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4.11”自来水污染事件,这不是演习,请注意,这不是演习。
据官方媒体报道,10日17时至11日凌晨2时,兰州市威立雅水务集团公司检测发现,其出厂水苯含量高达118微克/升至200微克/升,远超出国家限值的10微克/升,兰州市环保、水务等部门介入调查。兰州市政府在当日下午宣布,24小时内兰州市自来水不宜饮用。
也就是说,11日开始,兰州西固区市民起床、洗脸、刷牙、早餐和午餐,都可能已经在不知不觉地使用含有大量超标苯的自来水。而接下来的两天中,在一系列公共危机处置之后,今天早晨,恐慌和危机似乎已然烟消云散。
如果仅仅是这样,那这一场两天内消散的危机,看起来十足像是一场演习。然而不幸的是,这并非演习。兰州“4.11”的这场安全危机,尽管看上去不像青岛“11.22”爆燃危机那样剧烈和惨痛,但其背后同样隐含着巨大的安全风险,揭示着中国炼油化工工业必须开始正视的问题和酝酿的一轮改变。
我们不禁要问,兰州危机之后,下一次轮到谁?“闹市炼厂”的环保软肋还会导致什么样的结局?究竟该怎样解开城市扩张和炼化项目之间的悖论?
在下一个中国炼油化工工业发展的周期中,我们是否将会见到一轮环保和搬迁的新发展模式?这一模式将如何开启?
兰州样本
兰州就是这样一座特别的城市,二十世纪五十年代逐渐兴起的西北石化重镇。这里的地方政府也许比其他的一些城市更有应对环保安全危机的经验,而这里的居民也在一代又一代繁衍生息,无奈地与这座石化之城的环境和危机融为一体,就好像皇城根下的北京居民和移民一样,对一座城市莫名地又爱又恨。
历史资料现实,兰州石化初建于上世纪50年代,属于中国基础工业经济发展初期(“一五计划”)中前苏联援建的156个项目之一。
翻开地图可以看到,兰州石化位于兰州市西固区,处于兰州市的西部偏北20公里处。通常来说,这是一个上风上水的位置,即这即是冬天常见的西北风的上风口,也是黄河东流的上游水源(详见下图)。
依照现行的《工业企业卫生设计标准》中规定“向大气排放有害物质的工业企业,应布置在居住区夏季最小频率风向的上风侧。排放有害工业废水的工业企业,应位于当地生活饮用水水源的下游”,兰州这样的布局存在很大的环境敏感性。不过标准中唯有工业企业与城市距离的参数指标。
不过时过境迁,现如今的不少大型炼化项目投资决策争议尚无法评判,更何况当时兰州石化选址时的历史镜头早已很难还原。
而在此后50多年的时代变迁中,兰州石化和水源地附近不断集聚林立的化工下游。这些石化厂的地下管道盘根错节,和上面的兰州自来水系统的 “自流沟“水源近在咫尺,安全环保隐患随着岁月的侵蚀而不断积聚,也是此次危机发生的根因。
兰州的市民就这样在流水的岁月中一代代习惯和适应着这样的风土和生活,兰州石化产业带动地区经济发展和就业,他们选择了这样一种并不完美的和谐共处模式。就连“兰州水贵“这样的事,应该也都不是第一次发生,相比其他很多城市的居民,兰州人对危机表现的明显更为淡定。据说当年他们对待H7N9和世界末日时也是一样的处乱不惊。
“闹市炼厂”的环保软肋
大隐隐于市,同兰州石化一样,中国还有一些同样处境的老牌炼化项目等待面临时代的风险和考验。公开资料显示,如当年前苏联援建项目中的抚顺石化二厂、吉林石化以及茂名石化,分别位于抚顺的新抚区、吉林的龙潭区和茂名的茂南区,距离这些三线城市市中心的直线距离小于10公里。
此外,像大连石化、广州石化、上海高桥石化、辽阳石化、济南石化、青岛石化(小)等都在城市市区内,距离新兴的繁华市区距离小于10公里;而诸如金陵石化、扬子石化、镇海炼化(宁波)以及安庆石化、武汉石化、长岭石化(岳阳)等沿江的炼厂也都分布在城市的20公里距离附近。
随着城市的扩张,这些城市附近的石化基地发展开始受到明显的制约,如此前金陵石化、镇海炼化以及近期茂名出现的抵制PX项目活动。同时随着社会安全和环保意识的不断提高,重工业项目越来越被视为“宜居城市“的障碍,大连石化、广州石化、上海高桥石化、甚至金陵石化等越来越多的大型千万吨级炼厂大举搬迁的构思也不断浮出水面。
也有一些历史悠久的炼厂所幸选址偏远,尚未被城市发展赶上,这其中包括位于房山的燕山石化、位于金山的上海金山石化以及天津滨海新区的天津石化等,距离市区的距离超过40公里。
新建炼厂的模式,则多是选址在特定规划的经济技术开发园区,利用专业的物流和公共资源配套,更重要的有更严谨的环境评价,远离城市并尽量选择下风下水的合理位置,中期不会有被城市包围之虞,选址的智慧自待后人评说。诸如2006年投产的海南炼化、2009年投产的福建联合石化和中海油惠州炼厂和合资石化项目、近期投产的中化泉州石化、近期刚刚投产的四川彭州石化,以及2017年投产的中科合资湛江东海岛项目等,距离周边城市的距离都超过30公里(详见示意图)。
中国炼化发展下一个十年:从扩张到搬迁?
这里似乎没有什么“先来后到”的道理,对上述大型炼化企业(以及如钢铁等其他重工业)来说,随着城市的膨胀扩展规划和开发商的高歌猛进,数年前偏僻荒凉的工业腹地被歌舞升平包围,他们不得不开始逐渐发现”搬迁“这个字眼不再是一句玩笑。
而这搬迁又谈何容易?过去十年,在油品和大宗化工品短缺的大背景下,中国炼化项目扩张和上马不亦乐乎,满足了快速增长的市场需求,投资回报清晰可见。而“搬迁“这笔帐如何算?巨大复杂的搬迁成本、供应能力和供应链的衔接统筹、是否有环保方面的补贴和支持、地区之间的利益博弈,都是对炼化企业和地方政府的巨大考验。
兰州政府曾表态,正在研究将兰州石化搬迁到北部50公里远的兰州新区;此前安迅思也报道过大连正在规划和推动大连石化搬迁至新规划的长兴岛;上海高桥石化的搬迁也提上日程。南京市政府更是在近期表态,将在“十年之内,以铁的决心,强力推进金陵石化……等四大片的工业布局调整,逐步将石化、钢铁等重工业的“经济支柱”地位削减乃至取缔“,炼油工业宛如昨日黄花。
而正如金陵石化方面表示的担忧,炼厂的很多装置搬迁意味着极大的浪费,没有几千亿的资金根本无法实现,而这是南京一年城建投资金额的近十倍。据媒体报道,中石化董事长傅成玉也曾提出疑虑:“职工安置、搬迁的费用,哪儿来呢?成本呢?你摊给消费者,行吗?”
中国炼油工业正在面临新的历史关口,搬迁也实非治本的最佳解决之道。更重要的是加大环保HSE方面的投资、技术和管理,规范透明公开,尽量减少对大气、水和土壤的影响,改善环保安全形象。至少不要让大家像现在不少人对待PX一样谈之色变,而是回归到如兰州市民一样的淡定和信任。
应该知道的新常识:苯是什么?
苯在常温下为一种高度易燃、有香味的无色液体,为一种有机化合物,也是组成结构最简单的芳香烃。苯有较高的毒性,难溶于水,易溶于有机溶剂,本身也可作为有机溶剂。苯是石油化工的基本原料,其产量和生产的技术水平是一个国家石油化工发展水平的标志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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