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 海 与 断 想
四月底至五月初，我们到上海实习，其间到上海石化总厂碧姐处玩了几次。碧姐就住在海边，我终于看到了大海。
登上海堤，海展现在我的面前——
确是宽广，在海天相接处划出一个大弧，但因为是落潮，觉得海比海滩宽不了多少。夕阳映得海水泛金流彩，海堤内石化厂的巨大油罐、塔、厂房均沐浴在彤红的夕阳里。海是平静的，水的波纹很舒展，和谐而富于韵律。海像涌入了心中，有什么东西像在胸中急剧胀开，心胸真正为之开阔。
第二天中午，听到巨大的涛声，我跑上海堤。啊，涨潮了。大海在翻卷，白色的浪涛滚滚而来。我去迎接波涛，沿着伸向大海深处的海堤走到尽头。浪涛就在脚下砸碎飞溅，我一惊，不禁后退几步。我笑我是胆小鬼。见一见惊涛骇浪吧，我走下海堤，任它涛声震耳，水沫横飞。我高声诵到：“海燕像黑色的闪电箭一般飞翔……”我放开喉咙高唱：“我爱这蓝色的海洋……”我感到从来没有唱得如此痛快。
波涛是意志坚强！你看她，源源不断，一个接着一个涌来，刚冲击了海堤，又汇入新的浪涛再冲上来，她想冲破海堤的束缚，自由自在地发展；但我也发现水太无主见，只是随波逐澜，不是吗？明明自己要退下去，但下一个浪涛来了，自己又被带了上来。
我奇怪，这两种感受有多大的差异！但也许正是这样，才使我对海的认识比较全面——事物本来就包含着许多方面，人们也可以从不同角度去观察认识他。
海，您有地球上最大的容积，却不给予自私以立锥之地——在您的怀抱里，水都相互交溶，汇集成一个整体，团结一心去冲击冲击。
海水，被月亮和太阳支配着，一会上来，一会下去——月亮和太阳就是弄潮人。
这里的海水并不是蓝色的，据说是临近江河入海口的原因。
又是一个夕阳西下的时候，沙滩上的草溶上了一层橘黄，近处呈油绿，远处则是绿中透黄，再远就是弧形的海水。我发现了四只白色的海鸥在草上悠闲地漫步、寻食，多美的画面！这时海也是那么平静。我想走近一些看看海鸥，他们却缓缓飞起，落在离我远一点的地方，我再走近，他们又飞远一点。他们留念着这草滩的黄昏美景，不愿离去，在空中盘旋。四只海鸥飞舞的构图在不停地变换着，但却都是那么和谐——也许是我的眼睛捕捉的就是和谐。我想扔一块石头去惊飞他们，看看惊飞的舞姿，但我终于没有这样做，远远看着四个白点在草滩上慢慢地移动……
一九八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