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培康

 

“供给侧改革”，可谓今年以来中国经济社会的高频热词。当一种新的理论或概念被提出，人们所要面对的往往是一片质疑声。这倒也不足为怪，毕竟“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严谨的学术探讨理应值得尊重。但也有一种现象，一种新观点一旦提出，人们首先怀疑的是他人的学术动机，而不研究他人的学术论据。即使正常的学术争鸣，也很难摆脱门户之见，甚至有一种倾向，政府越是重视一种观点，人们的争议也会越大。实际上，一项改革政令的出台或经济政策的落地，的确需要容忍社会从争议、质疑、否定到否定之否定的过程，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就是如此。

当今，媒体的碎片化，为这种理论争鸣提供了丰厚的土壤。现在要讨论一个问题，质疑一项举措，人们表达的渠道远远比以前多，但要达成一项共识也远远比以前难。质疑或者反对一种观点，一种流行的做法就是寻找代言人。比如，微博、微信圈先后出现而被人反复转发的一些文章，有的还是“标题党”：《供给侧改革：中国已进入了知识短缺的时代》《诺奖得主再发声：警惕美国80年代供给侧改革的失败》《吴敬琏再发声：国家养只会“造词”的专家有什么用？》等等。而实际上，撇开这些文章的学术主张不说，连作者真伪都成问题。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以一些权威学者的观点或名义来揶揄中国经济学家见识短浅、贬低社会公众智商不高、质疑政府部门决策盲目。比如以上第三条微信就说，吴敬琏先生批评：“什么供给侧、需求侧，只会造词，国家养你们有什么用”云云！还罗列了吴先生不赞成供给侧改革的诸多观点。可事实果真如此吗？媒体碎片化时代，人们要想辨别真伪，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而且在讨论中，各种极端化、简单化的观点随处可见。

中国倡导供给侧改革的经济学家们果真连上世纪80年代美国的减税政策都没有研究过吗？贾康先生《供给侧改革十讲》一书对这个问题作出了否定的回答。对新供给经济学更全面的认识和了解笔者是从另外两部著作《新供给：经济学理论的中国创新》（贾康著）以及《新供给经济学》（贾康、苏京春著）开始的，在这些著作中，作者从新供给经济学理论“五维一体化”模型的开阔视野出发，系统地梳理了经济学的发展演进与“供给侧”理论的前世今生。其对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引发全球金融海啸以及经济学预判功能的反思是深刻的，对于坚持理论密切联系实际，建立一门富于经世济民情怀、符合中国市场特点和经济规律的新供给经济学的理论勇气是令人称道的。可以说，正是这些很有分量的理论建树为中国的供给侧改革提供了新鲜血液。

尽管如此，舆论场上对供给侧改革的质疑并没有停歇过。贾康先生在《供给侧改革十讲》一书中也谈到了他亲身经历的一些极端化、表面化、简单化和情绪化问题，并在序言中开宗明义地指出：供给侧改革不是贴标签式地选择新概念，而是实行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理论密切联系实际”的创新；供给侧改革不是否定需求侧意义、作用和简单搬用美国供给学派的“减税为主”思路，而是借鉴中外所有需求管理、供给管理有益经验而侧重于供给体系建设的系统工程；供给侧改革不是所谓搞“新计划经济”，而是坚持市场在资源配置中总体发挥决定性作用的前提下，把有效市场和有为、有限政府相结合，实现中国守正出奇的现代治理和追赶—赶超的超常规发展。供给侧改革的核心内涵，是问题导向下以改革攻坚克难为关键、解放生产力的长期行为。

在《供给侧改革十讲》一书中，贾康先生从中国现阶段宏观经济、社会背景出发，系统地提出了新供给的理论创新与政策主张，深入、全面地解读和阐释了中央关于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核心思想，形式活泼而逻辑严密。从宏观政策背景到微观市场举措、从理论思想阐释到改革行动入口，作者力求以讲座风格和通俗语言深入浅出地表达理论问题，不仅讲清了中国供给侧改革为什么、是什么，而且针对大量的现实矛盾、发展困境和改革挑战，阐明了供给侧改革应如何改、改什么。作者特别阐明，当前供给侧改革最需要有效的制度供给。在传统的劳动力、土地和资本三大要素优势渐失的当下，如何更好地发挥科技创新和制度供给的优势，将是关系到供给侧改革能否成功的关键，也是关系到中国转轨和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关键，因此必须加大制度创新、管理创新和技术创新的互动，使之成为中国经济创新驱动的“第一动力”。

通览全书，作者论据充分，论述透彻，其以理论密切联系实际，寻找中国经济社会中长期健康发展之路的严肃思考贯穿始终。同时，作者以经济、金融、财政、税务等系统工具方法，综合解决中国经济社会现实问题的积极建言措施明确。一句话，本书言之有物、言之有“料”，值得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