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陈嘉珉老师交流是愉快的、玩味的,这给予了我很多的思考和忍耐;虽然在交流上我坚持了唯物主义的态度,但是,实际生活的表现却不知不觉陷入了唯心的精细和严谨的崇拜之中,对生活的点点滴滴“规范”在必然的逻辑里,往往脾气易发、自以为是。
人和动物一样无论是低等还是高等,都拥有同等的宗教意义上的生命尊严。人和动物、动物和植物都处于同一等级。在图腾的社会中,我们发现植物图腾和动物图腾是并立的。原始人对生命坚不可摧的统一性的信仰是如此强烈,以至于连死亡都要被否认和拒斥。在原始人的思想中,死亡从来没有被看作遵循一般法则的自然现象,死亡的发生不是必然的,仅仅是偶然。
原始宗教对生命的肯定,可以是所有人类文化形式中最强烈和最热情洋溢的。在对最古老的金字塔经文的描述中,布莱斯特(James Henry Breasted)说到,主要的贯穿全篇的意旨,是一种坚持不断地,甚至是充满激情地对死亡的反抗。“他们可算是人类对那个有去无回的黑暗寂静世界的最早的终极反抗的记录,‘死亡’,在金字塔经文中从不出现,除非是对敌人或者在一种否定意义上的使用。我们听到的是一遍又一遍的不屈不挠的保证:死去的人依然活着。
从以上两段可以看出:人类的发展都是过程的表现,今天的悟道和铮铮誓言,也是以我为中心的相对论而已。从这个过去的过程来看,人类对待自己都是在和物质世界的交往中产生的思想所纠缠。人类过去对生命的看法与今天继而不同的原因是,人类过去对自然世界的看法完全是排他性的。这给我们的启示是,人类对待自己和自然的态度始于对社会与自然关系的理解与不理解。
中国是祖先崇拜的典型国家。赫伯特.斯宾塞(Herbert Spencer)提出,祖先崇拜是宗教的起源和源头。无论怎样,它是最普遍的宗教动机之一。世界上没有哪个民族不进行某种形式的对死者的祭祀。在中国,祖先崇拜由国家宗教批准和管理,被认为是人们唯一能够拥有的宗教信仰。德.格鲁特(deGroot)这样描述中国的宗教,“家庭与死者的联系绝不会被打断,死者继续行使权力并提供保护。他们是一个中国人自然的保护神,为家庭驱邪招福……是祖先崇拜给与他以来自死去家庭成员的保护,保佑兴旺发达。……父母和祖先的崇拜是中国社会生活和宗教的真正核心”。
一方面我们看到了物质的运行机制,另一方面又看到了生命冲动的创造和构造力。生命的钟摆总是在这两极之间摆动,物质的惰性拒绝生命冲动的能量。从历史的角度来看,我们很难维持两种宗教和道德来源之间的明确区分。然而,近来人类学的研究已经很大程度上动摇了这个信条。
哲学家和人类学家常常告诉我们宗教的真正源头和终极源头是人的依赖感。施莱尔马赫(Schleiermacher)认为,“宗教产生于对神性的绝对依赖感”。他说,“宗教,开始是对超人类力量的微小的部分的承认,随着知识的增长,深化为人对神性绝对依赖的认可。人不再像过去那样自由自在,而是以最卑微的姿态跪倒在看不见的神秘力量之下。”一种完全消极的态度里不可能产生任何创造性的能量。
自然的生命依赖于人类和超人类力量的正确分工协作,一个严格的和精细的仪式管理这种协作。每个特殊领域都有自己的巫术规则,农业、打猎、捕鱼都有自己特殊的规则。在图腾社会中,不同的家族拥有不同的巫术仪式,这是他们的特权和秘密。某种活动越危险越困难,这些仪式就越重要。巫术不是用于实际目标,不是为了支持人的日常生活需要,它是为了更高目标,为了大胆危险的事业。
巫术可以说是原始人必寻通过的最早学校。我们把宗教看作最高道德理想的符号表达,而把巫术看做迷信的粗糙综合。宗教没有理论上的目标,它是伦理思想的表达。在哲学的语言中,斯多葛派的格言“同情一切、关怀一切、参与一切”表达了这种信念。在某种意义上,这段话非常准确的表达了所有巫术仪式背后的基本信仰。没有一个宗教会考虑切断或者放松人和自然之间的联系,但是在伦理宗教中这种联系有了新的意义。
太阳、月亮和星星的运动轨迹,植物和动物的生长,云和风的流向。维持和保存所有这一切的,不是物质的力量,而是一种“善”的力量。世界变成了一出宏大的道德剧,自然和人都在其中扮演着角色。这种观念相信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必须与自然以及自然的神圣或者邪恶的力量协作。人的一生都变成了一场为了寻求善的连续不断的战斗。“思善,言善,行善”这个三位一体的思想就是这场战斗的领导。人们不再通过巫术的力量,而是通过善的力量来寻求神性。从此以后,人的日常生活中的每一步从宗教和道德意义上,都不再是不重要和无差别的了。
如果我们愿意的话,神秘主义将向我们展现非凡的前景,但是很多情况下我们并不乐意,因为这样会使我们自己在压力之下崩溃。因此我们总与混合的宗教为伴。最初的宗教是用来驱赶人的知识不能应对的危险,它是智慧的基础……后来,凭借一种不可能轻易做出的努力,人使自己摆脱了绕轴自转的运动。巫术的衰退是一个缓慢的过程。所有高级的宗教都不得不完成的一个奇迹,就是从这些最原始的概念和最粗糙的迷信原材料中,发展他们新的特征,他们关于人生的道德和宗教的解释。
关于这个转变,恐怕没有比“禁忌”概念的发展更好的例子。禁忌,从原初字面和意义上仅仅意味着一个被划分出来的东西,它不在与其他平常的、世俗的以及无害的东西等同。对所有高级宗教来说,克服这个非常原始的禁忌主义都是极端困难的。找到一条神圣领域和不洁以及怪异事物的分界线是必须的第一步。社会体系的每一个部分都由特殊的禁忌管理并统治。统治者和臣民的关系,政治生活,性生活,家庭生活,都不具有其他的神圣纽带。
宗教不可能取消这个复杂的禁止体系。压制它则意味着完全的无政府状态。然而, 人类的伟大宗教导师找到了新的推动力量,从此将人类的生活引向了新的方向,他们在自己身上发现了积极的力量,一种不是禁止的而是让人振奋的力量。他们从被动地服从转向了一种积极的宗教情感。威胁使人生变成一种负担的禁忌体系最后变得无法让人忍受。它们减除了禁忌体系让人无法忍受的负担,但它们却发掘了一种更深刻的宗教义务的含义,这不是一种限制或强制,而是一种新的对人类自由的肯定。
*参考资料:恩斯特.卡西尔(Enst Cassirer)《人论》
张海勤 2013-03-13*22:09 于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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