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复在天津三十年》之二十八:严复捐资《时务报》及与粱启超的交往


                      28)严复捐资《时务报》及与梁启超的交住

                                                                      严孝潜

       1895年5月2日,康有为、梁启超约集在京参加会试的18省1300余名举人,在康有为起草的万言奏疏上联名签字,要求抗战并立即变法的著名的“公车上书”运动,揭开了维新运动的序幕。

       康有为为了宣传变法维新的思想,提倡新学,开通风气,在这一年的6月,于北京创办了《万国公报》和强学会,梁启超是其得力助手。以后《万国公报》更名为《中外纪闻》,梁启超为《中外纪闻》的主笔,“办理月余,居然每日发出三千张内外。”这年8月,康有为发起建立京师强学会,得到政府官员的支持。

       1896年4月,梁启超离开北京前往上海,应汪康年之聘,为《时务报》主笔。汪康年,浙江钱塘人,1892年中进士,甲午战争以后来到上海,应康有为之请,主持上海强学会。后因御史杨祟伊奏参强学会“植党营私”,北京、上海强学会相继被封,汪康年以强学会余款,于1896年在上海创办《时务报》,自任经理。

       1896年8月《时务报》正式出版。9月24日,严复写信给汪康年和梁启超,信中说:

       “启者,前寄一函,想经伟照。昨公度观察(黄遵宪)抵津,稔大报一时风行。于此见神州以内人心所同,各怀总干蹈厉之意。此中消息甚大,不仅振聵发聋,新人耳目已也。不侫曩在欧洲,见往有一二人著书立论于幽仄无人之隅,逮一出问世,则一时学术政教为之斐变。此非以取天下之耳目知识而劫持之也,道在有以摧陷廓清、力破余地已耳。使中国而终无维新之机,则亦己?已?矣;苟二千年来申商斯高(申不害、商鞅、李斯、赵高)之法,熄于此时,则《时务报》其嚆矢也。甚盛!甚盛!寄上汇票百元,到时乞与察入,付据。区区不足道,聊表不侫乐于观成此事之心云尔。”

       严复在这封信中,对《时务报》大加赞扬,充分肯定其倡导维新变法,具有振聩发聋、新人耳目的作用,开创二千年来维新之嚆矢!并汇寄一百元银票资助,表示对《时务报》的赞赏和支持。

     《时务报》也在10月7日第七册刊出‘本报告白’:“严又陵观察助银一百元”。

       严复与梁启超在1896年认识并捐助《时务报》后,1896年10月8日,梁启超致信严复,言他其时正学习拉丁文,又索严复的《原强》、《天演论》,拟刊于《时务报》。当时严复已完成《天演论》译文初稿,在10月15日写好自序后,一方面托人将译稿带给吴汝纶,请他指教。同时也将另一份《天演论》译稿寄给梁启超,并给梁启超写了一封信,称赞梁启超主笔的《时务报》,如同旭日东升,气象万千,风行海内,影响很大。并对梁启超在学习拉丁文给予鼓励,最后回答梁启超所索文稿曰:“拙作《天演论》,仅将原稿寄去。登报诸稿,挑寄数篇,金玉当前,自惭形秽,非敢靳也。《原强》如前所陈,拟更删益成篇,容十许日后续呈法鉴如何?”接着严复就对《原强》进行了较大的修订,内容增益近半,文字亦多有改动。

       梁启超是最早看到《天演论》手稿的人之一,读后誉严复为“于中学西学,皆为我国第一流人物。”

       1897年3月,严复给梁启超写了一封长达21页的长信,批评和规劝梁启超办报和发表言论要慎重,宣传变法要有次序,尤其是对梁启超随康有为大肆宣传建立孔教会,及其发表《古议院考》以附会中国古代就有类似西方的议院和议员之类的言论,提出了严肃的批评和劝导,并深刻阐明“教不可保,也不必保”的道理。梁启超给严复也回复了一封长达3500字的长信,十分诚恳地表示:“二月间读赐书二十一纸,循环往复诵十数过,不忍释手,甚为感佩,遒至不可思议。今而知天下之爱我者,舍父师之外,无如严先生;天下之知我而能教我者,舍父师之外,无如严先生。……承规各节,字字金玉。数月以来,耳目所接,无非谀词,贡高之气,日渐增长,非有先生之言,则启超堕落之期益近矣。……来书又谓教不可保,而亦不必保。又曰保教而进,则又非所保之本教也。读至此则据案狂叫,语人曰:不意数千年闷葫芦,被此老一言揭破。不服先生之能言,而服先生之敢言之也。从此,梁启超逐渐放弃立孔教为国教的“保教”主张,并于1902年在《新民丛报》发表《保教非所以尊孔论》,此文成为梁启超彻底放弃保教主张的宣言书。

       1897年4月2日,梁启超在《时务报》上,转载了严复的《辟韩》。5月,严复在天津开始筹办《国闻报》,8月严复作《国闻报启》送《时务报》发表,9月21日严复又写信给梁启超催其刊登。10月26日《国闻报》创刊号出版,11月24日又出版《国闻汇编》第一册。《国闻报》的许多社论都是由严复撰写的,鼓吹变法维新,与《时务报》构成南北呼应之势,被誉为当时南北舆论的“两颗明星”。

       1898年梁启超等的《公车上书请变通科举析》,要求废止八股取士制度,则就是通过严复在《国闻报》7月1日和7月2日的连载,而第一次公诸社会。

       戊戌政变后,即使是在梁启超流亡日本期间,严复也冒着风险与梁启超保持书信往来,进行学术交流,为梁启超在日本编辑出版的《新民丛报》供稿。1901年当严译《原富》头两篇在上海出版后,梁启超立即著文在《新民丛报》第二期发表推荐,并在致严复的信中,建议译文要通俗以便阅读和扩大其影响,但严复复函认为,不宜以俗文翻译西方经典著作,各舒已见,意见虽不相同,但却更加深了他们之间的友谊。

       1902年2月,梁启超在《新民丛报》上开辟《饮冰室诗话》,在《饮冰室诗话》里,梁启超怀着无比崇敬钦佩之心,全文录下了严复作于1901年的一首七言长诗,并于诗前写了一则热情洋溢的简颂小记:“候官严先生之科学,学界稍有识者,皆知推重;而其文学则为哲理所掩,知者盖寡,余前作《广诗中八贤歌》内一解云:‘哲学初祖天演严,远贩欧铅搀亚椠,合与莎米为鲽鹣,夺我曹席太不廉。’益深佩之也。”严复的这首长诗,是1901年3月北行时赠别熊季廉唱和之作,由熊季廉寄给梁启超存录的,是严复的诗歌代表之作。梁启超赞赏其作,专意录存于“诗话”中,“芳馨悱恻,辄讽诵之”。在严复和梁启超的交往中留下一段可赞美的人间佳话。

        严复和梁启超二人是在维新运动的大潮中互相鼓励,图强共进,促成的战斗友谊,后来,梁启超还在《寿严几道先生》的生日祝寿诗里,由衷的赞佩说:“楞伽悟澈皆心印,震旦流传此导师”。梁启超评价《天演论》说:“西洋留学生与本国思想界发生影响者,复其首也。”所以梁在“八贤歌”的开首即称“哲学初祖天演严”。他还把严复与英国文艺复兴时期的戏剧家、诗人莎士比亚及欧洲近世大诗人米尔顿相提并论。并戏言严复的译著、诗作影响之大、思想之新、文笔之美,简直要夺占我辈文坛席地了!而严复对梁启超,亦有“言论界饮冰势力最巨”之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