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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一年的七月,是一个火热的季节,是一个朝霞铺地的季节。
二零零一年的七月风是热的,雨是热的,七月的大地被太阳晒得滚烫。
走进七月,人们汗流浃背。
走进七月,人们的心被太阳惹得浮燥,人们的心被太阳搅得焦灼。
火红的七月,却被一大族人、被成千上万个家庭称作为“黑色七月”。
是的,还有什么能叫人比七月更加胆战心惊?七月里,有多少人泪流满面,有多少人仰天长叹,有多少人捶胸顿足,有多少人悔恨交加,有多少人欲说不能,欲罢不忍……
是的,七月里有人慨叹机遇,有人信心十足;也有人在渴望、等待让生命出现一次耀眼的辉煌。
七月的七、八、九三天,中国人犹如头上顶着重于泰山的责任。
七月的七、八、九三天,是中国每年一度的高考,上千万青年的一生的命运被紧紧地绑系在这三天里,上千万的学生家长也把望子成龙的急迫心情都倾泻在这三天里,上千万个家族也把耀祖光宗的赌注押在了这三天里。
作为一个高考生的家长,我有幸目睹了七月,我有幸经历了七月,我的心也随着七月的波涛激烈跳动。
七月是人生的一次重要的收获季节,而它的播种是从婴儿一呱呱坠地就开始的。在七月里,你想通过各种渠道和办法使即将成为事实的考试结果出现逆转或石破惊天,那真比登天还难。
七月,是对刚刚踏入成年门坎的学生的一次生命质量的检验,成长的生命中没有汗水和泪水,没有痛苦和裂变,你很难通过合格的检验。
在七月七、八、九这三天高考的日子里,让多少普普通通的人激动不已,抛弃了一切外在的因素,成功全在每个人的自己的努力和拚搏。中国还剩下这么一块让人略有欣慰的净地,中国还有这么一条拥挤不堪却能让平民百姓靠自己的智慧去争夺未来的辉煌的荆棘小路。
七月,给了我们普通人天大的机会,给了我们普通人在不公平社会里公平竞争的途径。七月里,即使我们输了,我们也输得心悦诚服,洒下的泪绝不会是苦的,哭出的声绝不会是嘶哑的,痛苦的心情绝不会是绝望的。“黑色七月”里,我们更倾情它的公正、公平。考出好成绩,不在于你是被什么豪华型轿车捧进考场里,不在于平日里你是什么耀武扬威、盛气凌人的干部。老师说你好,你不一定真好;同学说你好,你不一定真好;围着你当官的家长转的人说你好,你不一定真好;家长说你好,你不一定真好;你说你自己好,你不一定真好。只有那流水作业判出的高考卷子,才能承认你是否好!
多少年来,普通人要想走出一隅小天地,除了高考,还有什么路?回首往事,我们有过多少辛酸泪?文革中那种保送上大学的机制,至今想来叫人心寒——那是一种对文明的扼杀,那是一种对文化的摧残,那是一种对教育的反叛,那是一种对理想的鞭挞。特权、“后门”、关系网、裙带关系浸透着高等教育,腐蚀着那圣洁的教育殿堂。多少平民的孩子空有报国志,却无缘进高等学堂受教育。一个强盛的民族,差点毁于十年文革这一旦。今天,我们的耳边时不时就响起一些杂音,一会儿是高考存在许多弊端,一会儿是高考不能选拔真正的人才。有时我常常自己一个人冥思苦想,高考究竟是利大还是弊大?思前想后,总觉得在中国目前的状况下,还没有任何一种办法能比高考选拔人才更好!基于这种想法,我十分热衷于关心高考。
当我儿子二零零一年参加高考时,我天天站在考场外,切身体验高考气氛,感受一下竞争的激烈。考场外涌来的不仅仅是孩子们的父母,也不仅仅是孩子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更有那叔叔、大爷、大姑、大姨,甚至还有朋友、同事和一些愿意凑热闹的闲人,老师、校领导一旁观战那更是责无旁贷的事了。面对众多各色人物,面对戒备森严的考场,哪一个考生心里不承受着巨大压力?面对孩子的一生命运,就差不多系在三天之中,哪一个家长不在心里真诚祈祷好运从天降——考卷上的题全都会作。
其实,父母和孩子承受的巨大压力,早在高考前就已经开始了。我们夫妻时常被人问起孩子学习的事,遇到熟人还要唠几句:“孩子考上重点大学没问题吧?”“考文科还是考理科呀?”“班级排第几,能考上大学吧?”有意无意之间,压力悄悄拱上心头,不由得你不心事重重。为了使我们心态也更是为了使孩子心态放松,我们舍得拿出高考前的宝贵时间,一家三口人漫步江畔,看江水、看江船,看喷泉、看人景。高考前一天的晚上,我们一家人在江边散步,碰到了许多熟人,他们都对孩子说了祝福的吉祥话。孩子回到家,高兴地对我说:“爸爸,我今天得到了那么多的祝福,真高兴!”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孩子稚嫩的心灵洋溢着欢快,带着一声声珍贵的祝福,踏上了拼搏的征程,他一定会走好这段路,无愧于父母对他的厚爱,无愧于学校对他的教育,无愧于他自己立下的远大志向,无愧于亲朋好友对他的祝福。
七月七、八、九那三天,学校大门前,集聚了很多人,一有考生走出考场,马上就有许多人围上去问题难不难?考得怎么样?我真切地听见一个考生说,理科综合题最后一道物理题连题意都没有看懂。我的孩子考完第一科走出考场,精神状态并不太好,原因是发试卷耽误了近十分钟。我们夫妻在回家的路上,安慰他没事,考完了就别去想它了,争取把后面几科考好。考完数学那一天,儿子走出考场,脸上神情立刻告诉我们,他一定发挥的很出色。果然不出所料,他告诉我们,数学题出得好,给的已知条件非常少,需要想象推理才能作出来,正合他的作题思路。他当时就估算出分数,最低137分,最高144分。后来实际判出的分数是144分。
真正让人难捱的还不是考试期间,而是漫长的等待分数和大学录取通知书期间。填报志愿时,必须结合估分的实际情况一并考虑。对估算分数,我们总有点不放心,反复问儿子分数估得对不对?儿子已经被问得不耐烦了,他说人家老师都相信我,就你俩不相信我!
孩子毕竟是孩子,他哪里懂得作父母的心。然而我们也一样不懂得孩子的心,他已经成熟了,还把他当作小学生看。实践证明,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孩子的估分和实际得分基本吻合,实际得分还高于估分。我笑着对儿子说,通过这一次高考,你已经成熟了。儿子说,老爸你刚知道啊!也正由于这次高考,我看出,我们父子两代人,已经开始有了距离,儿子的思想已经开始不受父母的影响了,他要走他自己的路了,他要用自己的眼光看世界去了,当父母的已经对他没有多大约束力了。鉴于估分高于600分以上,老师建议他报北大,他自己也要去拼一拼。而我们夫妻当时的想法是报上海的复旦大学,理由是可以挑选最好的系报,但同时我们也明确表示最终报什么学校由儿子自己决定。也许是学校近几年没有考入北大的学生了,儿子太想试一试自己的能力了,也想向人证明一下学校的老师是能让学生考入国家一流大学的。他义无反顾地在报考志愿表上填报了一表一志愿北京大学,二志愿吉林大学,二表空缺。他勇敢地没有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志愿报完了,便是急切地等待公布分数。那是多么难熬的几天几夜!饭吃不好,觉睡不香。我深深地懂得,高考的分数此时对孩子该是重要到用什么词来形容都不过分的时候了。北京大学,对一个中国最普通的家庭的孩子来说,得到它或失去它将意味着什么,它的意义是不言而喻的。北京大学,对于我来说,只是26岁时和妻子初夏的季节在它的大院里站过一会儿,仰望过它西门上的北京大学那四个大字,而后便去圆明园遗址寻觅那历史的沧桑了。
多少年来北京大学,在我心中显得遥远渺茫,好象它永远都是一个梦境。今天,我的儿子能否走进我心中的梦境,全要看高考的分数了。于是我和儿子一起估算着,今年北京大学在本省录取分数线能定在哪。研究来研究去,我俩认为,去年最低录取分数线是593分,今年可能要在599分或600分左右。如此一算,我们便觉得考入北京大学把握已经很大了。成绩终于蹒跚而来,那天夜里我们没睡多少觉,凌晨2点我便打电话询问,答复是早晨6点左右能出成绩。早晨4点多钟,我又一次拨打160。此时,儿子已经被我们劝说去睡觉了,但他告诉我们一知道成绩一定把他叫醒。电话接通了,我很幸运,被接线员女士很有礼貌地告知:“先生,你是第一个接通我们高考热线的,请您告诉您要查询的考号。”我告诉考号后,对方笑着回答:“哎么!成绩挺高啊!总分623分……数学144分,快要满分了,向您表示祝贺!”
放下电话,我的心在急剧地跳动,妻子和我一样激动不已。我俩商量叫不叫醒孩子,一会儿说叫醒吧,一会儿又觉得应该再让他睡一会儿,一时没了主意。最终,我俩还是决定马上叫醒他,告诉他这个令人心动的成绩。孩子知道了成绩,母子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一个令人难忘的夜晚已经过去了,孩子还想亲耳听一遍成绩,然而,160已经打不进去了。于是我们马上把成绩告诉了那些时刻关心着孩子的亲朋好友,让他们和我们一起分享孩子成功的喜悦。
成绩出来了,我们觉得已经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了,但这毕竟不是最后的事实,能否接到北京大学录取通知书,还得看北京大学在本省的最低录取分数线。于是,又有了新的等待和煎熬。
这真是度日如年的时候。我们看电视,听广播,翻报纸,拨打160……北京大学在黑龙江省录取最低分数线出来了——607分!它居然比我们预测高出7、8分,比2000年高出14分,当时真有点使我们后怕。很快就从招生办传来了消息,孩子如愿以偿地被填报的第一志愿——北京大学录取了。
于是,我们又开始耐心地等待录取通知书了。我们三口人掰着手指头数日子,一天、二天、三天……8月21日,我在单位终于盼来了录取通知书。邮递员交给我一封挂号信,上面写着我本人收,落款是:北京大学招生办公室。信封左下角是相映成趣的博雅塔与未名湖,“爱国 进步 民主 科学”8个字鲜红醒目地映入眼帘。我当即拆开了信封,单位的同事们都争相传看了录取通知书,纷纷向我表示祝贺,此时,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我们终于启程了。北京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我和妻子已经十多年没有来过北京了,儿子根本就没有到过北京。9月3号,我们走进了北京大学南门,只看见院内南北走向的大道上,一杆杆印有北京大学各院系字样的旗帜排了很远,我们很耐心地找了一会儿才找到儿子的学院报到处。几天后,儿子便被班主任任命为班长,他便开始了紧张忙碌的新的学习生活,我们到学校和他见一面都要等好长时间。儿子开始了新的生命征程,每一天都充满着新奇和活力。小城——北京,中学——北京大学,这一遥远距离的逾越,我们夫妻俩原以为要有一段时间才行,可是儿子瞬间就把它跨越过去了,使我们即有点惊叹不已,又有点失落伤感。
一个星期日的上午,儿子陪着我们围着未名湖转了一圈,看了几处景点,我被北京大学那种深厚的文化底蕴所折服,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北京大学邮寄录取通知书的信封背面印着的一段话:“一旦佩上北大校徽,每个人顿时便有被选择的庄严感,因为这里是一块圣地。从上个世纪末叶到如今,近百年间中国社会的痛苦和追求,都在这里得到集聚和呈现。沉沉暗夜中的古大陆,这校园中青春的精魂曾为之点燃昭示理想的火炬。一代又一代的中国学者,从这里眺望世界,走向未来,以坚毅的、顽强的、几乎是前仆后继的精神,在这片落后的国土上传播文明的种子;这里绵延着不会熄灭的火种,它不同于父母的繁衍后代,但却较那种繁衍更为神妙,且不朽。它不是一种物质的遗传,而是灵魂的塑造和远播。生活在燕园里的人都会把握到这种恒远同时又是不具形的巨大的存在,那是一种北大特有的精神现象。这种存在超越时间和空间成为北大永存的灵魂。”儿子来北京大学没有几天,就已感受到了北大的精神魅力,他已自觉自愿地融进了北大精神里去,全身心地拼搏在时代发展的潮头。
王牧笛在北大学习六年的简历:
2001.9 —— 2002.9 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01级外交班班长
2002.9 —— 2005.6 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01级外交党支部副书记
2005.9 —— 2007.7 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05级硕士党支部书记
2001.9 —— 2005.6 就读于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外交学与外事管理系,法学学士学位(专业成绩排名第二);
2002.9 —— 2005.6 就读于北京大学哲学系,哲学学士双学位(专业成绩排名第一);
2005.9 ——2007.7 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外交学专业硕士在读(专业成绩排名第一);
奖学金:
·2001—2002年北京大学五四奖学金;
·2002—2003年北京大学五四奖学金;
·2003—2004年北京大学五四奖学金。
奖励:
2001—2002年——
北京大学三好学生,
北京大学“科技与伦理”主题辩论赛冠军、最佳辩手,
北京大学第二届“北大之锋”辩论赛最佳辩手,
北京大学“新生杯”乒乓球赛单打冠军;
2002—2003年——
北京大学三好学生标兵,
北京大学首届“国关·法律辩论赛”最佳辩手,
北京大学VS.南开大学辩论赛最佳辩手,
北京大学首届大陆学生VS.留学生乒乓球赛单打亚军,
北大青年“校史知识竞赛”一等奖;
2003—2004年——
北京大学三好学生,
北京大学第五届演讲十佳大赛冠军,
北京大学“庆澳门回归五周年”两岸四地乒乓球邀请赛混双冠军,
网上知识竞赛“我为北大发展献智慧”优秀奖,
第一届“万柳学区杯”围棋赛第六名;
2005年——
北京大学优秀毕业生,
代表北京大学2005届本科毕业生在毕业典礼上致辞,
京沪赣大学生“和谐·创业”演讲比赛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