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快到父亲生日了,最近几年家里总会小聚一下,为老人庆生。
难得的是父母的生日仅仅只差一天,所以儿女们也就偷懒地把父母的生日合并在一天过了。说是过生日,其实也没有什么排场,子女们携着全家相约在这一天回到老家里跟父母吃个团聚的饭。父亲常常不说不愿意过生日,但临近了却总是拗不过点头同意了。或许本意也不是想为了过生,只是因为时间长了就会想念孙子和孙女吧。儿女们想为父母高兴,但他们地却总掂记着那些小家伙。
时间总是这样毫不留情,现在我还能回忆起自己和儿子一般大小时候,父母,尤其是父亲可从来没有这样掂记过我。在我的印象里,父亲总是有些威严和敬畏感,不好亲近。其实想起来也只是有点倔强,对于我从来没有过太来历的责罚。只不过农村的日子总是这样窘迫,孩子们也免不了因为要参加劳动或者不能尽情出去玩耍而心情不悦吧。
农村割麦晒场,尤其是承包到户后,几乎是全员参与的事,小孩子也不例外。农忙时间紧,农村人割完麦子后把它垒在晒场上,那时正是烈日炎炎,骄阳似火,可也正是夏收大忙时间。孩子们放了暑假,免不了就必须参加劳动。为了赶时间,常常每天晚上干活到十一二点,父母看着萎靡不振的几个孩子,忍不住就让我们先去休息,第二早上又要早早起来。记得一次碾场,那时候还是用拖拉机来碾铺在场上的麦子,而且拖拉机很忙,一天要碾七八家。想要赶时间就得很早去铺场。大人们三四点就起来,我们到五六点才去帮忙。一捆捆的麦子原来是垛在一起的,现在又要取下来,拆开,均匀铺在场上。干到七点多的时候,我忽然就觉得肚子疼的厉害,无奈大人们就让我回家却了,结果睡了一觉到七八点又没事了,回到场上接着干。叔伯们都笑说是磕睡把孩子拿住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农村的活路确实比较辛苦,尤其是大人们干的多是体力活,机械很少,全凭力气。可是总的来说我们所受的苦还是比较少的。因为父亲在村里也算是一个手艺人,能开石,搞建筑,还做过一段会计,总体说虽然没有那种富足,但在我印象中也没有饥肠辘辘的煎熬。
父亲最擅长的活就是砌石,但那真的是一件苦事。也许因了我们靠山,石头取之不尽,所以石头活往往还是最常见的。有时候需要从河里面把很大的石头拉上来,甚至是扛上来,然后拉到家里。不给人砌石的时候,他也会用石头做成一些石的门蹲,就是门柱的基石那种。我依稀还记得在八九十年代的时候,一副门蹲能卖十五块钱左右吧。做门蹲的时候,父亲往往戴上一副石头镜,一手拿“瓒”(这个字该怎么写,其实还真不确定)一手拿锤,瓒一头是尖的,对着石头,另一头是平的。用铁锤不断敲击,随着石头碎片不断脱落,飞溅,慢慢一个长方体的东西就出来了。往后,还要再上面做一些花纹,才算完工。这个手艺应该是爷爷传给父亲的,这也许是他唯一给父亲的一项本事,因为在更小的时候,我还亲眼看见爷爷作门蹲的过程。
父亲是一个倔脾气的人,为此也受了不少苦。直到我在县上上高中的时候,我才慢慢感受到父亲慈爱的一面。那时候我是在县上住校,也是与姐和哥唯一不同的地方。每周回来两天,那时在学校经常是吃不饱,当我蹬着那辆老旧的自行车从学校三十多里赶回家里时,首当其冲的就是找东西裹腹。如果母亲在,她会尽快弄些吃的。但有时候,刚好她有事不再。父亲看见我翻箱倒柜的样子,便放下手中的活路,开始给我准备吃的。这在以前是很少的,甚至我是从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父亲在做菜方面比母亲还要好。
转眼我已经为人父,有时候心里其实也很觉得酸楚,尤其是心里无助的时候,想想当年我跟着父亲,两个人在河边两个人做件小活的时候,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感受。那时候我正上大学,每个月的花费大约是一百元。九十年代初的时候,虽然我花的不算多,但对于一个农村人来说,这钱也真的来之不易。可是父亲从来没有过微词,总是毫不犹豫地满足我的要求。现在想想,那里面有多少辛苦和努力!
我一路长大,父母没有给我多少苛求,好像也没有给我多少开导,可是我却是非常恋家和自律,这也许和上初中就开始有住校的习惯有关。但我觉得最主要的还是源自于对父母辛苦的尊重,以及在学习上任我自已发挥的理解。现在父母年纪越来越大,却依旧不肯停止劳动和辛苦,我也只能好几个假期回家看看他们。有父母在,我才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虽然有时候不满他们的倔强,可是,这未见得不是一件好事。
-----后记,初稿草于2015年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