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潜伏的代价
曹秀
2014年8月的一天下千，朋友小汪打电话说他有朋友想写一本书，问我行不行，我说没问题。跟他见了领导。听了政协副主席贾孝忠和党史办主任徐祥杰，还有张连成的简单介绍，知道市里要出版一批名人书籍，可惜书稿少，询问我能不能写出来。我知道写这种书很难，一是年代久远，几代人过去了，想寻找以前的影子都不容易，哪有线索可写。二是我个人创作时间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可是作为开原作者我还是想出一份力，于是我答应下来并表态一定写出而且是写好。
写栾法章，表面看是写他个人，实际上是写中华民族整个抗日战争过程，从栾法章个人命运看中华民族命运，从栾法章个人历史看中国革命历史。栾法章生在开原，在开原掀起轰轰烈烈的抗日救国运动，这种英雄事迹不只是他有，其他人也有。生在相同时代，谁不为抗日救国献计献策，谁不为抗日救国甘洒热血。栾法章只是其中之一，或多或少这就是我敬重的原因。
写栾法章一开始我也摸不着头脑，不知从哪里下笔，更不知到哪里寻找材料。有关他的材料绝大多数是人生简介，而写书是要有细节的，没有细节如何写出感人的书呢。我打电话询问很多有关朋友们，结果了解到的不多，写这种文章的很多，可是绝大多数是简明扼要，找不到线索，对此我有些迷惑不解，以前的材料为什么没有写详细。在此之前有人送我一部小说，写的就是栾法章事迹的，他们说里面的人物名字地点都是真实的，可是我不能用里面的人物，万一我引用错了不是遭人嘲笑吗？从小说里寻找人物不是被人耻笑吗？我想还是认真对待，扎扎实实寻找线索，寻找我们应用的典型事迹。我相信历史，相信年代，更相信这块黑土地，相信有足够的英雄事迹被我们发现。果然我搜索到很多材料，有省里的，有省外的，还有全国的，有关抗日救国的材料越来越多，渐渐地，我走进材料中寻找真正线索。我发现有关栾法章组织抗救国军的事还真很多，于是我认真对待，一章节一章节读着，挖掘我想要的细节。幸运的是，我搜索到东北讲武堂第七期著名毕业生名单，其中之一就有栾法章，他在东北讲武堂毕业后当了教官，因为九一八事变又提拔作战参谋，后来又护送一千多名学生离开奉天。这段生活为我写作提供了材料，也为我提供了想像空间。在军校的同学当然有沸腾的青春，于是我想像着过去的生活……
写栾法章我心里很沉痛，很多东北讲武堂毕业的都有一个好前景，可是栾法章的结果让人心有余悸，采访他的家人时我仍是小心翼翼，不能扯出痛苦的琴弦。任何一个人都有复杂经历，可是栾法章太复杂了，我只能说是复杂，有话不能说。写这种题材我必须有一种同情心，同情人物命运，同情时代命运，也同情他们这一家人的命运，没有同情心是写不好的。在安排写栾法章时，我是尽最大努力写出他在抗日救国中所做的贡献，写出他的艰难曲折，写出他们的苦难岁月，写出他们的蹉跎生活，我想把每一个与他有关的人都写出来，让更多的读者了解情况，知道在中国的抗日战争中还有这样的一批人。写作对我来说是容易的，可是如何把握栾法章这种人物性格和命运又是有困难的，毕竟他不是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也不是一个真正的国民党员，在他的身上有着江湖，有着匪气，还有江湖义气，更有他在这种世界生存的本事。他参加了抗日救国，又为伪政府做事，当然他也是顶着汉奸帽子搞情报，做地下工作。他是不是军统的人，直到北平起义，他被秘密逮捕，关押，审讯，被判决，被枪毙，被家人不理解，然后是沉冤昭雪，这些作为一个地下工作者所受的苦难他都有了。
我们写一个人是写出他的经历，写出他生活过的每一个细节，可是我们到哪里寻找这细节，到哪里了解情况，知道他的人有多少，困难重重的抗日战争至今没有一个结果，只不过是战争结束了，可是我们心里的战争还在继续。我写栾法章的同时也想表现其他家乡的人，写出他们在抗日救国中付出的辛苦，包括生命。因为我的老辈人就有被日本人杀害的，对此我对日本人的仇恨不是一天两天的，正如有人说的那样，是家恨，是民族恨，国恨家仇，这话一点不假。我想说的是，栾法章不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人，他有英雄豪杰的气概，又有个人的偏见。如果他一路跟随共产党，跟随社会主义革命，他不可能是这种结局，于是我想到了国共两党带给中国人的是一种什么样环境，如果两党之争变成合作中国统一就有希望了。
在写出这部书时，我阅读了大量有关栾法章的事迹材料，对每一个典型事件都有调查，力争真实准确无误。我不能把小说中的线索变成现实，也不能把现实中的线索变成小说，我有我的写作原则，只要涉及到栾法章的事件或人物我都想写出来，本来材料就不多，年代这样久了，有关栾法章的线索能用就要用不能浪费材料，何况为了这部书也要尽职尽责。通过写栾法章让我们了解到过去岁月是什么样，对社会存在有一个认识，使我们认识到胜利来之是不容易的。有人指责栾法章在滦县当伪军团长是汉奸，可是我看这里还有另一方面，当年紧紧跟随张学良的荣臻是东北军参谋长，1932年8月19日，任国民政府军委会北平分会委员、常务委员。日军占领华北后，荣臻参加日伪政权，栾法章抗日义勇军被打散后潜到北平，最后还是跟随东北军旧军官共事，这种情况是不难理解的，关键在于今天的我们如何看当年他们的行为。写这部书时我也左右为难，其他抗日战争的英雄形象都有辉煌的一面，可是栾法章与其他人不一样，他的经历决定了他的命运。每每读到他的经历故事时我真的难以下笔，我是直截了当地写，还是拐弯抹角地写，或者说避开矛盾。有矛盾不怕，怕就怕矛盾激化，想来想去，我还是想如实地写出来，让更多更好的人知道事实真相，知道社会每天在发生什么。我在《栾法章传》的写作计划里写出如下的字样，重点是抗日救国，北平起义，要求：真实，准确，无误。因为他的人生是大起大落，由功臣变罪人，平反昭雪后由罪人成功臣。就是这样的一种人我们今天如何认识，还有类似问题我们如何解决，我在征集有关《栾法章传》线索中这样提出来，为了写出栾法章的英雄事迹，现在开始征集有关栾法章在抗日救国，北平起义，还有其他生活工作过的地方的点滴细节，有熟悉他的领导和家人或亲朋好友，都可以提供线索，同时也可以提供与栾法章工作战斗的典型事例，哪怕一件小事，一句话都可以。为了写好一个人，一个时代，一个民族，我们不得不征集。实际上有些事，有些人，有些年月，都应当重新认识了，现在对孔夫子不也重新认识吗？何况面对抗日救国英雄我们如何看他们的过去，看他们的经历，我想读者比我明白，比我了解情况，有读者的支持我相信我会写好这本书的。写栾法章这种人，有个问题让我产生感叹，有人说他是抗日救国的英雄豪杰，有人骂他是汉奸，比如他潜伏伪军当保安团长时，这种生活是不能被人理解的，如果说他没错是不可能的，如果把错归在他身上也是不现实的，毕竟他是接受任务秘密潜伏的，不论是张学良还是刘仁都有这种指示和交待：“秘密潜伏，建立情报机构……”刘仁是当时军运组织者，有关他的事迹我也写出一些，目的就是让读者了解到潜伏是不可能分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的，在这一点上读者应当明白了。其实还有一个细节是可能一目了然的，栾法章有两部电台，当时有两部电台的人不多，可是这足以说明问题了。
栾法章为什么被枪毙，是因为当时没弄清情况，让他受了不白之冤，后来恢复名誉是因为弄清情况，是他的罪过他接受，不是他的罪过要为他平反昭雪，这就是中国共产党的伟大胸怀，这就是中国共产党的伟大态度，光明磊落，治病救人。栾法章是一个悲剧性人物，是毁灭了给别人看的典型故事，他的人生是大起大落，可叹可惜的，又隐隐约约有些自豪。为了写好栾法章，我每天利用网络搜索材料，只要有关栾法章的字眼我都要搜索，从中寻找有关的线索。然而绝大多数的文章都是在重复着一个人的简历，一个人的故事，至于细节微乎其微。有时发现有人对栾法章有研究，马上询问，可是一次问两次问还可能，久而久之没有谁愿意理睬了，于是只好闷下心静静搜索，只有靠自己的努力才能达到目的。栾法章的个人命运实际上就是潜伏的代价，有一点要明确提出，当年他潜伏是接受张学良和党组织刘仁的指示，在伪保安团中做了什么也是应当有说法的，更是应当有理解的，抗日战争后数不清的汉奸都恢复名誉，栾法章为何不能恢复名誉。幸而中国共产党并不糊涂，经过文革后马上恢复名誉，给出一个公正的说法，让抗日救国的英雄豪杰有了归宿。
我们不是经常说写现实吗，现实是什么样，今天的现实和明天的现实是什么样，过去的现实很清楚，可是我们如何面对现实，尤其是当作家的我们如何写出社会存在，写出人间温暖，写出国家和民族的兴衰，写出百姓的心声。这是大是大非问题，也是作家的责任和使命，我们平时都说自己有良知有责任，可是良知在哪里，责任在哪里，这不是嘴巴上说的。在写作中，我也面对思考，我们是否能把过去的事说清楚，写清楚，是否能向人民交待清楚，我担心。我们面对的是历史，我们面对的是责任，我们面对的是数不清的矛盾和问题，从来没有人能说清楚，靠一本书说清楚不是异想天开吗？
如果说栾法章是个人命运的悲剧，也是国家和民族的悲剧，整个东北包括华北都没了，他一个人能顶多少呢？作为一个旧军人，充其量是一个在东北讲武堂学习几个月的人，他能有什么奇思妙想，有的只是更多的复杂和无奈。一个东北军都顶不了，国民党部队也没顶住，如果不是中国共产党发动老百姓起来能有现在的新中国吗？写栾法章让我想了很多，不是中国人民无能，实在是当时的条件太落后了，军阀沸战，民不聊生，肚子吃不饱哪能有力量抗战……
我在写栾法章时，他的儿子们已经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了，采访时他们描述栾法章很年轻，于是在我心里栾法章仍是年轻英俊，仍是过去骑马杀敌的形象。栾法章特别爱骑马，他的个子高，骑马的确威武。有时我奇怪是什么力量让他有如此魅力，难道是当年的抗日救国还没有结束，难道是当年的英灵还没有离开。每每想起，我笔下的栾法章变得更加英雄豪杰，更加让人敬重不已。利用3年时间写出一个人，写出一个时代，写出一个民族，几乎是不可能的，可是我还是写出来了。我想这不是只写栾法章，更不是写一个人，而是写出了民族的尊严，写出了民族的兴衰成败，这才是我写栾法章真正目的和意义。
曹秀
2016年6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