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埋下种子
刘积才听着此起彼落的鼾声,看着桌上油灯盏里伸出的灯草尖上摇摇晃晃的火光,在朦朦胧胧中,他不由得跟过去杀人的场面联系起来:明天,镇压鲁大炮,押去游街时,鲁大炮这个不怕死的大土匪,肯定会大喊,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喊后,看的人中,肯定会有人叫好拍手。那被游街陪杀的人中,就还会有人随着喊叫几嗓子,那街上看热闹的又会起哄地喊好。那喊好的里面会不会有马利达、吴连仁、刘爷爷等县里的台面人物呢?肯定有!听说他们还要坐在主席台上呢。鲁大炮被押到小东门外的崇仁中学体育场边的木棉树那里枪毙。不,是砍头。他从没有到刑场去看过砍人头,他想:一个穿着红衣服红裤子大汉,双手举起大砍刀向鲁大炮的脖子处用力挥下去,头滚向一边,血喷起老高,无头的身子摇晃着,手乱舞着向前……此时一支手摸在他脸上,他吓得“啊”的一声睁开了眼睛,见是二赖子,立即垮着脸吼道:“二赖子,你要干什么?!”
二赖子说:“你快起来,王主席叫我们两个有重要事情。”
刘积才一下爬了起来,说:“王爸爸找我?什么事?!……”
二赖子边摇手制止他吼下去边小声说:“小祖宗,我怎么知道。别影响其它人睡觉好不好?到王主席那里,王主席会亲自给你讲。”
王大安提着手枪走在中间,二赖子端着汉阳造步枪走左边,拿着小马枪的刘积才走在右边。空荡荡的大街上,每走到有岔巷的地方,二赖子都要把枪抖抖地对着更黑的巷口晃几下,刘积才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紧紧的握着小马枪,并把子弹也上了膛,平端了对着前方。
王大安说:“小才才,怕吗?”
“不怕。” 刘积才说完挺了挺胸。
王大安笑着边说:“小才才就是以众不同。你走中间吧。”并把刘积才拉在了中间位子。
二赖子说:“王主席,你比那个都重要,你怎么能把中间让给小才才呢?”
刘积才一下又窜到右边说:“王爸爸,二赖子这话说得对。”
王大安一把又把刘积才拉到中间说:“他懂个屁。你安全了,我们就都安全了。知道吗?”
二赖子说:“为什么?”
王大安吼了一声:“他的命!”
二赖子对着弯了一下腰说:“对对对。我这个猪脑子,才才小哥儿是文曲星下凡,以后,我们都得靠他。”
王大安瞪着二赖子说:“知道就行了,可不准给任何人乱讲,不然老子有你的好下场。”
二赖子在心里想:狗日的王大安,不要以为你当了农协会主席,你就有什么了不起了,你其实还没有老子穷。你才是个贫农,老子可是名符其的实雇农。你等着,老子那天跟张书记,杨县长、张局长他们直接挂上了勾,把你跟刘应天、袁大富、刘晓荣等等有钱人的关系一说,不把你整成土豪劣绅,恶霸地主,有钱人的狗腿子才怪。到时候,不说杀了吧,最少也要逮了你狗目的。听说那年你给刘应天当挑夫,还在土匪窝里蹲了十来天。到那时候,老子安你个土匪的罪名,叫你不得好死。不!也把你的头砍下来挂在城门上示众。不!老子们日死恶霸地主的婆娘、姑娘。你就要杀我。要不是老子知道得早,先整死了那两个参加日的杂种,连老子也被你杀了。你还把老子报到了县衙门,还是张书记说了话,我才逃过一劫的。一但老子扳倒了你。老子就要整死你全家。日死你婆娘。报你要杀老子的仇。二赖子心里想虽这样想,但却边走边转身对着刘积才、王大安弯着腰说:“知道,知道。共产党和解放大军不信这个,张书记杨县长他们也不信这个。说这是迷信、当然,我们农协会也不准信这个。被其它人知道了,可是不得了的事。这个话,不要说我不会乱说了,就是其它知道的人说,我也会对他不客气。我也会不准他们说。并马上报告主席——您的。主席放心,我不会给任何人讲,连我亲爹亲妈,婆娘、娃儿,我也不会讲的。”
王大安笑了说:“二赖子,你还有亲爹亲妈吗?”
二赖子说:“我是说给我亲爹亲妈上坟的时候也不会说出来。就是说梦话也不会说出来。”
刘积才也笑了说:“你爹你妈的坟?不是早就被你挖了吗?!”
二赖子说:“是挖了。但我又把他们埋了。只是后来发大水被冲走了。所以,他们才开玩笑说我卖爹妈。才才小哥,你想想,那个要死人骨头?!我去……”
王大安说:“还好意思说。”
二赖子弯一下腰道:“是是是,我听主席的,不说了。不敢说了。”
王大安说:“二赖子,你现在是农协会会员了,是国家的主人了,改改你这些卑躬贱骨的动作好不好?”
二赖子又更弯了一下腰,才一下挺直了说:“是是是,以后我不弯腰打恭了,而是要那些土豪劣绅、恶霸地主、有钱人给我作揖打躬。但我想,给我们的人弯腰打躬还是应该的。特别是主席您,不但应该给您弯腰打躬,而且,还应该给您下跪才对。”
王大安说:“你在胡扯乱说些什么呀?!我们都是平等。民主、自由的,谁要你给自己人弯腰打躬了?还应该给我下跪了?!真是个贱骨头。要任何人弯腰打躬、作揖下跪,都是恶霸地主,土豪劣绅行为。我看你再这样发展下,离被镇压也差不多了。给别人弯腰打躬、作揖下跪是自己看不起自己,是骨头贱。”
二赖子说:“主席教育得是,平等、自由、还有民……民什么主,我一定改。一定改。”他小了声。“是不是要镇压他们那些有钱人了?又要分浮财了,城里的土豪劣绅、恶霸地主、官老爷们,可比乡下的恶霸地主,土豪劣绅富多了。钱就更比乡下的恶霸地主,土豪劣绅多得多了。是不是要都把他们全都镇压了?分他们的房子、浮财、家产?”
王大安说:“什么全都镇压?上面有命令,有政策,一切行动听指挥。你不能再象在农村一样乱整了。明天就镇压大土匪鲁大炮一个。其它可能还有几个,但是,都只是拉去陪杀的。”
二赖子说:“对对对,明天镇压鲁大炮。,镇压大土匪鲁大炮。但陪杀的是那几个呀?”
王大安瞪一眼二赖子说:“你要问了干什么?”
二赖子被吓得连忙说:“我只是随便问问,没有敢有什么意思,真的没有什么意思。”
王大安说:“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不该讲的,就不能讲,不该知道的,就是知道了,也要当没有知道,这些是我们农协会的纪律。你知道吗?不然出了问题,就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二赖子说:“是是是,多嘴不得好东西吃,还要挨耳光。”
王大安说:“明白这道理就好。”
其实,陪杀的人是那几个,连王大安也不知道,是张车文电话通知他此时去开会,无意中说出来的,也没有说姓名,更没有说多少个,他也没有问。
要到刘积才家时,王大安朝前方及左右看了看,说:“二赖子,注意好前后左右。我进去买两包烟。”他拍拍刘积才。“小才才,喊门去。喊时,小声点。”
门喊开了,提着马灯的刘晓荣见还有王大安和二赖子,就急忙走出门说:“快屋里请,快屋里请。”
二赖子也抬腿要进门。
王大安说:“你进去干什么?!”
二赖子说:“我也想买包烟。”
王大安说:“你有钱吗?”
二赖子摸摸衣服的两个口袋,小声说:“我没有带,我先赊着,等明天,没事的时候,再送来还给刘大哥嘛。”
王大安说:“算了算了,在外面看着点,我买了给你一包。”王大安说话时挥手让一只脚也跨进门去的刘积才。“你也别进去了,和他都在外面看着点。”
才进屋,刘晓荣就小声问:“大安,还要去哪里呀?!”
“不该知道的,就不要问。”王大安向刘晓荣使了个眼色。“快进去卖两包烟给我,别耽误了我们的时间。”
刘晓荣会意地说:“大安,柜台上没烟了,只有屋里还有几包,我给你拿来。”
王大安掏出钱说:“走吧走吧,我跟你进去拿,你也好找补零钱。”
刘晓荣说着“好好好。”先前面走了。
进到放货的房间里,不等刘晓荣问,王大安就说:“刘大哥,明天中午杀鲁大饱,镇压反革命也就开始了,抓土豪劣绅,恶霸地主、不法奸商,征收没收,三反五反、肃毒禁烟行动也就开始了,你家的货物,能藏的都要藏好了,特别是鸦片烟,要全部消毁掉,一丁点儿都不能留。叫刘会长马上躲起来,能逃最好逃走,逃得越远越好。”
刘晓荣惊恐地说:“什么,刘会长也是被抓的对像。”
王大安点了点头说:“我猜想,过了明天,也就是镇压了鲁大炮以后,紧跟着要抓的,就是所有在国民党时候当过官的,所有在国民党政府做过事的,就都是土豪劣绅,反正,土豪劣绅,不法奸商,地主、土匪、恶霸、当官的,甚至有钱人,都可能要被抓,说不定还要像对土匪一样被镇压。一句话,可能有钱的人都很危险。所以,首先就是刘会长最危险,让他先走的好。”他顿了一下。“镇压了鲁大炮,再通知刘会长再走也行。明天,他也是被县委县政府农协会邀请的人。而且是张书记和杨县长亲自提名邀请他的,想来明天不会有什么事。不过,现在我要去县委县政府开会,如果有变化,我会设法通知你。不!如果我不来通知,或不派小才才回来通知,还是先让他躲起来的好。”
刘晓荣点了点头问道:“我们家算不算有钱人?”
王大安说:“有我在农协会,谁敢把你家算在有钱人家之内?!但刘会长就不同了。”
刘晓荣说:“那才才外公家呢?”
王大安说:“我也会想办法让他过关的。”
刘晓荣指指那些百货和土产说:“东西就是这点了,还用得着藏吗?”
王大安说:“藏,一定要藏,而且还要藏好。因为,镇反,抓土豪劣绅,不法奸商,征收没收,三反五反、肃毒禁烟同时搞,我想今夜开会,除了商讨镇压鲁大炮外,也要商讨这些事,行动也可能就是这一两天之内的事了。说不定,也就是今夜开完会就行动也难说。。我是瞒着所有人专门来告诉你的,让其它人知道了,可不得了。我可能就要被逮起来,说不定,还要被杀头。你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大嫂,特别是才才的外公。一句话,任何人也不能说。”
刘晓荣说:“那你还喊着二赖子这种人跟着来,就不怕他反水吗?!”
王大安说:“大哥,这你就不懂了,二赖子这种人,好对付不说,没有事时,给他根光骨头,他也会给你作辑打躬。为什么把他和才才都留在外面?!”
刘晓荣点着头往王大安衣服口袋里塞了六包《大重九》香烟,又抓起六包要塞。王大安用力按着他的手说:“大哥,这六包也多了。”边掏出四包来放原处。
刘晓荣继续往王大安的口袋里塞着烟说:“你客气,我不管你,外面还有一个二赖子嘛。”
王大安说:“二赖子,给他点自制的抽抽就不错了。”
刘晓荣点了点头。放下了《大重九》香烟,拿了四包自制的香烟边递给王大安边说:“你看给他四包,还是给他六包?”
王大安接过四包自制香烟说:“给他两包就行了。”又掏出那两包《大重九》放还到了原处。“我也来两包土香烟就行了。”
刘晓荣边又抓起王大安放还的那五包《大重九》边说:“我们兄弟俩,你还客气什么呢?”
王大安拦着刘晓荣的手说:“不是客气,是不要让人钻空子。像我这样的人,是抽《大重九》的人吗?在他们面前,我也得抽自制的土香烟,甚至抽脚叶烟才对。”
刘晓荣点了点头说:“大安,大哥就不跟你多说了,以后,你需要什么,只要大哥有,像过去一样,你直管来就是了,千万别跟大哥分彼此。”他又拿起一包《大重九》递给王大安。“装着一包,有时候发给人用。”
王大安点着头接了装进口袋里,手拿四包自制香烟走了出来,把两包土香烟边递给二赖子边说:“二赖子,我给你买了一包,刘大哥又非要送你一包。拿着吧。”
二赖子接过烟,对刘晓荣才略弯了点腰,急忙就一下挺了胸道:“谢谢主席,谢谢刘大哥。我以后有了钱,一定涌泉相报。”
王大安说:“别哆嗦了,快走吧,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快要到县委县政府门口了,二赖子看见大门口那两个大石狮子就开始害怕了起来,越接近越害怕;突然,四个端着上了刺刀的解放大军从暗处一下冲出来用枪对准了他们,接着就传来:“干什么的?!”吼声。
王大安还没有说出开会的三个字来,走在最后的二赖子一下吓得扣在扳机上的手指一收缩,“啪”一声枪声,二赖子一下就瘫在了地下。
四个解放军急忙跃到石狮子后,就要开枪。门内传出:“捉活的。”于是,一杆枪对准了刘积才,一杆枪对准了二赖子,两杆枪对准了王大安,同声吼道;“不准动!动,就开枪了。”
王大安和刘积才也被惊得呆住了。
大门内吼道:“立即放下武器。”
王大安惊魂未定的答道:“我们是来开会的。”
“你叫什么姓名?”
“姓王,名大安。王大安。”
其中一个解放大军认出了王大安,说:“胡连长,他是王大安,是来开会的,是来开会的。”
那个问的解放大军边收枪出来边说:“难怪会走火,原来是农协会的。”走到王大安面前,伸出手拍着王大安的肩。“真是名不虚传的王大胆。王大安同志,我叫胡庄祥。请进请进。我是来接你们的。张书记和杨县长,刚才还问起你到了没有呢。”
一队荷枪实弹战士成伞形而来。胡连长急忙说:“走火,回到岗位上去。都回到岗位上去。”他对了邹先华。“跑步去报告,是枪走火。”
二赖子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跟在后面才进大门就边走边小声地道:“我日他妈的,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一个解放军吼道:“你骂谁?!”
王大安回身挥手就给二赖子一个耳光,厉声道:“没出息的东西,你还敢骂解放军!”
二赖子躬腰道:“我骂我自己,我日我妈的。”
站岗的人都笑了起来。
胡庄祥严声道:“目无群众。”他对了王大安。“都怪我没有管理好部队。”
王大安说:“那里那里,你看刚才他那熊样,差一点发生误会。”
胡庄祥说:“王主席,打几次仗,他们慢慢的胆子就会大起来,也会象你一样的。”
王大安说:“他?好也好不到那里去。”
刘积才说:“胡连长,他只会丢人现眼。”
二赖子小声说:“要不是主席,你胆子也不比我大多少。”
刘积才说:“刚才谁吓在地下爬老半天才爬起来的?!”
二赖子说:“我是怕解放大军误会,走火了才爬在地上的。”
王大安停了对着二赖子厉声吼道:“你还没有丢够脸呀?还好意思再说?!”
胡连长说:“大安,算了。”
王大安说:“胡连长,他弯理由倒不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呀。”
胡连长说:“但也有他的好处。如斗恶霸地主、土豪劣绅,他还是很积极的,还是起了很大的带头作用的。特别是才成立农会那时。”
王大安说:“他要没有这些坏习惯,就好了。”
胡庄祥说:“是呀是呀。他们如能把不良习性改掉就好了。”
刘积才说:“胡连长,你不知道,为什么人人都喊他二赖子,他不但是个赖子,还是败家子,混混,他会改?他会好起来?除非金沙江水倒着流。”
二赖子说:“才才小哥,你就把我看得这样死?想当年,吃你的满月酒,我还坐过你的正席面呢,那时候,我还是受人尊重的嘛。不然怎么能去吃你的满月酒。不信?你问问主席。”王大安斜瞪了二赖子两眼。才使二赖子转了话。“是我后来受地主、恶霸、土豪劣绅的剥削,压迫,穷了才卖田卖地,连埋父母的钱也没有,人们才给我起的败家子、混混、二赖子的嘛。”
刘积才说:“还有败家子、绿帽子,你怎么不说了?!”
二赖子说:“那都是旧社会,恶霸地主、土豪劣绅逼的嘛。”
刘积才说:“旧社会、恶霸地主、土豪劣绅逼的?旧社会、恶霸地主、土豪劣绅叫你……”
王大安急忙拍一下刘积才的头说:“不准乱说乱讲。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翻出来不利于团结嘛。”
二赖子说:“是他小才才翻,又不是我在翻。”他看一眼胡庄祥。“还不是仗着他家有几个钱。有钱人家的人读过书,当然比我们行了。”
胡庄祥一下惊讶的看了刘积才一眼。
王大安一下又停了脚步,指着二赖子说:“他家是有钱人家?是由你定夺,还是由张书记、杨县长、胡连长、农协会来定夺?农协会还可以定你为恶霸地主、土豪劣绅的狗腿子呢。真是个上不了台盘的东西!”
二赖子急忙弯腰作揖道:“我错了,是我乱说,是我乱说。”他小了声。“但是他引起我乱说的嘛。”
王大安说:“乱七八糟的你们倒有一套。真是烂泥巴糊不上墙。”又对了胡庄祥。“他如今穷倒是个穷得叮当响的穷人。但是,干有些事,就是个烂泥巴糊不上墙的货。在农村犯事的就是他。”
胡庄祥摇摇头说:“主席,大部分像他这样的人都是这样,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只有慢慢来,反正,尽我们的一切力量帮助他们吧。走吧走吧,大多数人都到会了,就等你王主席了。”
王大安说:“走走走。别让大家等我们。”
后面传来解放大军的对话声;“王大胆,胆子大,那个还像个学生娃娃的,胆子也不小呀。”
“后面那个就太脓疱了。”
“他脓疱得不但不能和王大胆比,连那像学生的小娃娃,他比起来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完全是个怕死鬼。你们没见他裤檔也湿了吗?听,他们正在说那个日脓疱呢。”
“真打起仗来,那个日脓疱肯定会吓得尿了裤子。”
“你们没见,他裤檔是湿的吗?”
王大安、胡连长、刘积才都向二赖子看去。
二赖子急忙辨解道:“是我来时吃水不小心撒的水嘛。根本不是尿。”
王大安说:“丢人现眼。还好意思说。给我闭着你的臭嘴。”
随着“大安,在批评谁呀?”的声音张车文从一间屋里走了出来,看了看二赖子和刘积才。“大安呀,我要代表我们全县人民感谢你呀,你的带头作用不但把贫苦的农民大众发动起来了,连学生们都发动起来了呀。镇反,有你这样的坚定分子呀,就一定会取得伟大的胜利。”转而摸着刘积才的头。“你叫什么姓名?”
刘积才说:“我叫刘积才。”
张车文说:“多大岁数了?”
刘积才说:“十五岁多了。”
张车文说:“读过书没有?”
刘积才说:“还在崇仁中学读书,马上就要考大学了。”
张车文的眉头皱了起来盯着刘积才想:他家是地主,还是奸商?这王大安如果义气用事的话,难免出事呀,特别在这种镇反的非常时期。但他却笑着说:“你爸爸妈妈是干什么的?”
刘积才知道不能说真话,但又要说明自己家在做生意,而且不是有钱的商人之家。他想了想说:“通过亲朋好友给人家赊点货卖。主要靠自己裹点香烟卖。”
王大安没想到刘积才会回答得如此圆满,说:“他家是除了赊点货卖外,真的主要就是靠自己家里裹香烟卖。他读书不容易呀。回家就得干活,星期天还得去赶街。”
张车文的眉头舒开了,摸着刘积才的头对王大安说:“算个自食其力的小手工业家廷,或者是算个小商小贩类,也是我们团结的对像嘛。”又对了刘积才。“小鬼,斗争地主恶霸,土豪劣绅,镇压大土匪鲁大炮,你怕不怕?”
刘积才说:“不怕。”
张车文说:“你敢不敢杀土匪?杀反动派?杀土豪劣绅,恶霸地主?”
刘积才说:“敢。”
张车文笑了,亲切的又摸着刘积才的头说:“小小年级,就有这么大的革命胆量和阶级觉悟,要好好的培养呀。”
胡庄祥说:“如果他当兵,以后肯定是个战斗英雄。”
张车文笑问道:“何以见得呀?”
胡庄祥把刚才在县政府大门口的事说后。张车文点了点头说:“那真是个好苗子呀!”又看着二赖子。“他呢?”
王大安说:“就是我报给县委县政府的那个杜来顺,也叫二赖子的嘛。刚才走火的也是他。”
张车文说:“看过他的材料,贫雇农嘛。阶级兄弟,斗恶霸地主、土豪劣绅还是很有一套。只要加强学习,相信他会掌握好政策的。但要加强锻炼呀,关键时候走火,是要出大事的。”他对了二赖子。“你平时干什么呢?”
二赖子正在想:书记大人都对王大安这么好,经胡连长这样说小才才,又有王大安,张书记大人,以后肯定会赏给小才才一个大官当,看样子,目前,我要告他们,是自找死路。真是命上只有靠着他们,我才会得个一官半职。才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了。揭发他们的事,只有等他们的好运过了,霉运到了……突然听见张车文问他,急忙作揖躬身回答道:“书记大人,小人,小……人,一……样也……也不……不……不干。”
张车文皱一下眉说:“一样也不干?!”对了王大安。“他这是什么意思?”
王大安说:“因为他什么也不懂,他家解放前就什么也没有了,是个真正的穷人了,有零工就打零工,无零工就四处混,已经差不多到讨口要饭的地步了,要是再不解放,他家就要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了。所以,您问他是干什么的,他无法回答您。”
张车文“哦”了一声说:“农协会里像他这样苦大仇深的,就是我们依靠、信任、培养的对像,像他这样苦大仇深的,都要发动起来,无论用什么方式方法,都要让他们参加到农协会组织里来。”
王大安说:“现在苦大仇深的人,在农村分了地主的田地,又分了地主的房屋和财产,心已经都是向着农协会的,大多数人也参加农协会了,但要他们在行动上全动起来,我的工作还没有全做好呀。”他指着二赖子。“像他这样的人,农协会里倒是有得是的。”他又指着刘积才。“而像刘积才这样有革命觉悟,有文化,又有主意办法的人,倒是不多呀。”
张车文说:“是呀。但当前的主要任务是清匪反霸,镇压反革命,征收没收,三反五反,禁毒肃烟,土地改革,支持朝鲜战争,保家为国是重中之中。大安呀,要是把反革命都彻底肃清了,其它工作也就可以迎刃而解了。至于文化,那可不是一天二天的事,以后肯定也是重中之中。全国呀,文盲太多了,而且,主要还是广大的穷苦大众,我们的责任重大呀。”
王大安说:“书记,以后有可能的话,让我也再去学堂,再读读书,提高提高点文化水平知识。”
张车文说:“以后学习的机会多的是。等形势安定了,一定首先安派你去学习。你要多懂些马列主义就好了。以后呀,人人都要学文化,特别是广大的劳苦大众,又特别是我们这些当领导的,如果我们的文化都不高,水平怎么上得去,怎人去领导别人?全国人民都识字了,文化水平都提高了,我们国家的整体素质才能提高呀。”
王大安说:“那我就先谢谢书记先安排我去学习了。”
“……”
他们说着不知不觉就到二楼楼梯口岗哨处了。张车文对二赖子和刘积才说:“你们两个就跟他们在这里站岗值班吧。”他指着那两个值班的人。“他叫罗晓春,是我的通讯员,他叫周昌伦,是杨县长的通讯员。”他又指着二赖子和刘积才。“他是农协会的积极分子,叫杜来顺。他是学生会的主席,叫刘积才。你们肯定谈得拢。”
罗晓春、周昌伦急忙过去跟二赖子和刘积才握手问好。
张车文说:“大安,走吧。”
走上二楼,王大安才说:“像二赖子一样的穷人中,农协中有些混混呀,他们这些混混,大多数做不了正事,是不正经的人,更上不了台盘不说,而且还容易惹出事来。但是,先前只有他们才敢和我们一起闹农协会,闹革命。就是现在,他们也应该算积极分子。但是,他们大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特别爱贪小便宜不说,有的呀,还会乱来。在农村时,那几个强奸妇女,抢人,贪污的,被我们逮起来后,就是书记和县长亲自下令公开枪毙的嘛。他们呀,不管紧点,容易犯事。”
张车文严肃地说:“大安,你这观念要转变了呀。犯错的必定是少数。你所说的混混,他们既然在大多数人都不敢出来斗恶霸地主、土豪劣绅,不敢出来革命的时候,他们就敢站出来斗恶霸地主、土豪劣绅,这是穷人中的先锋呀!说他们做不了正事,更上不了台盘,是不正经的人,容易犯事。这是恶霸地主、土豪劣绅对穷苦积极分子的诬蔑,当然,还有世俗的偏见。当然了,其中也有积少数你说的这样的人,但这是谁造下的呢?还不是封建主义,国民党反动派,恶霸地主、土豪劣绅,地主,资本家把持着政权,才造下的嘛。如今解放了,一切权力归穷苦的劳动人民了,穷苦的劳动人民翻身做主人了。要改变解放前一切不合理的东西,我们就要放心大胆的让过去穷苦的劳动人民去锻炼嘛,不让他们多去学,去做,怎么就认得他们做不了正事?就上不了台盘呢?如果我们不大胆的让他们多去学,去做,大胆的用他们,充分的相信他们,依靠他们,我们不但要误事,而且还要犯大错误。因为,他们才是我们真正的革命基础力量。虽然,他们中有流氓无产者,但大多数也是可以教育好的嘛。顽固不改恶习的总是极少数嘛。”他指指王大安的头。“你这思想嘛,过去,不是你也讲什么朋友哥们义气青洪帮那一套吗。通过这一久的锻炼,你不是也成为坚强的无产阶级战士了吗?!而且,还成为了一名有水平的领导农民的领导人物了吗?!。大安呀,人都是学出来的,干革命更是要学,而且要活学活用嘛,就是什么都要唯我们革命所用才行呀,死搬硬套是不行的,……”他拍拍王大安的肩笑了。“要是个个都是你王大胆,我们这个工作就好做了,不要说这镇反,征收没收,三反五反、禁烟肃毒,土地改革等等的事早做完了,怕革命也早就成功了,国民党反动派也就早被全部消灭完了,美帝国主义也就不敢侵略朝鲜了,早被我们打败了,共产主义都怕要实现了,你说是不是?”
王大安听得云山雾海的不知怎样回答时,好在他们也来到了会议室门口。
张车文跨进门就说:“大家看,谁来了。”里面的所有人都看着王大安。“各位,他就是我给你们大家说过多次的,我们县农民协会的主席——王大胆。王大安同志。”
坐在主席位中间的一个人带头鼓起了掌来。大家都跟着那人鼓起了掌来。
张车文用手指了一下带头鼓掌的人说:“他是县政府的杨天武同志,就是我给你多次说过我们县的杨县长。他刚从昭通专员公署开会回来。”
杨天武站起来向王大安伸出了手的同时说:“王大安同志,我们两个虽没有见过面,但你的事迹呀,我早听书记和胡连长说过了,连专员公署都知道了。请坐请坐。”
王大安在他没参加斗争鲁大炮之前,从没有人喊他过同志,更没有跟任何人握过手,在他所处的人中也从没有见过这种礼节,还是他打了鲁大炮后,张车文第一个跟他握的手,第一个喊他同志。当了农协会主席后,喊他同志,跟他握手的人就多了,但他没有同县长这样的官握过手,他见过最多的是解放大军,当排长的人跟当排长的人握手,当班长的人跟当班长的人握手,地方官也是同级的才握手,就是上级和下级握手,也是下级主动先去握上级的手。他想:“难道我这个农民协会的主席同他这个县长的官一样大?”因为他不知道共产党是党领导一切的,书记比县长级别还高一点。但他只迟疑了一下,就边伸出手急忙赶向前一步握住了杨天武的手又鞠了一下躬才说:“县长同志请,县长同志先请。”
杨天武拉王大安坐在了自己旁边才说:“你们农协会的同志进城来,还习惯吧?”
王大安说:“习惯习惯,只要把土豪劣绅打倒,斗倒奸商恶霸,搞好征收没收,我们农民能有土地种,叫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呀。”他笑了起来。“我跟县长有缘呀。”
杨天武说:“天下同志都是有缘人嘛。”
王大安说:“同志缘是同志缘。”
杨天武说:“我们过去见过面?”
王大安说:“没有。但很多人都说提我当农协主席的,陈了张书记外,还有你。还有更神的,说莲塘乡斗鲁大炮时,你和张书记就站在我后面。还说是亲眼看见的。”
杨天武说:“没有见面就传得这样神乎其神,真是有缘。真是有缘呀。”他笑了。“好好好,来开会的主要几个县委县政府各部门的领导同志,以后大家在一起工作的时间多,慢慢的就都熟悉了。大多数人都是你们各乡镇政府、农协会的,关于县农协会的情况,书记和你都比我清楚。”
张车文走到中间的那个坐位上,向农协会的人介绍了胡连长、县公安局长张家和,县检察院院长何可处,县法院院长刘仲舒等人。并要大家自由发言,怎样更好的完成清匪反霸,三反五反,征收没收,禁毒肃烟,镇压反革命任务。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开了。王大安想:所有介绍给我的人都说了话,特别是荞麦地和新店的书记、乡长、农协会主席,虽然他们三个都是那地方的混混头,但他们都争先恐后地介绍了他们早就把所有的地主,恶霸,土豪劣绅,有钱人都抓起来了,一共抓了几百人。连只能住两人的小毛草房也关了二三十人之多,县委县政府再不下令镇压,以后再抓,就连关人的地方也难找到了。他们就等上级下令大开杀戒了。并当场向县委县政府上报了第一批要杀的人的名单。更特别的是杨县长的老婆袁亚萍,再怎么,她也是一个女人嘛,连她也说了话。只有我这个当县总农协会主席的没有说话,这不是说明我也上不了台盘,没有见过世面吗?但我想到的没有想到的都被他们说了,而且,杨县长、张书记、公安局局长张家和,检察院院长何可处,法院院长刘仲舒,解放军的胡庄祥连长说的有些话,我还有些听不太懂。看样子,文化不高不行呀,不学新东西,更不行呀,难怪刘应天要捐资办学,难怪有点脑筋的人,只要有一口饭吃,也要送一个娃儿去读书,甚至靠借贷也要让娃儿读书,也难怪刘应天有这么多人尊重,……,“大安呀,你有什么要说的没有?”王大安还不知怎么回答杨县长,张书记就说:“大安,代表你们农协会讲几句嘛。”王大安灵机一动,说:“大事,县委县政府的工作同志,胡连长及各位局长院长都说了,都安排好了。我想、既然专员公署把杀人权都交给我们了,我们还有什么可怕的呢?!我们就应该甩开膀子大抓那些该关和该杀的罪大恶积,恶贯满盈的土匪,恶霸地主,土豪劣绅,奸商不法分子,希望我们各乡农协会的人配合好县委县政府,乡政府,发挥出我们农民协会的积极作用。”他转向张车文和杨天武。“另外,我提个建议,就是枪毙鲁大炮,我认为也要让学生们见见场面,为以后学生站岗放哨,通风报讯打好基础。”
杨天武说:“学生年纪太小不说,会不会吓着他们,父母同意不同意?出了问题不好说呀。”
王大安说:“其它的学生娃娃,我不敢说会不会吓着他们,家长会不会同意,学生会主席刘积才,我敢保证吓不着,而且,他家的父母是支持他干革命的。”
胡庄祥说:“别看他是个学生,就凭我见到的,他在县委县政府门口的表现,他也是个胆大心细的人,以后呀,我敢肯定他是个镇压反革命的积极分子,我建议先由刘积才这样的学生参加镇压鲁大炮。”
张车文笑着说:“是个培养的对像,刘积才这个学生,确实是个培养的对像,在这种非常时期,我们就是要培养这样的人,以充实我们革命队伍的干部力量。大家说,让不让刘积才这样的学生参加这次镇反行动?”
大家齐声道:“让。”
杨天武说:“刘院长,你主持大家继续发言。”
刘仲舒说“好。”
杨天武见又一个人发言后,才转头小声对了张车文说:“书记,我和你商量个事。”
张车文也对了杨天武小声说:“什么事?”
杨天武说:“进城的农协会会员,都没有工资,在各乡镇的农协会员,还可以分点浮财。进城的农协会员,只有王大安编入了正式干部,有工资外,其它的农协会会员,都是临时抽调来的积极分子。他们也要养家活口不说,不发工资给他们,我怕时间长了,会影响形势的发展。也容易出事。而且,我在昭通开会时,有几个县为这个事,已经出了事了,而且还受到了专员公署的通报批评了,你看怎么办?”
张车文说:“是呀,既然问题出来了,我们就要防范于未燃。我看,参加进城行动的农协会会员,如果没有领工资的,都发给补贴。但从那里出呢?”
杨天武点着头说:“出的地方倒是多,但要定个基本数字。”
张车文说:“不管从那里出,都不能从财政出。因为,财政的钱,基本上都得上交国家。朝鲜战争需要钱呀。”
杨天武点点头说:“是呀,又要搞建设,又要抗美援朝,国家也很困难呀。我看征收没收、浮财没有上交前,先提出必须上交财政的,然后再从征收没收这块里抽些财物当补贴发给他们。你看怎么样?”
车车文说:“好,这个办法好。”
杨天武说:“还有,各农协会分浮财,我们县肯定也有不公正的地方。我看就此都给他们规范起来。但这个基本数定多少呢?书记,你定个数。”
张车文说:“不能一个人说了算。也不能我们两个来定。我看,各乡情况不同,由他们根据自己的情况写上来,我们研究好了,再批下去。”他摇摇头。“各农协会差不多都有这个问题,而且,少数农协会员,还有挟私报复,包庇地主恶霸,敲诈勒索等等的问题。特别是荞麦地和新店,群众反映很大呀。”
杨天武说:“是不是先把这些混进各农协会的坏人,坯子,混混也收拾了?这样既能提高农协会在广大农村群众中的影响。又能正规起来。”
张车文说:“运动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不是主流,而且,他们大多数都是穷苦人家,现在搞,反而不利益发动群众。再说了,他们的问题也是一个教育问题。又再说了,实在不行的,也要过了这个时候,才能处理。几千年的封建主义呀。广大农民生计都成问题,那有钱学文化知识,没有文化知识,能懂多少道理。这都是三座大山害的呀。现在,广大劳苦群众的革命觉悟都不是很高,难发动人呀,现在又是用人之急呀。”
杨天武说:“对对对。现在是用人之急。”
张车文说:“倒是先把没有工资的农协会员也定个基本数字,也是当务之急。就在这个会上,让各农协会来开会的人传达下去,让各农协会研究了,尽快报上来。”
杨天武说:“书记,如果要研究,还是由我们县委县政府和公检法,财政的来研究,因为,由各农协会先研究定个基础数字,我怕时间拖得太长,也容易出问题。不如由我们县委县政府和公检法,财政的来研究制定一个基本数字,不足部分或低的,再由征收没收多少,给于奖励,这样不但能提高在农协会会员的积极性,也能起到更好的发动广大群众的作用,而且还不容易出乱子了。”
张车文点了点头,说:“好。定两个基本数字,一个每月额定数,一个是奖励的数,这样就更不容易出乱子。等明天镇压鲁大炮后,就研究解决这个问题。王大安必须也来参加。”
杨天武说:“王大安代表整个农协会。还是书记考虑得周到呀。我也认为这个是当务之急,而且,也是重中之重的事之一。”
张车文点了点,接着就站起来郑重宣布了昭通专员公署,巧家县委县政府任令王大安为全县清匪反霸大队大队长。然后,宣布了昭通专员公署授权县人民政府核准反革命死刑命令。接着正式向王大安及各区乡的政府、农协会负责人正式颁布了证书:
巧家县农协会主席由王大安同志担任。
新华乡由王大安兼任乡长,农协会主席。
巧家营乡由李沛清任乡长、江有鱼任农协会主席。
水碾乡由武威廉任乡长、赵大米任农协主席
蒙姑乡由刘顺喜任区乡长、赵继兴任农协会主席。
苞谷垴乡由王兆龙任乡长、马连锁任农协会主席。
荞麦乡由田流水任乡长、孙占仁任农协会主席。
大寨乡由李天发任乡长、陈道德任农协会主席。
小河乡由周总财任区乡长、黄贵财任农协会主席。
祟溪乡由武义理任乡长、张万名任农协会主席。
新店乡由郑绍水任乡长、冯连钱任农协会主席。
……
介绍了明天枪毙鲁大炮的具体安排。并留下王大安,商量明天怎样抓捕吴连仁、马利达、刘应天等人的事宜。
王大安心里想:有些区的农会主席不要说我不认识了,连姓名也没有听说过,有的完全就是本地的地坯流氓,而有的是混混。用这些人会不会出事很难说。不!张书记讲他们都是穷人,对地主、反革命最恨。对呀,二赖子在未参加农会前不也是一个混混吗?!现在斗地主不也是最积极的积极分子吗?!当然了,最好用有文化的人。但有文化的人,大多数又是有点钱的人。而且,大部分有点钱的人又跟我们不一条心。是呀,张书记教育得对:人无完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