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蓬安：聂树斌昭雪，得益于王书金最后的人性
新中国司法史上最为诡异，荒诞程度远超出晚清“杨乃武与小白菜案”，给社会造成的恶劣影响远高于内蒙古“呼格案”的河北“聂树斌案”终于真相大白。21岁被冤死的聂树斌，在被执行死刑21年后终于得以平反昭雪。而该案所引发的“案中案”，即“王书金”案，也是那么曲折离奇。
聂树斌被错杀，因为王书金强奸、杀人。而聂树斌最终被平反，却得益于“杀人魔王”王书金最后的人性。聂树斌母亲张焕枝对王书金的感情也是十分复杂，她曾经说：“我恨，如果他没有作案，警察就不会查到儿子聂树斌；我也感激，因为他敢于承认。”
有关“聂树斌案”及与之密切相关的“王书金案”的细节，在《问责“聂树斌案”，不能“罚酒三杯》一文中曾有详细的介绍，这里仅介绍“王书金案”的部分细节。2013年6月25日，邯郸中院再审“王书金案”，嫌犯及律师坚持承认杀人（与“聂树斌案”同一受害人），而检方却拒不认同。聂、王两人对比就是：王书金说自己杀了人，检方拒不认同；可当年聂树斌坚决不承认杀人，检方却偏说他杀了人。这种“一案两凶”现象，堪称司法史上的奇葩案例。
著名法学家贺卫方发微博称：【奇案】本来，检察院是追诉犯罪的，被告往往是逃避追究的。王书金案多么奇妙，被告人在法庭上费尽心力要求追究他的未被追究的犯罪，检察官的目标却是千方百计地证明那不是被告人所犯之罪。于是，律师跟检察官的角色乾坤大腾挪。这样的审判真是难得一见。
聂树斌被宣判无罪后，一些媒体将该案一拖再拖的责任归罪于已经“落马”的原河北省委书记周本顺及曾担任河北省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的张越身上。笔者以为，聂树斌1995年就被“快杀”，而2007年12月才由公安部二十六局（反邪教局）局长调入河北担任省长助理，省公安厅厅长、党委书记的张越，至多也就在2013年指挥“真凶”王书金翻供，开庭前进行“模拟审判”，绝不可能“一切”都是他干的。而周本顺2013年3月才“空降”河北，与该案更扯不上边。
当然，周本顺、张越后来受人之托“抹案”也是有可能的，因为他们需要照顾当初作恶，后来已结成“利益共同体”的那些“同仁”们。而微信上疯传制造这一冤案的还有另一名高官，因不知道真假，笔者不便提及他的大名。若此人当初真的参与决策，想必现在正在受到良心的煎熬，至少寿命会受到负面影响。
笔者称“王书金案”曲折离奇，并非因他作案六起，其中四起是强奸、杀人这种仅有一起也该“杀头”的恶性案件，而是在他被抓并如实招供之后。
——王书金承认杀了4人，而司法机关坚称王书金仅杀3人。正是这个原因，以至于王书金多次被判死刑后，一直没有被执行死刑，即使是2013年9月22日再审被判处死刑，并报最高人民法院进行死刑复核3年多之后，王书金仍然活着。也有一些人认为，王书金之所以坚持称“聂树斌案”受害人是自己所杀，是为了拖延被执行死刑的时间。而今年6月最高法启动“聂树斌案”再审时，王书金曾表达自己生不如死的想法。
——知情媒体人被免职。如此离奇的案例，被时任《河南商报》总顾问的马云龙以《一案两凶，谁是真凶》为题报道，十个月后，马云龙被免职。
——办案警察被免职。最早接触“王书金案”，也是最早披露“一案两凶”的邯郸市广平县公安局原副局长郑成月，在年仅49岁的时候也被要求提前离岗，不再任县公安局副局长一职。聂树斌被宣判无罪后，郑成月哭了，却不是喜极而泣。“为什么正义的事，来得这么迟。作为河北省检察院和河北高院，任何人只要看一下聂树斌的卷子，一看就知道是有问题的。他们都是高级法官啊，我不过是个大专生，我都能看出来。”郑成月说。
应该说，“聂树斌案”能还原真相，马云龙和郑成月都是功不可没。但如果真凶王书金失去最后的人性，在强大的司法压力和利益诱导下“改口”，那聂树斌永远就只能是强奸、杀人犯了。
今年6月13日新京报一篇题为《聂树斌案疑似真凶王书金：多活等于多受罪》的文章报道，他（指王书金）跟律师说，这中间，被相关工作组要求翻供，不要“蹚‘聂树斌案’的浑水”；对方说，如果他翻供，就给他的同居女友和两个孩子办低保。见王不屈服，就在卫生间用木板抽打王书金的脚心，让王书金坐了15天的铁椅子，坐到“屁股都结痂了”。
据媒体报道，原河北省政法委书记、“河北王”张越曾直接坐镇邯郸，住了三天，在场外指导王书金二审，让王书金翻供。
很显然，虽然“聂树斌案”真凶王书金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魔，但他在归案后仍良心未泯，面对刑讯逼供和利益诱惑，仍不屈服，十一年来始终坚称自己就是真凶，这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正是王书金最后的人性。也正是这个最后的人性，给聂树斌恢复了名誉。
只是，在平反“聂树斌案”中再有功劳，也无法抵销王书金所犯下的罪行。因此，随着“聂树斌案”的尘埃落地，“王书金案”也将很快进入将原先“杀3人”改为“杀4人”的再审程序，王书金的死刑复核也将在随后较短的时间内完成。也就是说，王书金的生命在归案快12年之后，已正式进入“倒计时”。（请用搜狗搜索“周蓬安”微信，关注我的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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