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岁月》(下)《红色浩劫》三 颠去倒来
三
颠去倒来
杨佑民带着刘积文第一天看了云南大学工作组批判游斗那些师生的情况回来,刘积文唠叨着的两句话就是“太可怕了。太残酷了。”刘积才说:“你看到什么了?”刘积文说:“那些被批斗的老师和学生头上都戴着纸糊高帽,脖子上挂着十多斤重的黑牌游行。斗争时,又被罚跪在石碴上,或者碎玻璃上,还要被打。被打的被斗者,有的头破血流,有的鬼喊呐叫,有的当场昏死……,杨佑民还告诉他:斗争人的人两班倒着斗,被斗的人,白天被斗了,晚上还要继续着被斗。听说有很多被斗者受不了,要自杀。但看管得很严,连自杀的机会也很少,但还是有少数的师生自杀了。”刘积才说:“我昨天给你讲,国家大事,不是你管的,也不是我能管的。让你像杨佑民一样,只听只想不说,不能去参加,更不能去带头闹。你还不服气。还同我说什么资产阶级、修正主义,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要解放全人类!你现在知道怕了,是好事情。我还要告诉你,目前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只有闭着嘴,等一切都明朗了,才能讲话。”刘积文说:“这是为什么呢?”刘积才想:是应该让他知道些真伪的时候了,当然还不能给他讲新政权的建立,不一定就是解放了人民,要让人民过上好生活,让人民有真正意义上的民主、自由、平等,不然,就不但不是解放,而只是一个新政权的诞生而也。这样的新政权,说不定会给国家推向后退。毛泽东从一九五七年反右后,就演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封建帝王者、独裁者、法西斯。不过他是被中国的历史,党内外、国内外改造成披着共和国外衣的封建皇帝、独裁者、
刘积才又看了毛泽东畅游长江的报道想:游一次泳,没有病,值得这么惊天动地的宣传吗?不!他的这次游泳是个信号。什么信号呢?对,为了推卸他搞三面红旗和大炼钢铁把经济搞崩溃和减轻各方面的压力,他才以有病把国家主席让出来的。他这是表明他没有病,更没有老,他身强力壮,大力饱气,甚至精力过剩。不,最主要的还是他要继续领导一切,他能够领导一切,或许说一切都要在他的掌控之下才行。他要整倒那些对他不忠的人,或者他怀疑对他不忠的人。吴晗、廖沫沙、邓拓、彭真、罗瑞卿、陆定一、杨尚昆才被他整倒了,他还要整谁呢?”他实在想不出来。他一下又想到了工作组。“派工作组的事,他没有表态。会不会要拿派工作组的人开刀?不可能!工作组的总头头可是国家主席刘少奇呀。而且,刘少奇在他把国民经济搞崩溃了后,他装病要休息,让出国家主席的职位,在邓小平的提议下把国家主席的职位给了刘少奇。应该说是刘少奇临危受命。在刘少奇他们的领导下,才把经济搞了恢复过来的。对他来说,刘少奇可是为党为国、也是为他立了大功的人呀!他们有意见,但他不可能整刘少奇。但不整刘少奇,他又是要整谁呢?总不会又在文艺战线上再搞出几个“三家村”“四家村”“五家村”黑店来吧?总不会再整出几个彭真、罗瑞卿、陆定一、杨尚昆来吧?如果真象妈妈说的‘一大批人又要遭殃了。’那这一大批人又会是谁呢?以那些人为主呢?老师、学生、文艺部门的干部?不!刘少奇的威望现在在高级干部中比他还高,他虽严厉批判过“三自一包”,中央的七千人大会上,他们虽斗得激烈,现在,毛泽东不但站了上风,而且,在“清思想,清政治,清组织、清经济,反贪污盗窃、反投机倒把、反铺张浪费、反分散主义、反官僚主义”的“后四清”下彻底转了向。但他也没有批“四清”运动呀。而且,现在搞的也是“四清”运动的继续呀。不过,这次他同意派工作组进学校,可能也是他的一个阴谋?但工作组进校,总是他默许过的呀。不!应该是搞出成绩来,就是他毛泽东的英明伟大,搞砸了,就是刘少奇的。他要整刘少奇?不可能呀?!毛泽东思想都是刘少奇提出来的。不太象……”电话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拿起电话就听见:“你和积文还不过来呀。静静、明明都在这里了。”刘积才说:“马上就来。爸爸,还有事吗?”“闲云野鹤会有什么事?就是喊你们快点过来。”刘积才知道不会只为吃饭,专门叫他们过去,除非是有什么亲朋好友,或者爸爸妈妈过去的战友,特别是在中央机关工作的战友,才会专门叫他。不然就是有事。因为,那里有他和静静的房间,也有小志明的房间。那里也是他们的家。有什么事呢?是公事还是家事呢?还是天下大事?他想到这里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国事家事天下事,现在,最好是一样事也没有最好。他不知怎样就想起电影“平原游击队”中那个喊“平安无事”叫吴老贵的人来了。他心里自嘲道:那是电影中糊弄日本鬼子和汉奸的。要被毛泽东整的人,毛泽东先也是说类似的话:“认了错,说清楚了,就没事了。”到被整的人清醒时,已经来不及了。这文化大革命运动,那有平安无事的。管它的,船到桥头自然直。他说:“我和积文马上就到。”
刘积才兄弟才进客厅。张静说:“积文坐。”
刘积文说:“明明呢?”
张静说:“在他房间里做作业。”
刘积文说:“我去看他做作业去。”
张静说:“他不懂的,不要给他讲,只能启发他。”
刘积文边向明明房间去边说:“嫂子放心,这个我知道。”
张静指着书房小声说:“爸爸妈妈在书房等你。”
刘积才刚走进书房,张车文就说:“关上门,关上门。”
刘积才关了门坐到了椅子上说:“发生什么事了?”
陆秀青说:“北京打来电话讲,毛泽东说了‘派工作组是错误的。我回到北京后,感到很难过,冷冷清清,有些学校大门都关起来了,甚至有些学校镇压学生运动。谁去镇压学生运动?只有北洋军阀。凡是镇压学生运动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运动犯了方向路线错误,赶快扭转,把一切框框打个稀巴烂。’看样子,这次运动是对准刘少奇的了。”
刘积才说:“国家主席被整,牵连的人会有无计其数呀。我看毛泽东接二连三的指示、批示、讲话,马上就会跟着来了。”
张车文说:“这是肯定的。”
刘积才说:“阎书记、周省长、赵书记他们知道了吗?”
陆秀青说:“何部长也告诉他们了。”
前天早上阎书记、周兴、赵健民他们接见进驻各学校工作组的领导,在接见会上,听了白云飞和各学校来的汇报后,阎红颜、周兴、赵健民都很生气。赵健民说‘再这样闹下去,不止是学校停课,我看我们的工厂也要停产了,农村也要停种了。是不是又要闹得人人自危,闹得全省乱起来才好?!闹得全省停了产才好?!闹得没有饭吃,没有衣穿才好。他们这些人,今天要打倒这个,明天要打倒那个,翻去覆来的搞。连学校也搞得乱七八糟的,两次都整残了人,整死了人。整死什么人也不行,何况其中还有我们的专家、学者、教授、干部呢。” 阎红颜说:“就是有历史问题的,现行问题的、包括地、富、反、坏、右,还有“三家村黑店”分子,代埋人,走资本主义道路、修正主义的人,他们也没有权力打死他们,整死他们。对他们的惩处,应该由有关的机关单位嘛。”周兴说:“如果中央再不决定派工作组,他们就会闹到社会上去,而且,他们这些苗头,还在向社会上漫延。工作组进校后,虽有偏急,错误的地方,但也是有成绩的。成绩是主要的。学校已经在逐步恢复上课了。这是好事情。但形势刚好一点。有的人就跑到北京告状去了。说我们的工作组镇压文化大革命运动,逼害学生。难道我们还要让他们闹得学校全都停课,闹到社会上去,把工厂闹了停产,把农民闹了停种才行?!我的意见是注意政策和策略,注意方式方法。逐步全面恢复学校的正常秩序。为把生产搞上去,把人民的生活搞好。我们的西南边疆才能更稳定。”那时大家倒是拍手称快了。但毛泽东这指示是今天发的。而且,据说工作组进校后也整死了人,整死了人。还不是同红卫兵一个样对被斗的人搞捆绑吊打跪。刘积才想到这里“唉”的叹口气。说:“大多数人都还不知道内情。以后会怎么样呢?阎书记他们前天表了这样的态,凶多吉少呀。特别是阎书记、周省长、赵书记。”
陆秀青看着刘积才说:“我看教育部,宣传书,还有你和白云飞首当其冲会受到批判。”。
刘积才骇然地呆了一下说:“还好,我昨天去参加《云南日报》的会去了。不然,问题会更严重。”
张车文看着陆秀青说:“目前才才怎么办才行呢?”
陆秀青说:“目前?只有保持沉默。”他又看着刘积才。“不能以后发生什么事,包括被批斗、捆绑吊打、被罚跪都不要反抗。因为,反抗也没有用。”
刘积才点了点头。
张车文说:“我经过这么多运动了。你就一百个放心好了,”
陈秀青说:“是呀,被老百姓,被自己人,甚至被自己的亲朋好友批判、批斗、捆绑吊打从未在我们身上发生过,包括我要做到心态平衡也不容易。不但一定要坚持住,而且心态也一定要调整好,一定要平衡。先给你们两个打招呼,在心理上先调整好自己的态度。”
刘积才的心放下来了,想:原来是形势真的颠倒了。但在历次运动中,像基层那样斗人的,司空见惯了,甚至县团级单位也是如此。我们地师级的,大不了就是被喊喊口号,写写大标语,大字报。那有就把地师级干部全拉去捆绑吊打、罚跪、架“喷气式”批斗的。我大不了就是被撤职,最多也就是同爸爸一样,当个闲云野鹤完事。我就不相信他们还能逮捕了我,判我几年刑。他说:“不可能会有这么严重吧?!”
张车文说:“我想也是。”八
陆秀青说:“我想你们就是这样想的,你们想想,这文化大革命运动到底要搞多久,要搞到什么程度,不要说你们没有底,阎书记、周省长、赵书记也没有底,就是在北京中央的常委们也没有底。说不定连他毛泽东也不一定有底。”
刘积才说:“如果他真要整倒刘少奇,那要整多少人,包括他计算在内的,怀疑的,又新冒出来的。到底还要整多少人。先整那些人?后整什么人,就真的是连毛泽东自己也没底了。那他要没有了这个底。这文化大革命运动,就不知要搞多少时间了。因为,他要整的,不是五七年的右,也不是庐山会议,只针对彭德怀为首的几个人,而可能是全国的党政军干部了。包括县团级在内。”
陆秀青说:“这些都不是我们管得着的事,也是我们无法预料的事。我们只需要作好挨批斗的思想准备就行了。”她见刘积才没回答。“你听见没有?”
刘积才感到了严重性,一下站起来说:“是。”
陆秀青说:“而且还不能想不开,走极端。”
刘积才说:“是。”
陆秀青说:“知道为什么吗?”
刘积才说:“因为走了极端,不但会带害两家人。并带害静静和明明。”
陆秀青点了点头说:“积文早想回去了,现在,他的危险已经过去了。可以让他回去了。”
刘积才“好”的一声说:“那工作组怎么办呢?”
陆秀青说:“我和何部长都建议撤。而且越快越好。但是,阎书记、周省长、赵书记还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
刘积才说:“白云飞知道了吗?”
陆秀青说:“肯定还不知道。”
刘积才自言自语道:“要是他知道了,他会采取什么行动呢?”
陆秀青说:“就是他知道了,没有阎书记、周省长、赵书记的正式决定,没有省市委的文件,他什么也不会干,也不敢干。”
刘积才说:“不一定,他这个人,紧跟形势是很有一套的。甚至不惜出卖人。这是他在运动中养成的特性了。”
陆秀青说:“什么特性本性的。是形势。是我们的制度、环境、氛围造就出他这样性格来的。”
张车文说:“那你为什么当时还要提议给他这么大的权力呢?”
陆秀青说:“不给他,难道给积才呀?!”
张车文说:“给积才,你们省市委就不至于会捅这么大的漏洞了。”
陆秀青说:“给积才,就不会捅这么大的漏洞了?给谁当工作组的头,谁也要捅这么大的漏洞。给谁,他也得按刘少奇主席的指示办,得按中央出的文件办,得按省市委的文件办,得按阎红彦书记的指示办。得按省市委的文件办。如果不办,说不定当时就要罢免了他,甚至当时就要成罪人。你懂什么?!这是三难。”
张车文说:“明明是两难。怎么是三难了?”
陆秀青说:“才才,告诉你这个自以为是的爸爸。”
刘积才当然知道当工作组这个头的有很多难,两难境地。让白云飞任工作组的头,妈妈提议,省市常委开会通过的。不然,他就得出任工作组的头。他在心里全清楚妈妈是在保护他。他说:“妈妈说的三难是执行一难,不执行二难,还有就是自己的良心一难。”他又想了想。“妈妈,白云飞虽是工作组的头,但他必定也是宣传部的局长,宣传部必然还是在我的领导下。他虽是个争权夺利的人,但他这次再怎么也是替我去的。工作组的人,也是各单位抽来的,他们只是按文件、指示办事而也。我想找白云飞谈谈。看看怎样应付处理。要让工作组的人员怎么做,我再根据他的意见,和他商量商量。拿出个方案来。”
陆秀青说:“今天,我才听说工作组在各学校批斗什么反动老师,反动学生也很残酷。唉,这个白云飞。让他不要再体罚被抓起来的老师和学生了,结果他还上报要从快从重从严处理。据说有一个老师和一个学生在被批斗时,被当时就打死了,自杀的人就有七八个。再不能搞出人命来了。不然,工作组更不好收场,省市委的处境也会更艰难。教育部、宣传部是首当其冲,特别是你。”
刘积才当然清楚他虽不是工作组的头,但因白云飞的关系,他就可能变成直接背后的大黑手。他说:“好,我今夜就直接找他谈,让他马上放人。”
陆秀青说:“工作组又整死人的事,我也是才听说的。你跟他谈时,要十分的注意,他总归是有虎狼之心,又会看风使舵的人。”
刘积才说:“我知道,我会注意的。”
陆秀青说:“事不宜迟,你现在就打电话给白云飞,让他二十点到宣传部的办公室等你。你吃了饭就去和他商谈。”
刘积才走进白云飞的办公室,反身关了门说:“白局长,你好呀。”
白云飞看一眼刘积才,顿了一下才站起来说:“书记请坐,好什么,我忙死了。本来工作组还有重要的事要安排,接到你的电话,我就急忙过来了。”
刘积才坐在沙发上说:“这几天学校的情况怎么样呀?”
白云飞说:“事情不象你说的一样呀。我们工作组把带头闹事的反动老师和学生都抓起来按计划做的。现在学校安定多了。已经全部恢复上课了。也没有人敢再闹了。就是去北京那几个告状的还没有回来。要是他们再不返回他们各自的学校接受批判。那就更没好下场了。我已经安排好人去北京抓他们了。”
刘积才说:“是吗?”
白云飞想:你小子摆什么架子,如果照你说的办,学校会闹翻天不说,我也会因工作不得力而被阎书记他们撤职。甚至被整。我看你的有些言论,也跟那些造省市委反的反动老师和学生差不多。但他却笑了笑说:“这一久以来,本来早就要找书记汇报的,因为太忙了。你看,阎书记、周省长、赵书记,点名要我明天还要去向他们直接汇报。我本想准备好材料,如果来得急,先给你汇报后,明天才去给阎书记、周省长、赵书记他们汇报。你找来了,我就先口头给你汇报一下。”
刘积才笑笑说:“那你说我挡了你的道了。”
白云飞笑笑道:“那里、那里。我们两个,谁跟谁呀。我知道,书记一直都是为我好。但有些事,特别是这工作组的事,上是中央刘主席直接过问,下有省委阎书记、周省长、赵书记直接管。很多事,组织原则,我也是没有办法呀!”
刘积才笑笑说:“我真想告诉你一句话,不知你愿不愿听?”
白云飞说:“什么话?都请讲。”
刘积才说:“好自为之!”
白云飞一惊道:“什么?!”
刘积才盯着他说:“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算了。看在我们多年同事的情份上,我不得不告诉你--工作组——惹大祸了!”
白云飞吓了一大跳:难道我抓了哪个有后台的老师?还是抓了哪个有大后台的学生?还是被批斗而死的人中有后台,上面追究起来了。不可能,各中学,各大专院校送到我这里的抓捕名单,批斗名单,都是我认真审查过三次的,并做了调查的。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人。他笑了说:“我只不过抓了些反动老师,反动学生,安定了学校。难道这也会惹什么祸?”
刘积才说:“反动老师?反动学生?安定了学校?我给你说的拖,拖到毛主席发指示。但你都忘了,是不是?!”
白云飞说:“难道毛主席最近发新的指示了?”
刘积才说:“不但发了,而且还会接二连三的发。”
白云飞大惊说:“发了什么新的指示?”
刘积才说:“当然是跟你们工作组说的做的是相违背的指示。如果你不相信?你去汇报你们工作组的功劳时,你就清楚了。”
白云飞被吓得自言自语地说:“怎么办?我怎么办?完了,完了完了,我彻底的完了。”他一下盯着刘积才。“书记,毛主席最近到底发了什么新的最高指示?”
刘积才说:“毛主席今天才发的最高指示,说:‘派工作组是错误的。我回到北京后,感到很难过,冷冷清清,有些学校大门都关起来了,甚至有些学校镇压学生运动。谁去镇压学生运动?只有北洋军阀。凡是镇压学生运动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运动犯了方向路线错误,赶快扭转,把一切框框打个稀巴烂。’光这一条最高最新指示就够了吧?”
白云飞被吓得浑身冒出了冷汗,结结巴巴地说:“书……书……书记……,你……你……要救……救我。你……你叫……叫……我……我……我怎……怎样……样……样办,我……我……我就……怎样办。”
刘积才说:“亡羊补牢,不知来得及来不及。”
白云飞回过了神来,擦着脸上的汗说:“请书记指示。不,请书记救我。”
刘积才说:“立即放了被你们工作组抓的老师和学生。”
白云飞说:“要不要建议省委撤了工作组呢?”
刘积才说:“这不是你的事情,我也没有这个权力,只有阎书记、周省长、赵书记他们内中一个做出了决定,或者是省常委会作出决定才能撤。不过,你建议是可以的。”
白云飞拍拍头说:“是呀,我怎么忘了,派工作组是中央下的文件,省市常委通过的,又是阎书记、周省长、赵书记直接经办管辖,要撤工作组最少也要三个头说了才算数,说不定还要等中央下文件才行。”他一下想到毛泽东就是最大的头。不!他如今就是说一不二的皇帝。“书记,晚撤不如早撤,我还是马上就去找阎书记、周省长、赵书记他们汇报。”
刘积才说:“我给你说,急也无用了。你汇报后,省市常委可能就会安排你放了被抓的老师和学生。那你不如马上下令给各中学,各大专院校放了被抓的所有老师和学生。并趁机去和他们的头头搞好私人关系。以免今后少吃点苦头。”
白云飞说:“我今天晚上马上就下令放了所有被关的人,不准再批斗人了。要是明天省市常委都不提及,或不同意怎么办呢?”
刘积才想了想了说:“你就不会灵活机动呀。我再给说一次,毛主席的有关指示还会接二连三的下来。越晚放人,你也被动。工作组也越被动。”
白云飞点了点头说:“我一定照书记的指示办,一定灵活机动的去做。”
刘积才说:“还有,你得立即让各学校的工作组再不要批斗老师和学生了。”
白云飞说:“好好好,一定照办,一定按书记的指示办。”
刘积才说:“毛泽东的这个指示是我刚知道不久,还没有传达,还属于保密阶段。可不能给任何人讲。包括阎书记、周省长、赵书记他们。当然,我肯定他们早知道了,而且比我知道得更早更清楚。”
白云飞说:“我清楚,是书记可怜我,才冒着危险来告诉我的。”
刘积才说:“我有什么危险?”
白云飞说:“对对对。我忘了书记的教导了。”
刘积才说:“我的什么教导?”
白云飞说:“就是我说出去,挨整的还是我,以后平反,也轮不到我。因为,我早已经就是一个出卖人的告密者了。”
刘积才说:“知道就好。还有被批斗
白云飞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我给他们按公伤事故处理。”
不料刘积才才对白云飞说的当天夜里,各中学和大专院校都知道了毛泽东的这个指示。白云飞不要说来不及去讨好黄朝奇他们了,连释放那些被抓的师生都没有来得及。红卫兵们就砸了工作组设在学校的办公室和牢房。于是,白云飞立即下令在校的工作组要像造反的红卫兵一样,对那些也被打成反动的学术权威,“三家村”黑店分子,资产阶级和修正主义的走狗、爬虫狠狠批斗。于是,像李荒原一样的教授作家,凡是没有跟红卫兵造反的老师、教授、讲师、助教大多数都被红卫兵们定为资产阶级、修正主义分子及每有运动就遭整的人,晚上被以方强同为首的红卫兵和工作组的批斗。或者是白天遭以方强同为首的红卫兵和工作组的批斗,晚上就又要遭以黄朝奇为首的红卫兵的批斗。他们在轮番批斗时,你批斗时,你让被批斗者跪石碴,我批斗时,就用碎玻璃让他们跪,你用碎玻璃,我就架喷气式,你‘架喷气式’,我就拳脚相加……,他们比着赛着狠斗着。被批斗者有的被斗得流血残废了,甚至被活活折磨死。李荒原就是受不了这样的折磨跳翠湖而死了。工作组虽也在斗他们,但他们也遭到了以黄朝奇为首的红卫兵们围攻。
毛泽东关于派工作组的指示接二连三的传来。
清华大学附属中学红卫兵同志们:
你们在
毛泽东
工作组已成了在校的过街老鼠。白云飞也就成了最大的老硕鼠。省市委被迫从各中学和各大专院校撤出了工作组。凑起来的工作组人员又分散回到了本单位。白云飞始终想不通:他刘积才看形势就看得这么准,跟形势也跟得这么紧。而且,就是我看准了的,做得很好的。但我得到的好处,并没有我预算得到的那么多。这一次,不但没有得到任何好处,而是惹火烧着了自己。他转念又想:刘积才这么顺,除了陆老奶的关系网外,他不争不火不惹也有关系。他拍一下头,自言自语道:“难道真应了那句老百姓的--出头的椽子先烂。不!人不就是图个不流芳千古,也要一臭万年吗?!我如今的姓名不是跟阎红颜、周兴、赵建民他们这三个诸侯王排在一起了吗?!虽是在大字报批判之列,大标语打倒之列。但总是紧排在他们后面的,祸曰,福所倚,福曰,祸所依。就像当工作组的总头头一样,看是好事,结果祸来了。看样子,这不一定不是好事情。”于是,他心安理得地从心里发出“嘿嘿”的两声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