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态势录
作者：张瑞生
（二）家乡的父老爱说一句老话：十里路上没真言。意思是说，一件事情一旦从事发地传到十里之外，其传说的真伪程度就会让人难以辨别。此话不谬.。在我们日常生活中，即使亲临现场的人，对同一时间、地点所发生的某件事件，在当时相互叙说时总有些不一致的地方，时间稍微一长，有时甚至还会出现南辕北辙的说法。至于官方的新闻媒体，对于同一个人或者事情，与民间的说法，有时甚至相距甚远。正像古人所说，数传而白为黑，黑为白。
在今年七月份回家路过禹居、文安驿等地，看见沿公路两侧农民的窑洞修缮一新，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家家窑顶改成了坡形，都用灰色瓦片覆盖其上。白色的墙体分外耀眼。起初我以为是农民自己花钱做的。心想，去年一位法国友人曾对我们陕北窑洞和农村城市化格局，提出批评，认为这样缺乏特色，形成千篇一律，失去农耕文化的底蕴。后来回到县城后，有位家住永坪镇的朋友说210国道沿线住户，国家都给无偿给予修整。他说的有鼻子有眼，还说主家只要每天供给工人茶水就万事大吉。听到他的话，我一脸茫然，心想，民生工程再实惠，也还没到共产主义，国家给予各项鼓励措施，也不可能一刀切，也会区分家庭是否困难。我如实说出自己想法后，这位朋友说，最高领导人要在九月份回他曾经插队的文安驿镇，省里和市里给了一大笔钱，要把从文安驿到县城一带道路沿线房子整修好。接着他还问我是否享受到这项政策的待遇。我如实回答说根本不知道。旁边的熟人说，县城确实没有这项这方面规定，具体事项也不太清楚。
起初我还半信半疑，当听说到最高领导人要回曾经插队的地方，我便不相信了。原因很简单，作为最高领导人，日理万机，即使要去哪里视察，一定会经过会议研究。况且这些是属于国家机密，普通人怎么会知道领导人工作安排。为此我询问过一些去年因受灾而已经整修了窑洞的朋友。他们的回答说，县城里面没听说国家要给予补助，他们都是自己出钱。我整修完自己的窑洞后，一些同志告诉我说，文安驿等地因在交通要道，公家确实无偿统一修缮，上面说是搞新农村建设。为此有些人说这是面子工程。还有人说，文安驿等地一些人不在家，当地政府无偿做好后，个别人回来一看，觉得有机可趁，便硬要说，修建围墙硬化院子，对于厕所等附属设施造成损伤。我们可爱而软弱的政府某些领导面对群众的无理诉求，为了息事宁人，常常是事事让步，又给人家重新修建了附属设施，最后竟然落了个出力不讨好的骂名。不仅如此，还助长了一些人的无理取闹，败坏了社会风气，把一些良民也变成刁民。后来我终于搞清楚即使在县城，一些家住国道沿线居民，公家给他们无偿修缮窑洞。烈士陵园旁边一户，在当地也算大款，窑洞很多，而且又在公路旁。据他本人讲，国家大约为他的窑洞花费了将近二十万元。而相对偏僻住户，则不论经济状况好坏，很难享受到国家的优惠政策，正像有人所言：春风不度玉门关，皇恩光顾国道边。
这样我通过了解终于弄清事实真相。面对这么多鱼龙混杂的信息，你有时还确实搞不清楚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民间的传说要说毫无根据，有时也不见得。公路沿线的村庄确实是国家给予修整，而其他地方的人们则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为此有些人愤愤不平，觉得上面是搞形象工程，让领导坐车看到该地新农村建设成绩斐然。但不管怎么说，受益的这些人虽然是少数，毕竟给大家树立了样板。不过也有些人说，万一领导不会坐车观花，跑到偏远地带，真相不就大白了吗？当然这些事情无须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关心。人家领导对于这类技法惗熟于心。我要担心的是多亏这些信息虽然真假难辨，好在不会对社会造成动荡。如果真要要是遇到重大事件，真不知让人该听谁的。再往严重里想，很可能引起骚乱。
因为我县出了个插队知青成为最高领导人，于是各类演绎层出不穷，同样令人眼花缭乱。一些过去和他关系密切的人，自然成为大家关注焦点。于是有人说，凡是过去与最高领导人关系要好的人，其子女大都受到提拔和重用。我也经过多方打听，有些人借着和上级领导人接触的机会，曾提过一些要求，部分人确实得到提拔，而真正关系密切人的几个人，并没有受到什么恩惠。我想其中的原因很可能是，一些人善于利用一切机会，见到一些领导时，为谋取自己利益，还有些人甚至拉大旗作虎皮，打鬼借助钟馗。而一些领导也许害怕自身权利受损，为这些人大开绿灯。这样平白给最高领导人增添负面形象。而最高领导对于这些种种行为从根本上说，消息闭塞一无所知，任由下面人呼风唤雨撒豆成兵。
过去封建社会有句古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们经常会怪罪得道者缺乏操守，没有能明察秋毫，甚至怂恿亲属为非作歹。通过我看到的这些现象，对于这种行为，我便产生了新的理解。得道者也许是凭借自身力量的强大，达到人生的巅峰。问题是那些鸡和犬本身没有飞黄腾达的本事，他们必须借助于得道者的天然关系，将自己的人生轨迹完全拴在得到者的羽毛上，形成利益共同体。得道者也许就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后边，已经形成一个很大的寄生瘤。这样广大的弱势群体，因为对这些身边的鸡犬漂浮在空中，剥夺了他们的发展空间，便逐渐把痛恨的矛头指向得道者。最终引起整个权利体系走向毁灭。
有人总结大明王朝垮台的原因说，君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此话是否为真理，我们大可不必深究。但至少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再好的中央领导，如果没有一个坚强的团队作为中流砥柱，没有一个广泛良好的社会群众基础，那么，这部国家机器也很难正常运转。
现在我们再回到这十里路上没真言的话题上。通过这真真假假的传言，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其实各类传言都是某些利益在背后起着一定作用。每一个利益群体，都会通过各种渠道，表达自己利益诉求。而目前某些政府信息要么是秘而不宣，要么行为与信息之间存在着巨大差距，让广大群众如坠雾里，扑朔迷离。于是有人直言不讳地说，在封建社会有句老话，官断十条路，九条人不知。现在和过去一样，当官的做事和内心想法，一般人是不会知晓的。这种政务不公开的直接后果是，虽然当时瞒天过海，但造成的后果是，让老百姓宁可相信马路消息，也不愿相信官方政策。因此，作为领导应该及时公开事关百姓关切的信息；而作为普通群众，一定要按照毛主席所说的那样，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一些人大肆散布不实信息，除了对别人产生误导之外，更主要的是让自己形象受损，天长日久，大家会说你这个人，谎话连篇，自然会失去众人的信任和尊重。最终给他人和社会造成信任危机，而目前我们社会最大的危机，不是别的，恰恰是信任危机。
张瑞生于2014/8/16于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