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于凡诺

这一次回家，隔壁的王姨正在串门，她惊讶了半天。“于伢子回来了。好多年没见了。”当看到我两鬓也有了不少白发后，一问，得知我已经快奔四了。她忽然就哽咽了。时间好快啊，你都要奔四了，想当年，你比我青丫头早两个月……我看着你出生的啊。转眼之间，转眼之间……她转过身，两眼湿红，对着我妈说，你看，我们都老了。

她再看看我，转过身跟我妈抱怨，继而喃喃而语，像是要把一生认真说给我妈听，说给我听，也说给她自己听。想当初，她说自己作为家里唯一的幼女，备受父母及六个哥哥的宠爱。即使现在，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天上太阳红彤彤，读毛主席的书，毛主席的话儿记在我们的心坎里，红星照我去战斗……一片洋溢着人生美丽，热血沸腾，触手可及的童真青春草原……始终未曾真正走出，不曾走远。

慢慢地，顺着美丽的草原我的家，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我爱北京天安门……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华美的歌声，生活划过七零年代，倏的落进了八零年代。

伴着美酒加咖啡， 阿里山的姑娘，大哥你好吗……记得那一天，那一个风和日丽，碧空万里无云，那一个艳阳天，自己出嫁了。这之后的日子，之后的日子，竟然短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之后，我都做了什么？我都做了什么。王姨说她清晰地记得自己七八岁的时候，常常跟着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们去队里上工，去一望无际的田野上，拾稻穗，捡花生，摘棉花……好多次回家后，自己的妈妈还会从小兜里掏出一小包甜甜的糖果，塞给自己，任凭自己喜笑颜开，那清甜，那芬芳，此后自己一辈子似乎再也没有寻觅到体味过……这之后，真的一点都记不起了。

包产到户。妈妈插了一句。对。你怀了于伢子的那会儿，我正好怀了青丫头，王姨眼光一闪，想起了什么，接着说，我们包产到户了。我们分了田，也养起了牛。春姐，她对我妈说，记得刚怀上青丫头，记得那会是八几年吧，我们还买了好多书，准备补上落下的知识，准备大干一场……

转眼，九零年代，零零年代……现在，二十一世纪，二十年又快过去了。

……

哎……春姐，你说这是为什么……

我妈也有点哽咽。

哎，……为什么我就六十了？她突然大声抬头望着远方说，为什么我就六十了啊？！不知为何，我竟然有些惶恐，我正准备悄然走开，却分明看见了她眼睛里一点晶莹闪亮……（欢迎关注个人微信号：yufann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