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葛优主演的一部电影《天下无贼》,当中有这么一句话:“二十一世纪什么最重要?人才”,让我印象深刻。可是,这么些年过去了,多数人仍然闹不明白,究竟什么是“人才”?
“人才”者,首在人,其次在才。那狗能看门、驴能拉磨、牛能耕田、鸡能报晓、马能拉车,皆有一技之长,为何不能称其为人才?或者狗才、驴才、牛才、鸡才、马才?显然,它们长得并不像人。但若长得像人且有一技之长,便又能称其为人才了吗?如动物园里的猩猩,不仅能供人观赏研究,据说智商能赶上八九岁的孩童。但若称其为人才,恐怕还是有些不妥。那倘若真是人类,且有所专长,是否就能称之为人才呢?他们杀人越货、抗蒙拐骗、制毒贩毒、荒淫腐败、唯利是图等等,其与禽兽何异,便还不如狗才、驴才、牛才、鸡才和马才了。
可见,“人才”的“人”不仅仅是指“人类”,不仅仅是物种的界定,其还应该包括道德的因素在内。“人才”应该是一个有道德且有一定才能的人——德才兼备且首在德。没有德,便不能称其为人才。即便有才,也与狗、驴、牛、鸡、马无异,与禽兽无异。
最近读到钱颖一先生关于中国教育的“均值”和“方差”的演讲,颇受启发。钱颖一先生认为中国教育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是:从“人”的角度来看,均值很低,方差很大,中国人整体素质偏低,没有道德的禽兽太多;从“才”的角度来看,均值很高但方差太小,拔尖的有才华的人不多。我觉得钱先生的观点,于中国当前的教育和社会现状而言是一语中的、切中要害。
钱先生与我是同行,我们不仅都从事经济学研究,而且都在大学教书。所以他的话,我很能理解,也很赞同。不同的是我可能在“均值”附近,而他属于“均值”以上。
按照以上“人才”的定义,根据我这一年半做班主任的经验和这有限几年的教学经验来看,培养人才甚至是因材施教,谈何容易。所以,我很是佩服钱颖一先生——作为一个清华和中国教育开拓者,过去几十年的努力和工作。
我们江西财大的校训:“信而达礼、敏而好学、廉而知耻、毅而弥坚”,其实就已经把江财人的精神,江财想要培养人才的特征,讲得清清白白了。可是,如何做到“信敏廉毅”呢?关于这一点,不同的老师可能会有不同的理解。
人不是生而知礼、知学、知耻、知坚的,尤其是对青年学子而言,应该通过不断的阅读和学习,从书本上、从生活中去不断体会和积累,最后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江财人,合格的“人才”。但是,“人”或者“德”的培养,不仅仅是专业知识,或者干脆就不应该是专业知识,因为这属于“才”的范畴。“人”的培养,应该更注重通识教育,历史的、社会的、伦理的、心理的、文学的、古典的、现代的、东方的、西方的等等,要“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这就是我对江财校训的理解,也是我对钱颖一先生的“批判性思维和道德推理(Critical Thinking and Moral Reasoning)”的理解。
细心的同学可能会发现,从2011年武汉大学毕业之后来到江财,我一直就致力于鼓励学生阅读课外书籍,文史经哲从无限定,并且也乐于与学生讨论。我知道自己的水平有限,所以在鼓励学生阅读的同时,自己从未中断过阅读。虽然不是“三日不读书,便觉面目可憎”,但至少“七日不读书,会觉面目可憎”。
每年寒暑假,我都会要求学生尝试去读一些课外书,希望在下学期开学之后能够开一次读书交流会,大家相互切磋交流,共同进步。遗憾的是多数学生都不积极,每次都不是很成功。当然,我承认这里面也有我的问题。但有趣的是,我在任课的班级,以可以增加平时成绩的条件要求学生读书,学生们却非常积极和踊跃,有些同学甚至上讲台做presentation超过规定时限,喊都喊不下来。读书交流会的效果很好,气氛也很活跃。但是,这种功利的读书的态度又不太对了。真是让我左右为难。
我有一次对一个学生说,习老师追着你们的屁股后面,赶着你们读书,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你们一旦进入社会之后,除了你们的父母亲人,恐怕再没有人会要求你读书了,那时候你自然会对什么是优胜劣汰、弱肉强食深有体会了。
其实,退一万步讲,即便从功利的角度来看,大学四年的专业知识是会很快被遗忘的,今后在工作中真正能够用到的,能让你终生受益无穷的,还是这四年大学生涯中通过阅读和学习所锻炼出来的,分析、思考和解决问题的能力。
当然,即便如此,也不一定能让你成为一名行业的佼佼者或精英,和你旗鼓相当甚至能力更强的大有人在。但这时候,也别泄气、后悔和懊恼,因为大浪淘沙,最终能够沉淀下来的依然是品格,这是你在长期的阅读、学习和生活中,不断积累和培养出来的,“人才”终将胜出。
二十一世纪,“人才”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