细读该文后才明白,作者是将地方政府的债务比作了次级贷款,认定对楼市的严厉调控,将使政府今后出卖土地的收入减少,从而会因无力偿还到期的贷款出现债务违约,影响到贷款银行出现突发性的现金流中断,从而导致类似美国的次贷危机。
确实,美国的次级贷款违约是造成2008年次贷危机的表观原因,但如果说中国的地方政府的债务违约会造成像类似美国的次贷危机,则无论从哪个角度或方面来说,都是有些危言耸听了。因为,即使中央政府调控楼市造成地方政府出现还贷违约,也不会导致银行的现金流中断。
美国的次级贷款问题早在2003年就已经进入了大众的视野,之所以延迟到2008年才引爆危机,一是因为在格林斯潘宽松的货币政策纵容下造成的低息环境;二是因为低息环境造成的房价不断上涨诱使越来越多的人买了房子后不仅不归还贷款,反而利用房产升值的机会向银行借更多的钱用于消费或购买更多的房产、股票等;三是因为银行通过评级机构,将次级贷款评为高等级债务,打包出售给世界各地的投资者,获得现金后再用于发放新的贷款。
正是形成了这样的信贷扩张方式,推动着信贷出现杠杆化扩张,也推动着房产被不断高估。经过不断循环的孕育过程,最终使社会的信贷总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天量,社会的总负债越来越高。这时再遇到加息,就会普遍出现借款人违约波及银行出现坏帐,以及损失会蔓延到在一条资金链上的所有机构和个人投资者。后来危机的发展也证实了这一点。在2007年就已经有银行拿着大量无力偿还贷款的被抵押房产,却无法在市场上按照抵押的价格销售出去了。而当银行收回的被抵押房产越来越多却出不了手,直到现金枯竭,难以应对大量提款或证券的赎回时,危机就最终爆发了。由此可见,如果银行业能够将次级贷款总量控制在合适的水平,或是不再将次级贷款打包出售获得现金循环放贷,就不会酿成如此巨大的危机。以此角度观之,危机前推出的大量金融衍生品,或曰金融创新,是社会信贷总量过度扩张的罪魁祸首,是引起次贷危机的根本原因。而如果硬要说是次级贷款引起了2008年的危机,那也是次级贷款充当了一回当时形形色色的金融创新的一个载体而已。从危机发生后金融领域主动或被动地兴起一轮去杠杆化热潮,就可以证明只要逐步降低过分的社会信贷总量,市场就可以回到正常循环的轨道上来。
眼下,各地方政府的债务确实庞大,调控导致土地出让金收入的锐减也确实有可能造成债务违约,但是,与大范围的普通借款人的债务违约不同的是,政府的信用和长期偿债能力是其他经济体无法比拟的,可用的处理债务的方式也要灵活得多,银行形成坏帐的可能性也就要小得多。用一句通俗的话来形容就是,目前地方政府的债务可能会出现一些违约,但不会出现赖帐。也就是即使有的地方政府出现还贷困难,也不会使银行形成大量坏帐,导致现金流中断。
具体来说,当地方政府债务到期而无足够资金偿还时,至少可以通过债务重组,达到部分延期偿还或还息后延期偿还的目的,从而缓解短期还贷压力。从目前可预见的一段时期内,我国的地方政府从总体上说,只要不再进行过量的投资,用于还息的资金还是有的,所以,地方政府是绝不至于破产的,所预言的银行现金流中断也就不存在了。
去年1月卸任的美国加州州长施瓦辛格在其两个任期内的所作所为,或许可以成为我们在揣摩地方政府如何处理债务问题时的一个参照。尽管在任州长的7年时间内,施瓦辛格未领一美元的薪水,还自掏腰包坐私人飞机,但也没有因此降低州政府的运作成本,反而使得加州从一个堪称“全球第八大”经济体的州,沦落到一个“人人都不想去工作”的地方。从施瓦辛格上任到卸任,加州的财政赤字从102亿美元增加到254亿美元。虽然如此,加州也没有破产。而施瓦辛格避免政府破产的高招是什么,恐怕离不开债务重组。既然在美国这样相对独立的政治体制下,地方政府都有办法解决债务问题,那么在中国这样的集权体制下,在和谐稳定的大局观下,地方政府要解决债务问题,困难绝不会大到无法想象的程度。
这几年我国货币发行量增长很快,与此对应的是信贷扩张也很快,但货币发行量大幅度增长的原因,主要是由于外汇占款的增加造成的。地方政府的债务虽然不少,因没有被打包出售,杠杆化的信贷扩张就受到控制。没有财务杠杆的撬动,个别地方出现违约造成的损失就不会大面积传导开来,就不会像美国那样,牵连到许多金融机构遭受惨重损失,引发金融危机。
由此可见,地方政府的债务绝不同于次级贷款,这几年的信贷扩张也主要是货币发行量增长引起的信贷扩张,而不是杠杆化造成的信贷扩张。因此,说楼市的继续调控将引发“次贷危机”是毫无说服力的,也与实际情况不相符合的。
事实上,如果在深入分析了目前的经济形势后再来思考楼市是否调整到位的问题,我们就会发现更应该思考的是如何对楼市做进一步调控的问题。因为,在一系列限购政策的硬性调控下,中国的房价终于不再上涨了。但是对于房价上涨的止步,有人欢喜有人愁,毕竟房价牵扯到了太多方面的利益,也影响到太多方面的经济活动,使得赞成和反对调控房价的双方,历来就处在激烈的博弈之中,从未停止过。中国的房价从2003年开始上涨至今,高房价至少已经造成了三个后果:一是严重影响了普通大众用于其他方面的消费,即不利于促进内需;二是生产成本中的人工成本比例大幅上升,从而削弱了产品的出口竞争力。而外贸出口仍然是拉动中国经济增长的一个主要方面;三是房价继续上涨的预期会吸引热钱进入炒作,促使人民币继续升值。在中国,房价要么上涨要么下跌,维持稳定大概是不容易的,如果现在中断或放松了楼市的调控,极有可能使得房价再次恢复上涨,那么倒是很可能引发次贷危机的。君不见,有了2008年调控后房价再次上升的前车之鉴,有多少人对于房价还会下跌是充满信心的?现在已经有太多的所谓刚需购房人士随时准备出手购房,还有数量更多的所谓投资者在关注着楼市是否已经调整到位,做好准备再次进入楼市大炒一把。从逻辑和以往的实际效果看,房价上涨的趋势会促使很多人倾其所有投资房产,这导致的一个直接后果就是会推动社会的总信贷大幅度上升,这样危机就潜伏其中了。
从芜湖和上海推出楼市微调政策没几天就被迅速叫停的现象看,说明中央政府严格调控楼市的政策将会坚持较长一段时间,即使导致地方经济会有所衰退。两会上计划将2012年的经济增长速度下调到7.5%,也传达出中央政府对今后经济的增长保持着宁可慢些但要好些的强烈倾向。中国的经济经过三十余年的增长后,确实已经到了需要重新夯实其底部的阶段。“高房价的局面正在摧毁我们的经济。没有一个经济体能够这样增长”,“如果这种局面持续下去,中国经济的根本健康将陷入危险。”。清华大学(Tsinghua University)教授、中国央行顾问李稻葵的观点或许更为客观而发人深省。
房价虚高,后患无穷。楼市调控,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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