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中国文化走出去
一、中国文化走出去的理论分析
1、概念与意义
中国文化走出去是以提升中国文化软实力、扩大中国文化的影响力、辐射力为目标，通过政府的文化外交和企业的产业运作等多元主体推动的保护中国文化特色、塑造中国文化品牌、传播中国品牌形象的过程。习近平总书记在主持中央政治局第十二次集体学习时强调，“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关系‘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实现”。可见，中国文化走出去是关系国运兴衰的一个国家战略。中国文化走出去在弘扬中华优秀文化、传播中国核心价值理念的同时，也将提高我国文化开放水平，将各国优秀文化“请进来”，让人类文明精粹为我所用。
2、方式与途径
中国文化走出去大致有三种方式，一是对外文化交流，二是对外文化贸易，三是对外文化投资。对外文化交流的途径有与外国签订文化合作协定、建设海外中国文化中心、在国外组织开展各类中国文化品牌活动、参与并创建文化的国际话语平台等。对外文化贸易的途径有依托国际销售渠道和发行网络走出去、基于自主知识产权输出策略走出去、利用国际化平台进行海外推广等。对外文化投资的途径有与海外公司战略联盟以国际合资、合作生产的方式走出去、通过直接投资、购并重组外国企业等方式实现海外运营、在国外投资建设文化园区和主题公园等。在具体操作模式上，政府通过“一带一路”战略、对外文化交流项目、国际论坛、汉语教学、部际联席会议等多种渠道推动中华文化的国际传播，通过制定优惠政策、设立各类专项资金等鼓励支持措施促进企业走出去，通过自贸区建设、打造文化产业集聚生产基地和国际文化贸易园区等载体建设促进文化产业走出去;企业通过利用国家各类扶持政策和专项资金的杠杆扶持效应走出去，依托国家硬实力和国际化企业载体走出去，通过嵌入全球文化产业链条走出去。
二、中国文化走出去的发展情况
1、对外文化交流合作不断拓展
目前，中国已与世界146个国家签署了文化合作协定，和1000多个文化组织建立了合作关系。
对外文化载体建设不断拓展。从2008年开始，孔子学院迅速发展。截止到2013年底，全球共有覆盖五大洲123个国家和地区的440所孔子学院和646个孔子学堂，总数更是达到1086所。孔子学院已经成为加快汉语走向世界、推动中国文化走出去的重要平台和响亮品牌。1988年，我国在毛里求斯和贝宁设立第一批海外中国文化中心，此后，我国先后在埃及、法国、马耳他等国设立中国文化中心，同时也同一大批国家签署了设立文化中心的政府文件。截止2014年底，投入运营的文化中心已达20个，总建筑面积4.3万平方米，建设总投资13.36亿元。海外中国文化中心已成为我们自主传播中华文化、推介中华文化的主阵地。
对外交流活动全面开展。我国对外文化交流活动包括国家战略层面的活动、与周边国家友好建交的活动，以及一些传播中国的常规性活动等。近年来，为实施“一带一路”战略部署，举办了丝绸之路国际艺术节、“丝绸之路文化之旅”系列活动。为落实中央周边外交工作座谈会精神，举办了“东亚文化之都”、亚洲艺术节等重要活动，中日韩文化部长会议以及近10个周边国家的建交周年活动，有效建立了与周边国家的文化认同。通过文化外交活动巩固外交成果。比如举办了中国国际青年艺术周俄罗斯主宾国活动、俄罗斯国际创新工业展中国主宾国文化活动、中英文化交流年、赫尔辛基艺术节中国主宾国活动、南非中国文化年、智利中国文化年等重点文化外交活动。通过常规性活动塑造中国品牌。这些年在国外开展的“中国文化年”、“中国艺术节”等各种宣传中国文化的品牌活动遍及各大洲。比如2014年“欢乐春节”活动在112个国家和地区的321座城市举办，全面推进了欢乐春节活动“品牌化”、“本土化”、“市场化”运作，汇聚各方资源，提升了“欢乐春节”的国际影响力。此外，我国还通过援助缅甸举办东南亚运动会开闭幕式等，开启了大型对外文化软援助先河。
对外文化交流进一步深化。近年来，我国不断深化对外文化交流的层次，加强思想对话，深化中外思想文化交流交融。比如举办“汉学与当代中国”座谈会及“青年汉学家研修计划”，逐步将活动打造成国际著名的中外思想文化交流品牌。通过深层次思想文化对话，加深了与国外智库和学界的相互了解，逐渐形成一支对我友好、为我发声的国际“中国学”队伍。此外，我国还通过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等国际平台，不断深化多边国际文化合作，扩大了中国文化话语权。
对外文化交流长效机制基本确立。我国在深化对外文化交流的同时，不断加强机制建设，推动各项文化交流机制日臻成熟，基本确立了对外文化交流的长效机制。从国家层面来看，中国和各个国家成立了政府间合作委员会，双方都是由副总理一级的领导人担任合作委员会中外方的主席，在委员会下面设立了文化合作分委会，由各国文化主管部门领导担任分委会主席，委员会基本定期轮流在双方国家召开会议，就国家之间的文化交流进行顶层筹划、统筹协调。比如中阿合作论坛、中阿部长级会议、中国-中东欧国家文化部长会议，以及中美、中俄、中英、中法、中欧等高级别人文交流机制。从地区组织来看，在上海合作组织下推动文化领域的常态化交流，建立了上海合作组织文化部长会务、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艺术节等文化交流平台。
2、对外文化贸易体系初步建立
我国对外文化贸易的市场主体更加多元，民营资本开始成为推动我国文化产品和服务出口的重要力量。国家对外文化贸易基地相继在上海、北京、深圳等地建立，特别是上海国家对外文化贸易基地，已成为上海自贸区在文化领域先行先试、探索发展新模式的重要抓手。
从总体上看，中国文化产品贸易呈现良好的发展势头，贸易规模不断扩大。中国文化产品出口总额从2002年的63.5亿美元增加到2013年的251.3亿美元。同时，我国的文化服务出口也有明显的增加，2013年我国文化服务出口51.3亿美元，占文化出口总额的17%。此外，在过去十余年里，我国文化贸易总体上呈顺差态势，并且这种顺差还在不断扩大。2002年，中国文化产品对外贸易顺差为53.62亿美元，而到了2013年，这种顺差扩大到了 亿美元。
从产业门类上看，中国对外文化贸易主要包括新闻出版类（实物产品、数字产品、版权输出等）、广播影视类（电影、电视等）、文化艺术类（杂技、戏曲、歌舞、武术等演艺项目）和综合服务类。文化产业的综合服务类包括游戏、动漫、境外文化机构的新设、并购和合作、网络文化服务、文化相关会展服务等内容，这类产品具有时代性，迎合了数字化时代、跨国经营的要求，是文化产业中增长最为迅速的一个部分，也是目前中国市场化、国际化程度最高的文化产品，国际竞争力也相对较强，成为中国文化产业“走出去”的领头羊。
从出口地区上看，2011年占中国文化产品出口额在1%以上的国家或地区共有15个，出口额为130.09亿美元，占当年中国文化产品出口额的81.29%。美国是中国文化产品出口的主要对象，占中国文化产品出口额的35.67%。紧随其后的分别为德国、中国香港地区、英国和日本，中国出口到这些国家和地区的文化产品总额为45.6亿美元，占中国文化产品出口额的28.32%。此外，荷兰、澳大利亚、加拿大、意大利和俄罗斯分别为中国文化产品出口的前6-10位国家。
3、对外文化投资成效显著
我国对外文化投资的类型有文化资源寻求型对外投资、文化销售渠道寻求型对外投资和文化科技寻求型对外投资。我国对外文化投资主要包括直接投资和海外并购两种方式。
投资金额持续扩大。近年来我国文化对外直接投资呈不断增长态势（如图1所示），从2007年的510万美元增长到2013年的31085万美元（见表1）。同时，我国文化企业海外并购数量也呈现出上升趋势，交易金额不断扩大。2003年至2013年，我国文化产业海外并购44起。其中，万达集团收购美国AMC院线，并购总交易金额达31亿美元，这是中国民营企业在美国最大一起企业并购，也是中国文化产业最大的海外并购。
图1 2007-1013年中国文化对外直接投资情况
投资模式不断优化。我国文化产业投资从项目投资到股权投资，呈现出投资模式不断优化的局势。比如通过股权投资的模式输出中国文艺。我国第一个获得国家发改委备案通过的文化产业私募股权基金——华人文化产业投资基金投资控股了国际传媒大亨默多克旗下新闻集团原本全资拥有的星空卫视四大业务，并且正在将《中国达人秀》等代表当代中国文化的优秀综艺节目输出海外。
投资层次稳步提高。我国对外文化投资已不局限于一些小项目的投资，投资的层次越来越高。比如企业通过投资大型剧院传播中国故事。2009年12月，中国港中旅集团所属天创国际演艺制作交流有限公司，以354万美元购买了美国第三大演艺中心布兰森市的白宫剧院，这是中国文化企业首次在美国拥有自己的剧院，并坚持在该剧院长期驻演中国优秀剧目，使中国演出成为美国人社会生活的一部分。
投资主线更加突出。我国文化企业依托自身在国内积累的品牌优势和运作经验，在国外进行复制投资，强化投资主题。比如通过建设主题公园输出中国品牌。深圳华强文化科技集团利用文化加科技的优势与伊朗山曼·高斯达公司共同建设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方特卡通动漫园”，总投资8000万欧元，标志着我国成为继美国之后第二个大型文化主题公园出口国。同时，深圳华强还将在乌克兰、南非等国家投资建设主题公园。
三、中国文化走出去的主要问题
1、从宏观层面看，发展环境不优。
长期宏观战略规划和指导缺失。推动我国文化走出去的主体有中央政府、地方政府、企业和社会团体，它们在各自的领域里进行对外文化交流和文化贸易，缺乏统一的战略部署和长期规划，导致我国文化走出去存在形象不统一、结构不合理、地区不平衡等问题。比如中国地方政府在国外的文化旅游宣传存在同质化现象，展示不出统一的中国品牌形象和特色的区域文化特征。
中国主流文化形态市场受限。与西方发达国家相比，中国文化的传播力与影响力，对外交流的思想理念、文化产品到文化符号，都存在较为严重的‘认知逆差’现象。许多国家对中华文化的了解还比较零碎、片面和肤浅。此外，西方主流媒体和意识形态对中国的崛起报有偏见，使得中国文化走出去面临更多的地缘政治和意识形态方面的挑战。中国传统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积淀着中华民族最深层的精神追求，代表着中华民族独特的精神标识。我们需要进一步梳理，勾画出代表中华文明传统的精髓文化，不断激活优秀传统文化，赋予鲜活的当代价值与意义，结合现代化的表达方式继承下来传播出去，保存中华文化遗产，让世界了解中华文明。中国现代文化更多的是吸收学习西方文化，要在中西文化融合中找到中国的定位，塑造当代中国的核心价值观，解决好中国特色与普世性的关系，使得中国文化更具有广阔的传播空间。
对外文化传播现代化程度不高。中国在许多国家进行的文化传播，比如文化节等形式，虽然面上漂亮，但效果不佳。其原因就在于对所在国的文化背景缺乏了解，没有对世界不同文化区的进行深入研究，针对不同地区作出不同的文化传播的战略定位，削弱了中国文化的传播力度。此外，顺应当前数字化、信息化、网络化的传播趋势，中国要加快利用对外文化交流的新技术和新媒体优势，抢占文化交流、传播的高地。要学会“中国文化、国际表达”，推动人际交流，通过情感沟通、思想交流和高端对话，“以文化人、以文促情、以文建信”，让中华文化真正走进世界人民的内心。
2、从中观层面看，产业竞争力不强。
文化贸易发展不足。随着我国经济长期高速发展，近年来我国文化产品贸易开始占据世界重要地位，但文化服务贸易则长期处于逆差状态，这种逆差突出表现在图书版权进出口、艺术团体商演效益、影视剧等方面，进出口长期不协调。文化产业总体规模和对外输出规模整体偏小，与我国的经济规模和在国际贸易中的地位不相适应。我国文化出口企业总体规模小、出口产品结构不协调、出口市场范围相对狭窄。由于语言和传统文化以及生活习惯的原因，我国文化贸易出口地主要还是在东南亚、美国等海外华人相对较多的地方。以图书版权为例，除港台地区外，东南亚、美国、加拿大占据了绝大多数份额，这说明我国对外文化贸易输出地区过于集中，中国文化出口量依旧比较小，国际化道路还很漫长。
文化产业内容缺乏创新。中国文化走出去，核心在于内容，没有好的内容或者没有好的创意，很难迈出根本的一步，现在中国的文化贸易和文化产品的出口当中，大量的是传统或者是祖先积累下来的创意，基本上是工艺品、杂技、游戏，迎合时代当下的创意比较少。我国在各种国际文化交流当中，大多仍然停留在以展示剪纸、泥人、刺绣、大红灯笼之类的民俗作品、兵马俑以及其他出土文物等为主的阶段，在国外有影响的戏剧歌舞和影视作品屈指可数，动漫产业与美国和日韩相比更是刚刚起步。我国现在能有吸引人的、占领国际市场的文化产品还不多，而被人广为接受的品牌性产品更少。
3、从微观看，企业活力不足。
文化企业经营体制僵化。中国的优质文化资源主要集中在“事业单位体制”的国有文化单位，由于长期实行计划体制和相对严格的政府管制制度，造成这些企事业单位文化资本运作水平和效率低下，潜力不能充分发挥，导致文化产业供给不足、经济和文化发展不协调。
企业国际竞争力薄弱。由于对国外文化市场不够了解，缺乏开拓国际市场的意识和经营，相比于文化项目的长期投资而言，企业的持续融资能力较差，而且缺乏熟悉国际文化市场运作的专业人才与高端文化创意产业的经营和管理人才等条件限制，使得中国文化企业的国际竞争力明显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