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和朋友聚会结束,顺口地说道,来日方长,改日再聚。在场的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很严肃地对说,不要因为年轻,就以为我们在世的时间很多,事实上我们大家距离死亡很近。这位朋友的本意并不恶毒,只是想唤起我们珍惜生命正视死亡。他曾有两位很要好的朋友,其中一位遭遇了车祸,年轻而鲜活的生命瞬间消失,曾经的三人行如今只剩两影相伴,成为永远的遗憾。
有人说,生命是对丑恶的憎恶,对污浊的厌烦,对虚伪的反感,对卑劣的蔑视;生命是爱恨交织,恩恩怨怨,玄机四伏,勾心斗角,险象丛生……
前不久,参加一次文人朋友们的聚会,其中一位知识渊博、受大家尊敬的老学者,他对中国的传统文化,特别是佛教文化,有较深的造诣,当与他探讨了生命的奥秘,并向他求教,他侃侃而谈:“农村人素有‘贱者命坚韧,贵者命脆弱’的说法,你们大家认为有没有道理?”我们大家各有各的答案。他没有正面解答问题,转过身来反问我道:“如果你现在就死去,你会失去什么?”,我一时语塞。他爽朗地笑道:“我们会失去一切属于自己的东西,比如金钱,房子,权力……因为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太多;如果我们大家不太执着于‘自己’,越恐惧死亡,心理就越会失衡,而失衡的结果必然有损身心健康,也就必然损寿了!佛教上讲:“‘夫生者,一气之暂聚,一物之暂灭。暂聚者,终散;暂灭者,归虚。’如果我们对生与死,聚与散有了正确的认识,就不会去执着于生灭聚散的现实世界中的一切,那么就会树立‘生时安生,死时安死’的生活理念,从而健康长寿……”
人生有许多困扰和烦恼,往往不缘于自己,一个人生活在尘世上,很难摆脱世俗的纠葛,终日的忙碌无暇,对生命的意义也来不及细细的思索。我先生的父亲是个辛勤劳作之人,他为了家庭历尽了沧桑与坎坷,正恰步入晚年幸福生活时,一场突发的疾病夺去了他的生命。临终前一直拉着我婆婆的手与她相视,眼神充满了对生的强烈企望和对死的惧怕不安,直到一口气呼不上来。
人的生命是脆弱的,不论男女老幼,时至命尽。接触过死亡的人,才能真正体会死亡的冷酷与无情。疾病、战争、爆炸、堕机、车祸、地震、海啸等……天灾人祸随时威胁生命,幸运的寿终正寝,不幸运的过早死亡。生命本来就很平淡,它如一片叶子,挂在枝头以鹅黄色呈现,继而碧绿,甚或泛红,最终不知不觉暗淡成褐色化为尘土。
人的一生有生必有死,佛教相信今生之后还有来世,把生和死看成一体,人的生死如同车轮旋转,永无终期,死亡只是另一期生命的开始。佛教认为,这种生死轮回是由各人的业力所为,而业力的性质又有善、恶之分,所以得到报应也就祸福各异,来世也就会在不同的境界中轮回转生。因此主张生前的功德积累和死后的薄葬的人生观,强调对待老人、对待父母生则奉养之具。
人世间最为珍贵的无疑是生命,最为恐惧的莫过于死神。一个生命的如期而至或是奇迹生还,可让众人兴奋不已惊喜若狂;一次死神的突然光顾或是如期降临,能让众生惊恐万状悲痛欲绝。然而,人的生死存亡,本是一种自然现象,也是一种必然规律,“生与死”始终如同日出月落斗转星移一般,从不因为人们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而有丝毫改变。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人之“生”犹如春暖花开瓜熟蒂落;元气离去,寿终正寝,人之“死”如同烟消云散油尽灯灭,“生不由己,死不由人”,皆因人类得以繁衍生息的自然法则使然。
生死的现象,犹如日出与日没,日没时,只是太阳在地平线上消失,而其本身永远不会消失;日出时,只是太阳在地平线上升起,而其本身永远高悬于太虚空中。人的肉体虽然有生与死的现象,然而,人人本具之清净佛性,永远如日中天。因此,死亡不是可怕、可悲的,不必畏惧它。死亡来到时,若能自主自知,当以喜悦的心,勇敢地面对死亡、接受死亡。对于自己一生的行为,不论是善、是恶,都要感谢,那是历练的经验,应当无怨、无悔、无惧、无傲,过去的已成过去,迎向光明的未来,此时最为重要。
在佛教看来,生和死只不过是同一过程不同角度的描述,生命的本质是非断非常,因缘合和的。在人的生与死问题上,佛教提出了较为系统的说教,如“三世说”:即前世、现世、来世的生死观,佛家把人生加以延长,分成前生、今生与来生三界,把报应分成现报、先报、后报三种。因果报应、生死轮回是佛教的根本教义之一,也是佛教灵魂学说的集中体现。佛家强调: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清明节前后,曾从电视上看到了一些报道有关祭祀活动的场景,了解到树葬、花葬、水葬的有关知识。又想到了受人尊重的周恩来总理死后把自己的骨灰撒在了祖国大地的每一个角落,从空中鸟瞰大地,山山水水、一草一木、黎民百姓、高楼建筑尽收眼底,无一逃脱。那是怎样的一种胸怀,怎样的达观人生态度真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由老先生向我们大家提出的共同问题:“如果你现在就死去,你会失去什么?”联想到了庄子对生死的豁达:“我死了以后,什么东西都别准备,我就用整个天地做大棺材,日月为连璧,星辰为珠玑,万物是我的葬品。我就要这么一个大葬礼,直接把我扔出去就完事了。”死之后,希望他的肢体能被在天上的飞禽带走,重新在天界以一种有形的形态回到他生命的本初。
人是自然的,又超越了自然,更是自然和社会的结合体。 自然不可消失,人对自然的无奈,只能极小部分地掌握。我热爱美丽,崇尚自然;寻找快乐,守望简单。人有生命和思想,感谢生活经历,感谢人间真情,感谢人生的给予和四季的浓盈。“生如夏花之灿烂,死如秋叶之静美。”静坐独思时,原有的杂念、烦恼,都消失的杳无踪迹,内心无比地宁静。生是人生之始,死是人生之终,而人生是一段路程,对于生与死,我们无法左右,也无从选择,在领悟生命意义的同时,也静赏着生命带给灵魂的独舞和美丽。
倍受我们大家尊敬的老学者,双眼凝视着远方,微笑、郑重地说“我今年七十有二,这辈子只是多学了文化知识,我已立下遗嘱,百年之后,我的遗体捐献出来,用于作医学试验,这也是我最后为社会做的一点贡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