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性大对抗,还是历史性大合作?
----- 直面“美国史上最瞩目的总统”:唐纳德. 特朗普(Donald John Trump,Jun.14,1946 ---)
作者:庞忠甲
----- 基辛格向世界解释特朗普的“美国风格”:他要彻底大修美国与世界关系的逻辑和非正统行事方法,或许正是美国和全世界所需要的。
1983年6月我初到纽约,漫步曼哈顿中城时尚荟萃的第五大道,不觉就逛进了725号(东56街口)张扬夺目的“特朗普塔楼”(Trump Tower)。这座号称69层的复合型华厦,当年2月方始部分开放,已然脍炙人口。
塔楼作为特朗普公司的总部,集合了办公区、豪华公寓及购物中心(包括精品旗舰店与烧烤、咖啡厅和酒吧等餐饮区)于一体。顶部三层是老板唐纳德. 约翰. 特朗普的路易十四宫廷气派、镀金镶宝、喷泉为缀、极尽奢靡,约占三千平方米的住家。今番主人公竞选成功第45任美国总统的大本营就设于此楼第五层。
塔楼大门口有人热情迎客;阶梯式向上递减的角楼腰际绿树成荫,郁郁葱葱。中庭高悬80呎的瀑布沿著紅色花岡石瀉下,波光嶙嶙、水声潺潺;瀑布下面是个一览无余、别开生面的咖啡座;不同角度投来光照,交织形成错落有致、绚丽缤纷、辉煌灿烂的的视觉效果。如是这般,突显着主人标新立异的审美风格。
是年36岁的唐纳德. 约翰. 特朗普,生于纽约昆士区,上过军校、“常春藤盟校”宾州大学沃顿商学院毕业,承继了地产商父业,以其独立特行的交易手腕冲浪商海,许多摇摇欲坠的项目经他接手,往往变得大放异彩;时已坐拥亿万资产,人称“点石成金”的传奇式房产大亨。
可贵的是,他支持纽约铁腕市长朱利安尼(Rudy Giuliani),参与了纽约市的复兴工作,把破旧街区改建一新,将黄赌毒、脏乱差的“犯罪之都”变回受人喜爱的国际大都会。尼克松给这个有抱负的杰出青年写信,大意是“勉之,勉之”,里根也接见过他。
特朗普还将投资范围跨界延伸至房地产以外,开设赌场、经营航运、主掌职业足球队、高尔夫球场、赞助职业拳击赛等。但在90年代前期全球经济萧条影响下,他屡屡陷于“债台高筑”、起伏跌宕,六度“破产保护”的险境;按照美国破产委员会的限制,他的午餐曽经不许超过10美元。特朗普未被狂澜击倒,不数年事业大有起色,迅速清偿欠债,重振翘楚雄风;1999年他宣称净资产超过30亿美元。《福布斯》杂志2015年6月评估特朗普资产净值为45亿美元,比过往44任总统的资产总和还多些。他自己则宣告资产已逾100亿美元。
特朗普的仁者之风,流露在沦于破产保护窘境之际,没有解雇工人;不忘回报小事上帮过自己的普通人;救助过和他八杆子打不着的穷人;以及纽约街头夜见抢劫,下车打跑匪徒的见义勇为等佳话。
他笔头了得。陆续发表了《做生意的艺术》、《结局,颠峰生存》、《特朗普:如何致富》、《回归的艺术》和《美国,值得我们拥有》等16本励志、商论、自传和小说类著作,几乎每本都是全美名列前茅和名噪海外的畅销书。
不拘表面仪礼小节、不按精英牌理出牌,常挂蔑视微笑、口没遮拦无所顾忌的特朗普,具有“名不扬、誓不休”的脾性。
特朗普(Trump)的英语词义是桥牌中的王牌。唐纳德. 特朗普把这个响亮上口的姓氏加冠于他遍布纽约、新泽西州、佛罗里达州等黄金地段的品牌房产,以及各项投资事业之上。在他拥有的大西洋城泰姬玛哈赌场内,供顾客装钱币的塑胶小桶也不忘印有Trump字样。
他会在《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以及《华尔街日报》等美国主流媒体刊登好几个整版广告,推介他自己、他的公司及其产品。
喜好表现、幽默风趣的特朗普,索性跨进娱乐圈,参与了Discovery Channel的《Curiosity:What's America worth》节目,并担任解说员。1992年,在他的纽约广场饭店中客串了家喻户晓、欢声笑语的电影《小鬼当家2》中的一名角色。2004年1月8日,推出了为己量身定做的职场创业型真人秀《名人学徒》 (又译《飞黄腾达》,The Apprentice),一播出就风靡全美,连续四个月高居收视冠军宝座,成为五年来成年人收视率最高的节目。他甚至得到过美国电视界的最高奖项---艾美奖提名。
2009年11月,唐纳德. 特朗普在影片《华尔街:金钱永不眠》中客串扮演他自己。可惜大导奥利佛. 斯通最后剪掉了他的镜头,理由是这位大亨出镜太过“分散注意力”了。但是特朗普与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获得者麦克. 道格拉斯的这段对手戏仍被保留在光盘版本(DVD)里。
他非俊朗小生,但相貌堂堂,气度阳刚;媒体曝光,不讳“好逑”,多有美女环绕。他爱美之心出类拔萃。一举买下“环球小姐”、“美国小姐”和“美国妙龄小姐”选拔委员会等的支援机构与主办权,成为这些选美活动的后台老板;并且亲力亲为,出任“美国小姐”选美大赛等主席。
2006年“美国小姐”获得者康纳(Tara Elizabeth Conner,1985--)陷入毒瘾,被媒体要求剥夺桂冠;身为选美主席的特朗普表现侠骨柔肠,见识超常;他力排众议,决定保留康纳的的冠军头衔,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但要求彻底戒掉毒瘾。康纳感激涕零,终于戒毒成功,从此改变了人生轨迹,成为戒毒形象大使,致力呼吁人们远离毒品。
唐纳德. 特朗普有三段婚姻。
1977年特朗普与纽约交际明星、模特兼设计师、滑雪运动员,捷克美女伊万娜. 泽尼科娃成婚,育有两男一女;13年后,讲定“分手费”2500万美元离婚,消息轰动一时。
1993年与前夏威夷小姐、演员玛拉. 梅普尔斯再婚,生一女儿;为时不久,六年后分道扬镳。
2005年,特朗普58岁时,以超豪华婚礼迎娶比他小24岁的现任夫人、出生斯洛文尼亚的美艳超模梅拉尼亚(Melania Trump,1970 -),有个今已11岁的儿子。梅拉尼亚性情温和,安静优雅,对高调大嘴老公似有某种平衡作用。
对于一再婚变与绯闻频传,特朗普惯持玩世不恭态度,甚至扬言,这正好提升他的知名度,因此落得“坏丈夫”名声;但他强调将会好好陪伴现任爱妻,让婚姻天长地久。
特朗普的5个子女个个优秀!样貌出众,家庭美满,学业和事业有成;值得老父骄傲自豪,也广受大众赞美。长女伊万卡自创品牌,《福布斯》誉为成功商业女性的标杆,她为父亲站台闪亮登场助威演讲,获好评称进得了教科书。如果说,通过孩子们的表现,能看出乃父人品,可见特朗普问鼎大业有其深厚底蕴。
上世纪90年代后期,中国房地产业由福利分房转向货币化、商品化。我忽发奇想,致函“浴火重生”的唐纳德. 特朗普,建议他来中国大陆一展旷世长才。他回信说自己专注美国,无暇他顾,让我初度领略了特朗普特色“美国至上”的高姿态;但2006年起,特朗普集团有意来华开豪华酒店了,只是谈判至今未果。
特朗普时而在媒体针对时局发表己见,语不惊人誓不休,予人狂妄自大的嚣张印象。他谙熟自我宣传之道,善于作秀,但显得自恋、招摇、炫富异于常人,曽被称为美国最讨人嫌的富翁。
1988年和2000年,特朗普两度公开宣称有意角逐美国总统宝座,后来都作罢了。理由是:犯有洁癖的他发现公职候选人必须与无数陌生人握手。他说:“这简直太可怕了。研究表明,如果你和别人握手,就有可能感冒。”
2005年6月16日,全无从政经历的唐纳德. 特朗普,第三次宣布竞选美国总统。起初罕有人认真对待,多以为搅局游戏、滑稽表演,增添娱乐效果而已;他虽为共和党人,根本不被党内主流看好,大佬们视之为不靠谱的丑角,唯恐挫伤了堂堂共和党形象,甚至党内有人发起了阻止特朗普的运动(Stop Trump)。
各大媒体几乎都在说笑话或者看笑话。这种遭遇主流媒体一边倒判为“异类”,集体否定的情势,美国竞选史上见所未见。特朗普得以畅所欲言的场地是脸书(Facebook)和推特(Twitter)之类新兴社交媒体。好在许多美国人,特别是年轻一代,已经不信任现存体制,厌烦CNN,New York Times等主流媒体,爱上了便于自由发声的社交媒体。在那里所有新闻来源都在同一水平线上进行竞争,那些政党控制或者购买的新闻源没有天然的特权。
其实由于特朗普出格的“精彩表演”,所有主流媒体包括电视台几乎天天让他占有头版头条,白白替他做宣传。因此他可以自得地说:“笨蛋才化大钱去登广告!”后来事实证明,特朗普的最佳义务助选员正是电视媒体,而电视媒体也从中获得丰厚的收视率和广告收益。《纽约时报》的一篇报导称,特朗普在选举期间获得的免费曝光和报导,若换算成广告费用,相当于20亿美元之钜!
特朗普接受《时代》杂志专访时不忘抨击媒体。他说:“现在不诚实的记者太多了。”“我脸书和推特上的‘粉丝’加起来有4000万人次左右,这可比新闻发布会快多了,而且我不用和那些不诚实的记者打交道”。
特朗普喊出了“让美国重新伟大”(“Make America great again” ),重新激活“美国梦”,以及誓要夺回美国“制造业大国”桂冠等响彻云霄的口号。川普执政过渡团队的网站就起名为“再次伟大”(GreatAgain.gov)。他将竞选宣传的重心放在最广泛的底层选民群体上,紧紧环绕着直接牵动人心的就业、移民、社保、教育等等敏感话题;大肆挞伐贸易逆差、产业流失、建设落后、外交失败、反恐不力、政府无能、官场腐败等等陈年积弊。他无视朝野自欺欺人久矣的“政治正确”禁区,用夸张的言论针贬时局,猛烈直击痛点要害,勇于否定白宫游戏陋规,挑战既有建制(Establishment)庞然大物。谈笑风生,临机应变中,看似“离经叛道”、“急躁幼稚”,甚至是粗口的言论,却反映了真实与虚伪、常识与荒诞、秩序与混乱、公利与自私、正义与邪恶的对立,以至基督教信仰存续与否的激烈冲撞;本质上体现了长期以来惨遭模糊化了的“美国精神”(主流价值观)主旨“再启蒙”,以及本末倒置了的“方法论”拨乱反正的变革要求。长远来看,这些深刻的矛盾和要求,不是以投票的方式爆发,就会以更极端的方式爆发。
特朗普放出豪言:“干掉华尔街!”他的兴趣不在华尔街股市创新高,而是普通百姓在经济复苏中受益,迎合了广受阶级固化之苦的美国民众的心声。他指责“布什和克林顿家族的人长期以来和华尔街的对冲基金大佬勾肩搭背,商量着怎么通过剥削底层人民来致富。”宣称一旦当选将会对巨无霸企业里拿巨额年薪的行政高层们开刀。他扬言:竞选是花自己的钱,不指望华尔街捐款;就算华尔街给捐款,也不会给华尔街办事,选上也不打算对华尔街妥协,要给华尔街点颜色看看。巨大的贫富差距让美国人民愤愤不平,终于有一个不拿华尔街钱的人出来竞选了,那些曾经参加或同情“占领华尔街”的人们自然就是特朗普的铁杆支持者。
在世界各国领导人或准领导人中,他是唯一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开质疑地球变暖说的“勇士”。
让无数人惊掉下巴的是,初选中特朗普一路突破重障,高歌猛进。先后击败了16位貌似强大的“党内”竞争对手;5月4日,几乎集所有“政治不正确”于一身的特朗普,被“不得不”确定为共和党竞选总统的唯一候选人。
10月22日,我在波士顿寓所收看了特朗普效法林肯在宾州葛底斯堡(Gettysburg,PA)发表的演说。这是向社会大众宣示自己够格肩负历史性改革重责,胜任下届合众国总统的最重要的也是极富说服力的伟大演说。
演说中,特朗普一改娱乐性的大嘴巴形象。率直真诚、简洁明了,自然流露着忧国忧民、深思熟虑的丰满亲和力;立足“美国第一”、“民众第一”、“改革第一”三条基本原则,勾勒出了气势磅礴的主政蓝图大体轮廓。
演说提出了名为“我与广大美国选民的契约”的“百日新政”计划,保证“再造一个新美国”,重新理顺美国与世界的关系。其中包括六项措施消除政府官员勾结特殊利益集团的腐败活动,七条措施保护美国劳动者的权益,五项措施维护国家安全和宪法尊严,以及十条利国利民的法案。特朗普说,之所以选择在这个地方发表他迄今为止最重要的演讲,就是希望表达他反建制的内涵与当年林肯演讲的核心是一脉相承的。
我相信广大受众像我一样,看到特朗普无论从理念上、方法上,以至形象上都作好了承担“天降大任”的准备。此后他的支持率一直趋升,直至终于获选美国总统。
投票前一天,主流媒体和民调统计,仍唯民主党候选人希拉里马首是瞻;路透社(世界最大多媒体新闻通讯社之一)与益普索集团(Ipsos,全球著名个案研究公司)的联合民调预估希拉里赢得大选的可能性为90%。据说她的团队烟花、爆竹和庆祝胜利仪式都准备好了。
投票日11月8日终极对决结果,大出舆论界和民调意外,美国(甚至整个西方)精英阶层一片愕然,人称出现了“最大的黑天鹅”!
特朗普以306对232选举人票胜选,成为下届美利坚合众国总统;他的竞选伙伴麦克·彭斯(Mike Pence)被认为是非常契合互补的完美搭档。同时,共和党控制了国会两院,并赢得多数州州长。这是20年来共和党获得的最大胜利。
本届总统大选中,金钱似乎不像以前那么重要了。特朗普得不到华尔街支持,高盛甚至禁止公司合伙人向特朗普阵营捐款。自掏腰包竞选的特朗普及其盟友共募得6亿美元经费,远低于希拉里及其团队的10亿美元,却成了赢家。美国媒体研究专家于是说:“这次我们应该说,金钱买不到爱情,金钱也买不到选票。”
基辛格说,“特朗普或成最瞩目总统”。实际上,他一登场注定如此。
错矣,这不是什么“黑天鹅事件”,没有丝毫可以震惊之处。
时势造英雄。眼下正是强烈呼唤改革家的非常时刻。
我在《迈向“二十一世纪民主”──试论中国政改优化创新超越之路》(《Towards "democracy of the twenty-first century" ──discussion on China's road of political reform: optimization, innovation and beyond》 2003年7月19日第一稿,2010年9月5日修改重发)一文中,曾经谈到:
“西方大体上成型于第一、二次“浪潮”之交(由农业社会转入工业社会)的传统民主体制,固然居功厥伟,现时仍在有效运行,但其历史局限性和潜在弊病正在突显出来,终要从先进变落伍,成为阻碍社会进步的陈旧“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当下西方世界非但遭遇信仰危机,同时传统民主政治决策体制正面临基础动摇,弊病丛生,效率低下,非改革不足以因应全球化讯息化时代新时势的严峻挑战。”
文中我满怀敬佩之情,引用了美国著名未来学家阿尔温.托夫勒(Alvin Toffler,October 4, 1928 – June 27, 2016)的警世预言。
托夫勒构思于1970年代,出版于1980年的名著《第三次浪潮》(《The Third Wave》)中,指陈现行沿袭二百年、属于旧工业化时代的决策体制正在过时,并提出了全球化讯息化时代民主政治体制改革的诌议。他的预言在凿凿应验之中。
托夫勒向开创美国基业的祖先们声称:“革命的前辈们,我要向你们致敬!感谢你们使我作为美国公民,在一个法治的政府下生活了半个世纪。特别是那弥足珍贵的《人权法案》,使我有可能自由地思考,提出与众不同的意见。无论我有时确实多么可笑或错误,而在发表下述见解时,心中无所畏惧。
“…… 我现在必须写下的意见,很容易被我的同代人所误解。有些人无疑将认为它具有煽动性。然而这是一个痛苦的现实,我相信你们会一目了然。因为,你们设计的政府体制,包括你们所依据的(一些)原则本身,已经变得陈旧。因此,如果疏忽大意,它将变得越来越压制和危害人民的福利。这种情况必须根本改变,要创造出一种新的政府体制──二十一世纪的民主。
“……我们需要团结一致,而不是怒气冲冲和固执己见,不是凭一时的感情冲动,而是通过广泛的协商,心平气和的共同参与,以重建美国的未来。”
他说:“总之,凡是所谓代议制政府许多不灵活的和越来越不中用的机构……所有这些机构都必须改革,并非因为它们有着内在的邪恶,甚至不是因为被这个或那个阶级(或团体)所控制,而是因为它日益不中用了,不再适应发生根本变化的世界的需要了。
“这项任务要求亿万人民参加。如果这场彻底的整顿受到顽强抵制,那就可能引起流血。这一过程能在多大程度上和平地实现,将取决于很多因素。因此,要看现在的权力班子有多大的灵活性和原则性,要看这种变化是否受到经济崩溃的影响而加快,要看是否出现外部威胁和军事干涉。风险显然是巨大的。
“然而,如果不整顿我们的政治机构,风险甚至会更大。我们整顿开始得越早,我们大家将越安全。”
---- 本文中、英文版链接:
中文版
http://www.china-review.com/LiShiPinDaoA.asp?id=25713
http://www.china-review.com/LiShiPinDaoA.asp5?id=2714
英文版
http://www.chinausfriendship.com/article1.asp?mn=229
http://www.chinausfriendship.com/article1.asp?mn=228
http://www.chinausfriendship.com/article1.asp?mn=227
拙著《美国凭什么》(《Why the United States Can?》 2012年4月出版)中,以为:
“美国经历了初期扩张、南北战争和工业革命后,走上了一条不同于古罗马或老牌帝国主义的发展道路。美国没有承袭母国大不列颠、欧陆列强霸占殖民地和压迫弱势民族的经典发展模式,而是借天时地利之赐,循着“美国精神”内涵绝顶高明的“牟利之道”,通过非暴力的自由贸易型全球化扩张,获得更为安全、持久、高效的利益最大化成果,缔造成功人类史上出类拔萃的现代化繁荣昌盛强大国家。
“然而,充满创造活力,似乎无坚不摧的美国,不可避免地遭遇了自己的历史局限性。”
“可怕的是, 在美国政治史上功勋卓著的民主决策机制,以及作为防范恶变的权力制衡机制,已经老态毕露,正在企业化政治影响力的腐蚀下,加速趋于失效,致使自我纠错能力中落。而在全球治理中,一直缺乏一种国际性的外部制衡机制;尤其在冷战后单极主导格局下,国际社会很难防范和制止一个强大的、拥有支配力量的美国为所欲为,沿着‘自我毁灭’和拖累全球的危险方向发展。”
“足以导致美国真性衰落的原因是:经济的不可持续性危机、政治体制的结构性危机,以及背后深层的信仰危机。美国经济这艘艨艟巨舰,渐行渐近危险下沉的旋涡。骄人的“美国生
活方式”还能侥幸“长乐未央”吗?”
“美国朝野迄今未见推出自救“不可持续经济模式”的治本良方,在一种“得过且过”的治理模式下,各种预支未来的应急、激励经济措施几已用罄,临时催生的“复苏”效应后劲乏力;下一轮经济大危机隐然在望。更遑论涉及政治体制和信仰体系的根本性改革任务了。”
美国在犯错,且已积重难返。
美国历史上有过许多错误、许多危机、许多灾难,都能凭借“美国精神”的引导作用和“权力制衡”机制的保障功能,显现强大的自我救赎能力、自我反思能力和自我纠错能力,不仅峰回路转、转危为安,而且更胜于昔。然而,今天的情形不容乐观。
托夫勒1980年的书里,指出美国早已陷入了宿命般的“决策危机”。更有甚者,冷战结束,意识形态对峙和美苏霸权之争俄然消失,美国失去了强大的制衡对手——苏联,成为唯一单极超强。国际领域缺乏一种“权力制衡”机制,霸权不仅容易在全球事务中化为暴政,而且不免在“绝对权力导致绝对腐化”的铁律作用下,进一步腐蚀“美国精神”内涵的价值体系,破坏民主决策的“权力制衡”效能。可怕的是,一旦“权力制衡”守护神缺位,美国最可宝贵的自我纠错机制失灵,霸权性质恶变就会发散不可收拾。这不仅是美国走向衰落的悲剧,也将为未来世界带来灾难性的大变局。
自2001年“9·11恐怖袭击事件”以来,美国主导全球反恐斗争,运用“先发制人”打击手段,公开谴责和施压“流氓国家”,但一开始就存在法理上和程序上的严重缺陷。美国越来越肆无忌惮地行使自己的支配权力,无视国际行为准则,一系列决策失误贻祸深远,瓦解了军事行动的合法性和正当性。2003年3月未经联合国授权错误发动“倒萨”战争以来,已经花费5万亿美元用于战争,导致上百万人死亡,来自四个国家的难民仍在逃亡,而国际恐怖主义势力不断壮大,日益猖獗。
“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后,美国依然是国际货币体系的中心,因此美国有责任维护其金融体系和美元的信用。美国朝野有识之士也认识到,美元霸权全球滥用透支,是把双刃剑,不只是对别人危险,对美国也是危险甚至致命的。正因为这样,美国就是不停地在国际收支赤字与美元贬值之间,维护美元国际地位与保持本国经济发展之间寻求平衡,但是这种平衡之道,总不免陷于自身特权的诱惑而不可自拔。还是诺贝尔经济奖获得者弗里德曼讲得明白:“自远古以来,当权者——无论是国王、皇帝,还是议会——都试图用增加货币数量的办法作为进行战争所需资源的手段,或是建立不朽功绩或达到其他目的的手段。”
过去50年里,美国把它所谓的垃圾产业、夕阳产业纷纷转移到其他国家,转移到新兴国家包括中国,而美国70%的就业人口从事金融和服务业,从而完成了一个制造业大国向金融业大国的转型,几乎彻底改变了自己的生存方式。在这个大转型中,美国人找到了一种在他们看来是最便捷的国家生存方式,那就是利用美元霸权地位,借助金融手段从全球向美国转移财富。美国人发现自己也许可以不用生产其他的产品,只生产一样东西就可以致富,就可以过得比世上所有人都好,这个方式就是发行美元。美国人可以用生产美元来过好日子,就此意义上说,美国人最基本的生存方式就是金融生存。
近30年来,美国金融化取代了实体经济的地位,本末倒置的结果,制造了空前规模的泡沫性表面繁荣景象。匪夷所思者,美国主创的一系列创新虚拟“金融深化”衍生品已然成为经济类超现代“大规模杀伤性武器”。2008年10月,美国次贷危机引发全球海啸般空前金融大危机,深刻地暴露了美国和当代全球建构的不适应性。人们纷纷责难美国为危机制造者,美国经济绑架了世界。
美国已经连续40年出现贸易赤字,亦即长期依靠印钱借钱支持超额进口货物。2015年美国出口总额逾1.5万亿美元,进口总额达2.2万亿美元。贸易赤字7350亿美元,其中:中国占了3657亿,相当于半数;德国占742亿,日本占686亿,墨西哥584亿,欧盟1030亿。几十年来,全球主要逆差国实际上就是美国一个。换句话说,顺差国的顺差基本上都来自美国的逆差。
再看看这个超级大国近年以几何级数递增的天文数字财政赤字吧。
经历了两场战争和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经济衰退之后,尽管美国当前经济在发达国家中较快复苏,但财政收支缺口越来越大,近年来债务仍在加速持续飙升。
数据显示,美国建国到1980年的两百多年来,其国债总量只有近1万亿美元,但1995年时猛增为5万亿美元,2008年奥巴马上台时跃升到了10万亿美元。奥巴马政府大量发债筹资,两个任期内国债增量高达9万亿美元。截至今年1月9日,美国债务总额已经超过19.95万亿美元,与2015年GDP 18万亿美元之比达到110%左右,远超过60%的国际警戒线。
美国财政捉襟见肘,以致基础设施年久失修、陈旧破败。绝大多数桥梁老化,运输系统无法处理越来越多的客流量,坑坑洼洼的公路造成交通阻塞、车辆爆胎,延误生产率。正如副总统拜登对纽约破败的拉瓜迪亚机场的评价,说美国机场像“第三世界”机场已是老生常谈。
2017年3月中旬,美国政府的债务将再度达到上限。据美国经济学家预估,在特朗普第一个任期的4年里,美国国债势会猛增10万亿美元,到2020年底累计国债将高达30万亿美元。迄今为止,美国政府除了应对燃眉之急或一时美化经济数据的措施,看不到明天的希望在哪里?如此这般借新还旧、寅吃卯粮,不仅妨碍本国经济增长,实际上是在“偷盗”全世界的财富,同时也造成了以美元为主导的国际货币金融体系不稳定性加剧,使世界暴露在越来越大的金融风险之中。
背负着如此空前浩大的财政、贸易双赤字,不是在走钢丝过日子吗?一位资深美国计量经济学家威廉姆斯(John Williams)不客气地说:“联邦政府已经破产了,假如美国不是一个国家,而是一家诸如通用电气之类的公司,那么美国总统和财政部的官员就应该关进监狱了。”
20世纪后期,人们开始用一个新词汇“华盛顿-华尔街复合体”或“旋转门”来形容华盛顿高官与华尔街银行家频频互换角色的现象。现在,作为金融危机的制造者,金融资本权力的精英们恰恰扮演着治理危机的主导角色,政治决策自然而然围绕金融资本最大利益这一轴心而转动。
今天美国朝野的心态是“经济复苏压倒一切”,经济最重要,而且现实的经济最重要,其他都属次要。只要能够继续利用美元霸权地位,在世界上得过且过占便宜过好日子,谁愿意带头不惜割肉之痛,回归脚踏实地回归“实体经济”和“劳动致富”的人间正道呢?四年一次的大选果然是最大的民意制衡手段,但即便涌现锐意改革,高唱“百年大计”的政治家,也极难抗衡“公司共和国”的“董事会”,更难从金融资本特权势力手里夺回被俘虏或是晕头转向的“民意代表”凑足51%的多数,不仅曲高和寡,并且面对政治自杀的风险。
这里发出了一个危险的信号:“美国精神”的守护神——“权力制衡”机制,不仅趋于失效,而且正在发挥一种逆向制衡作用。这就是说,美国政府的三权分立制衡机制,本意在于防错纠错,200多年来建立了辉煌的历史功勋,但在现世“掠夺”有效、苟安成习之余,可能反过来阻碍必要的改革,转而扮演起了不光彩的反面角色。
2009年1月13日美国候任国务卿希拉里在参议院听证会上指责前任政府:“美国经历了八年不可思议的自我毁灭。”
如果说2008年奥巴马以“改变”(Yes, we can change!)的嘹亮口号赢得人心,入主白宫,顺应了时势的呼唤;奈何痼疾已深、积重难返;两届将满之际,成绩单乏善可陈。美国选民对于传统建制(Establishment)陈陈相因的不作为,已经产生强烈的厌烦和逆反心理,必要在不可持续的茫茫不归路上,四处寻找引领新路向的代理人。
克服危机,扭转乾坤,将是一项非常艰巨、史无前例的伟大系统工程。今番改革之艰难,远过于杰克逊的“反贪”,林肯的“解放”,罗斯福之“新政”。”甚至,这莫非是美国最后的自救的机会?
本轮美国大选创造了历史。
美国有史以来年事最高,也是最瞩目的总统唐纳德. 特朗普来了。个性鲜明、洞察人性的特朗普不是传统的华盛顿政客,不是华尔街金融寡头的代言人,他是一位完全打破了陈规旧律的全新政治领导人。
七秩耆老,腰缠亿贯,财运鼎盛,放下家族事业,不图颐养天年,是心血来潮搏出位,真心想名留青史?特朗普说:“我非政客,也无意当政客。但当我看到自己的国家陷于困境,我不能再袖手旁观。我受益国家良多,我爱自己的国家,我觉得必须付诸行动。”(“I’m not a politician, and have never wanted to be one. But when I saw the trouble our country was in, I knew I couldn’t stand by and watch any longer. Our country has been so good to me, I love our country, I felt I had to act.”
他又说:“我坚信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为国家服务,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无论面对好运或厄运。”(“In line with the conviction that I will do whatever it takes to serve my country even at the cost of my own life,regardless of fortune or misfortune to myself”)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这该称为使命感吧。
别以为他是盲目反全球化,反非法移民,反穆斯林,反华尔街精英集团,反自由贸易、反建制派,反政治正确,反奥巴马和希拉里的“无厘头”疯子。他是善于算计、非常精明的杰出商人。他要在国家利益至上的前提下,廓清顽劣积弊,重现合理化,实现利益最大化。
这次选举并非传统意义上的两党之间的竞争。与其说特朗普是共和党人,不如说是独立总统。特朗普的胜利是体制内外的民意对决,是选票和大众民主的胜利。特朗普在2001年至2009年曾加入民主党,2009年重新加入共和党。他这次参选可说是借用了“共和党”这个名字,其实共和党也是很不愿意借给他的。实际上共和党和民主党都反对他,因为他不是体制的一部分。
美国人真的选择了特朗普吗?根据美国网站“United States Elections Project”统计,2016年总统大选中,全美约有2亿3100万合格选民,投票率只有56.9%,高达43.1%的选民未参与投票,仅1/4选民票投特朗普。按照美国宪法确定的选举人制,特朗普赢了,但希拉里获得的选民投票还多出290万张。选后希拉里的拥护者义愤填膺,甚至暴力抗议。有人发起几个票数接近的摇摆州重新计票,或鼓动选举人逆反民意投票。
摇摆州翻盘未果。12月19日美国选举人投票,特朗普跑掉2票,希拉里却跑了4票。特朗普在538张选举人票中获得306票,胜选终成定局。但今日美国以至外部世界显然尚未作好“以大变求大通”的充分准备。因此,只能说特朗普是一个艰难的开始,是历史的探路石,跟随而来的人物,还在后面呢。
12月7日。时代周刊公布年度人物,选上了“美利坚分裂国”总统特朗普。是的,美国正在成为一个分裂的社会,但不是特朗普制造的分裂。恰恰相反,是分裂的美国召唤了特朗普。
其实,不光是美国,整个世界都环绕着特朗普的意外崛起,彰显着一场大分裂。当然这更不是特朗普制造的分裂。
冷战结束,人类世界并没有像弗兰西斯. 福山1998年想当然那样达到了“历史的终结”;相反地进入了一个充斥不定因素的巨变期。
新千禧伊始,第四次产业革命(一场以互联网产业化,工业智能化,工业一体化为代表,以人工智能,清洁能源,无人控制技术,量子信息技术,虚拟现实为主的全新技术革命。)方兴未艾,人类社会生活迎来颠覆性的变化,全球化游戏规则面临“不可持续性”拷问,前所未有的“非传统安全威胁”(无论环境、气候变化还是恐怖主义)乌云压顶,世界经济陷于“饮鸩止渴”、“以邻为壑”竞相放水的恶性怪圈,价值观和发展道路之争愈益扑朔迷离。
内外交迫造成的驱动力,能否敦促美国人民和决策阶层发挥智慧和毅力,在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有效应对这场旷古未有的高难度挑战,不仅攸关美国前途,也将极大地牵动整个世界的未来命运。
由于“霸权”美国引领世界潮流,“特朗普时代”一旦来临,不仅启动了一场美国社会革命,势将引发西方发达国家、新兴经济体乃至全球性大变局,成为地缘政局改观、全球化规则重整和社会经济体系大洗牌的新开端。如果说英国脱欧是预演,那么,特朗普上台莫非意味着一个全球性新时代的发轫。
可能这是今日世界最大的一次变局。值得庆幸的是,尽管失序的风险正在急剧增长,由于核武器、政治制度以及经贸体系的荫泽,世界主要国家之间的大规模战争,至少在目前看来,仍然是不大可能发生。
前瞻“特朗普时代”剧情如何展开,大体上舆论界有三派观点,即乐观派、悲观派和不确定派,中国亦然。
在中国舆论界,不论哪一派,往往有意无意地把特朗普和他的美国当成“假想敌”。乐观派并非看好特朗普,而是以为美国衰落了,指望他退缩至“孤立主义”,可能打破人权、民主等意识形态藩篱,并且尽干搬石头砸自己脚的傻事;“敌退我进”,机会难得,中国扩展世界影响力,包括推进一带一路战略的阻力可能相应减少;在即将来袭的贸易战和货币战中,敢信中国有足够应对颠簸的定力以拖垮对方。悲观派重弹“帝国主义忘我之心不死”旧调,担忧特朗普政府将多方面打击压制中国,给中国的发展造成巨大困难,甚至设想“中美必有一战(包括核大战)”。不确定派忧喜参半,乐观悲观兼而有之。
如何看待行将到来的“特朗普时代”,前提是怎样认识美国饱受诟病的霸权地位,以及如何界定特朗普“天赋使命”的客观意义。
1979 年1月,中国改革开放总设计师邓小平访问美国。陪同的一位资深国际问题专家曾问他,中国为何要开放,又为什么主要向美欧开放?邓小平回答说,跟着美国的那些国家都富强了。这是关于美国贡献世界言简而意赅的肯定评价。
说远一些。卡尔. 马克思曾经高度称赞美国崛起的奇迹,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指出:“现代国家的最完善的例子就是北美。”在《政治经济学的形而上学》中,称美国为“进步最
快的国家”。
1864年11月,马克思和57名人士代表国际工人协会中央委员会祝贺林肯连任美国总统的信中,赞扬美国是最先成立了民主共和国、最先颁布了“人权宣言”的国家。并且“从美国这场轰轰烈烈的(反奴隶制)决斗一开始,欧洲的工人就本能地预感到星条旗帜的命运也就是他们的命运。”(《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6卷)
林肯回应说,他诚惶诚恐和衷心希望不会辜负自己的同胞以及全世界许多爱好人道主义和进步的朋友所表示的信任。
二十世纪之交,西方列强奉弱肉强食的社会达尔文主义为圭臬,内外矛盾严重激化。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出现了追求共产主义至善理想的苏联,以及实行极端恐怖统治的至恶法西斯轴心国;美国经历大萧条之余,走上了以罗斯福“新政”为标志的和平演进康庄大道,暗合“极高明而道中庸”的优化之道;而且不再偏安自闭,更加积极参与全球治理事务。
(参见拙著:《孔子密码----儒家学说的现代诠释》 2005年12月 香港中华书局出版)
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中庸”与“至善”联手战胜了“至恶”法西斯。战后美国跃居为超级强国,主导西方世界战后重建,清理帝国主义殖民主义残余,实施振兴欧洲的“马歇尔计划”,并大力扶持当年死敌德国和日本分别跃升为欧洲第一和亚洲第一经济大国,是为共赢中追求最大利益的高度成功明证。
美国创造了空前丰富的科技发明成果,为人类大家庭提供了现代化繁荣发达社会的范例;在为时近半世纪核子恐怖平衡下充斥严峻挑战的冷战国际环境中,贯彻遏制战略以消弭战祸,维持着一个长期相对和平的局面,支持建成国际畅通便捷的贸易渠道以及稳定可靠的能源和原料供应体系,并通过世界贸易组织及其共同规则,致力完善以公平、合理自由竞争为条件的全球市场经济体制。
世界上许多贫穷落后的国家和地区,得益于这样的国际秩序和环境条件,在大致和平稳定、适合发展的“战略机遇期”中,赶上了时代进步潮流,摆脱了悲情的历史宿命,跻身繁荣发达的现代化社会行列。
美苏两大阵营对峙半世纪之久的冷战,意味着“至善”与“中庸”两大宏伟社会实验的较量。一朝“至善”不知所“止于”,终要走上无制衡绝对权力导致绝对腐化的不归路,胜负自然就分明了。
当代美国常被指责为霸权,但其性质有异于往昔弱肉强食、鱼肉苍生的“恶霸”。作为指导性意识形态的“美国精神”,其内涵价值观及其牟利之道,不同于旧日帝国秉承原始丛林法则的暴力占先传统模式。美国出于自身利益最大化的追求,认定安全和繁荣的最大保障,并非武力征服和占领外部世界,而是建立在共同发展进步的全球化大趋势之上,因此乐于提携后进甚至昨天战场上落败的敌人共存共荣;与盟国建立较为宽松的伙伴合作关系;主导、参与各种国际援助、开发、排难解纷计划;责无旁贷地充当着非常不易讨好的“世界警察”角色。
霸权有良恶之分,世上有霸,未必就是坏事。
自从人类文明草创以来,人迹所及之处,无不存在霸权的力量。记否东周列国,争霸无已;骁勇善战的罗马人征服了欧洲大陆,使地中海成为帝国的内海;哈布斯堡王朝通过联姻和武力称霸欧陆;大英帝国凭借工业革命成功的强势,将日不落帝国的旗帜插遍了世界。如今山姆大叔又雄心勃勃霸行天下,似乎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霸权史。
英文中的“霸权” (Hegemony) 一词源于古希腊语,常作中性词使用,系指某个人物、集团或国家拥有压倒性优势或影响力的支配地位,而非专指某种性质、行为或政策,没有汉语中“霸道”或“恶霸”那样想当然的贬义。在这种意义上,霸权可以是“良性”的,意即霸权国家在其势力范围内推行具有一定“正当性”(legitimacy)的国际秩序,在本来处于无序状态的国际关系中扮演“世界领袖”甚至“准政府”的角色。尽管这种秩序和治理是霸权国家凭借优势实力强加于世界,但只要不失之蛮横暴虐(如德、日法西斯试图建立的“新秩序”),就强过天下大乱的无政府状态,就会为多数国家所接受乃至认同。
如果我们相信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那么逻辑的结论只能是:一个具有足够强大实力地位的国家必然在客观上对世界形成霸权;不管有没有这种主观自觉,其行为和政策也会自动地带上霸权的性质。在这层意义上,是否称霸的争论不如在良性/恶性霸权上做区分更令人信服。
事实上,国际社会的无政府与自助性质与真正的民主和平等在本质上相背离。真正的民主和平等是现实国际事务中不可能实现的幻想。联合国安理会五大常任理事国的特权就是国际间不平等的最好写照,而实行一国一票民主的联合国大会在国际事务中的作用从未超出一个“论坛”的事实,则是对“国际民主”的无情嘲讽。提倡“国际民主”作为一种反对专横霸权的政治主张是可以的、有效的,但我们切不能让它模糊了自己的视线。
世界还处于马克思所说“史前史”时期,一部“真善美”的真正人类史犹未展开,“万物之灵”摆脱“丛林法则”也难,恶霸绝迹的美景良辰不会在一夜间莫名其妙到来。一旦出现没有霸权的真空,少不了群恶争霸,天下大乱。在科技高度发达,杀人手段空前长进的今天,如此乱局非仅生灵涂炭,更可能给整个人类文明带来万劫不复的致命危机。
尽吾人想象力所及,理想的过渡状态恐怕只能是:全球性“良性霸权”登临历史舞台,世界进入一种“强势力量主导下的稳定与和平”状态,有史以来群雄争霸(地区性或全球性)导致人类厮杀不止的局面趋于结束;“良性霸权”或“良性霸权连线”引领世人锲而不舍,持之以恒,挫败形形色色不甘没落的罪恶集团势力,最终化解消弭产生恶霸的社会根源,乃至排除霸业功能存在的必要。
基辛格曾忧心忡忡地说“若无世界秩序,人类或被摧毁”。正是由于美国的贡献,“一种全球性世界秩序才初步显现”。
大千世界依然远不完美、乱象频仍,需要一个强大、健全、创新、示范和负责任的美国。
惟其如此,中国为图和平崛起,实现伟大复兴,需要建设互相尊重、互利共赢的中美合作伙伴关系。从历史上看,当一个国家快速发展并获得国际影响力时,与其他大国往往是一种“零和”关系。这种关系常常会导致冲突甚至战争,但中美两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两个经济体,都有决心避免历史悲剧重演,双方一致同意探索构建一种相互合作而非对抗的新型大国关系。
那么,突如其来的特朗普时代,是不是像许多人担忧的那样,会给世界带来极大不确定性,给予被称为21世纪最重要的双边关系的中美关系造成破坏性的冲击?
诚然,从直观的表象看来,候任总统特朗普提出了一系列咄咄逼人针对中国的“指控”,显示了对华强硬立场。
其实现任美国总统奥巴马在欢迎中国作为一个国际社会的强大的、繁荣的、成功的成员的同时,早就“抱怨”中国搭了美国三十年便车(Free Rider)。
过去的30年,用中国人自己的话来说,是抓住了战略机遇期,国家实力迅猛增长。这个战略机遇,简言之就是对华相对稳定和相对友好的国际大环境。奥巴马认为,中国的所谓战略机遇期是美国创造和维持的,美国付出了巨大代价,中国没有为此承担应有的责任,却埋头发了30年的大财!
如今美国一些最有名的支持自由贸易的思想领袖也在调整自己的观点。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保罗. 格鲁格曼(Paul Krugman)承认,他没有预料到对华贸易对美国劳动人口的影响程度;美国前财政部长、正统贸易理论的长期捍卫者劳伦斯.萨默斯(Lawrence Summers)现在呼吁更多的“协调化(Harmonization)”,而非老调的“全球化(Globalization)”
现在特朗普进一步觉得美国吃了大亏,要算算账了。
那么美国真是吃亏了吗?
近三十多年来中国与美国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合作关系。哈佛大学著名经济史教授尼尔·弗格森(Niall Ferguson)于2007年首次提出了“中美国”(Chimerica)这个名词,把美国和中国形容为一个国家,即最大消费国美国和最大储蓄国中国构成的利益共同体。
他解释说:“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不平衡的,而更多的是一种共生关系,即东方的‘中美国人’储蓄,西方的‘中美国人’消费;东方的‘中美国人’加工生产,西方的‘中美国人’提供服务业;东方的‘中美国人’出口产品, 西方的‘中美国人’进口产品;东方的‘中美国人’积聚外汇储备,西方的‘中美国人’乐于过赤字生活,印制东方的‘中美国人’渴望的美元债券……这是一对极好的联姻,相互补充。
“美国通过这种模式,实现了美国经济的腾飞。但是多年如此消费后,美国现今实在无力支撑这种消费模式了。中国和美国的关系就像一个婚姻,但这种婚姻是幻觉,是不能持续的,如果长期只让你存钱他花钱,这种婚姻是持续不下去的。美国现在付不起钱却继续从中国进口他们所需要的东西,中国政府也对美元表示非常的担忧。”
这种“利益共同体”关系,在一定历史时期内,可以说是优势互补的双赢组合。中国得到了美国的资金、技术和大量出口机会,促进了经济起飞发展,在十几年中经济连续上了几个台阶;美国则得益于中国人口红利和低成本条件下提供的廉价商品,以及通过铸币税扩张效应发行债券回笼美元以弥补财政赤字。
然而,这种关系本质上违背了国际合作的公正原则和平衡原理;长此以往,对双方都会带来致命的恶果。
“中美国”实际是一种强化的分工体系。即发达国家从事资本和技术密集型产品的研发生产,而发展中国家主要从事劳动密集型产品的生产,那就是中国生产如鞋帽、玩具等初级产品。如果按照弗格森形容的那样,永远维持目前这种由中国向美国提供廉价商品,又把赚来的钱购买美国国债,让美国人不费力地去消费、享受。那么这种“最佳模式”,在经济上即使不把中国变成美国附庸,也将严重制约中国的发展,尤其将严重制约中国自主创新。有些人据此提出“中美共治”,其实治的不是世界,是中国。
对中国来说,这种畸形合作关系势必严重制约创新升级,继续滞留在现有发展模式的惰性之上;撑持廉价人力市场,长期处于世界产业链的最低端。事实上,中国廉价劳动力模式的外向型经济潜力已释放殆尽,低技术经济发展模式已走到尽头。凭借巨大的低成本优势,吸引全球资金和先进科技纷至沓来的“拿来主义”蜜月期已近尾声。中国必须,而且正在朝着自主创新、拉动内需、产业升级转型的方向发展,以求实现建成创新型现代化国家的战略目标。
本轮金融危机已经充分显示了这种“极好的联姻”的荒谬性和不可持续性。
2009年12月,弗格森终于发表《“中美国”的终结》说:“经过2007年至2009年的国际金融危机,‘中美国’已开始离婚之旅。”
经济发展的真正动力是“创新”,而不是贫穷落后低消费水平基础上的“人口增长”。沉缅于获取“人口红利”,只会让自己陷于歧途。
特朗普登台,对中国既是挑战也是机遇。“人口红利”时代的终结,恰恰是中国经济找回创造力的催化剂。一个时代的结束,必然会带来寒冬,但这意味着下一个春天即将到来。
这场曽经“你好我好”的“旧式联姻”已然盘根错节,要离也难。“特朗普时代”到来,有望加速这场今天“你好我好”的“离婚之旅”,倒逼中国深化改革,共同转进正确轨道;“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从而在一个公平、健康、合理化的基础上,相互尊重和照顾彼此的核心利益和重大关切,长久稳定合作,实现互利共赢,中美经济模式更加平衡化,经贸合作水平可以迈上一个新高峰,在更大范围惠及中美企业和民众,并为世界共同发展做出更大贡献。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历史大势,也是中美关系发展的正确方向。
如果我们承认,美国的国内政策和全球战略的不可持续因素,已经发展到了非合理化调整不可的时刻,这是躲不掉的问题;而且这种合理化调整不仅是美国的,也是全球性拨乱反正、重开新猷,共同构建可持续发展长远战略的契机;根本上有利于中国贯彻实现深化改革开放、产业升级转型,建成现代化一流富强国家的大目标,那么为什么一味忐忑于“大对抗”情结,而非主动积极地因势利导开展一场史无前例、不同凡响的世纪“大合作”呢?
不要以为特朗普的政策立场意味着全球化大趋势的终结。特朗普的目标是目标是要让美国更强大,主动地改变世界格局,确保美国在全球的领导地位。美国的强大就是因为它的开放,关门势必导向衰落。人类大家庭已经进入信息化、电子化、互联网、虚拟化、新能源、人工智能、知识经济、基因工程的高科技时代,各国相互依存达到前所未有的广度和深度,彼此利益交融、兴衰相伴、安危与共,没有哪个国家可以独善其身。世界形势复杂变化,但和平、发展、合作的主流大势未变。以合作求和平、以合作促发展、以合作谋安全,是国际关系的主流和大势。
美国没有再走“新孤立主义”的选项。如果搁置了TPP(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rans-Pacific Partnership Agreement),另外一种形式的自由贸易就要开始。美国会严格地以国家利益为中心来看待这个世界,转而和一些大的经济体签署双边自由贸易协议。
人们更不必担心合众国总统独断专行走上极端化甚至纳粹式的危险道路。美国总统的职权是在一种多元化“权力制衡”的大环境中展开,在民主宪政的框架中运作。总统要想发挥领导作用,必须整合各种资源,善于集思广益,包括既有体制内的人才和专业帮助,以可行方案说服其他相关决策机构作出决定并执行。在理智和环境条件制约下,其施政可能的进展不会是(许多人担心的)不顾一切的激进策略,最可能偏右却不失中庸优化高明要旨,目标明确、注重实效,因时、因地、因体制宜,急中求稳,在讨价还价中渐进的举措。
美国大选后,中美关系走向备受瞩目。11月14日,中国习近平主席向美国当选总统特朗普通电话致贺。习主席在电话中指出,“合作是中美两国唯一的正确选择。”“愿同美方共同努力推进两国关系,更好造福两国人民和其他各国人民。”特朗普表示,“我赞同习主席对美中关系的看法。中国是伟大和重要的国家,中国发展的良好前景令世人瞩目。美中两国可以实现互利共赢。我愿同你一道,加强美中两国合作。我相信美中关系一定能取得更好发展。”预示着中美关系将保持向前发展的总体势头。
特朗普因为中美庞大的贸易逆差等吐槽、指责中国,但他不是具有意识形态传统的共和党反华分子。他大呼“中国很伟大,我爱中国,我和中国做生意,我们可以与中国好好相处。”,在一次专门论述外交政策的演说中,特朗普提到:要进入一个繁荣的新世纪,修复与中国的关系是一个重要步骤。”他认为“中国尊重强国,让他们在经济上占据优势,我们已经失去了他们的尊重,我们和中国有庞大的贸易赤字,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方法来平衡这种赤字。强大、聪慧的美国一定是能和中国结交好友的美国。我们可以彼此获益,求同存异,互不干涉;和平相处,发展关系。”
他认为中国是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所以美国需要强大的领导人,以强大的领导力来和中国谈判博弈。特朗普没少“称赞”中国,比如“中国人的抱负之高是你们想象不到的,他们内心深处认为自己是不可战胜的”,“我们纽约的乔治. 华盛顿大桥跟中国的桥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特朗普还对支持他的华裔选民大喊,“我爱中国和中国人”。
一个美国总统候选人在竞选时如此对华示好很少见,这是要有很大勇气的。
在一次电视辩论会中,特朗普回答一个问题时15次提到中国,创下了纪录。其中指责“中国害我们损失了5万个制造企业、700万个工作机会、不公平贸易……”但是,特朗普在此次辩论会的最后结尾却是:“我从中国每年赚数百万美金,我爱中国,我爱中国人!”难怪连主持人都一头雾水地表示,“你把我弄糊涂了!”
没有什么好糊涂的。重振美国经济,特朗普离不开中国,必然愿意同中国进行利益交换,可能更加强调双边的自由贸易,而双边的自由贸易更加容易实现公平。
他可能将更多商人的那种惯于讨价还价的思维和做法带入白宫;未来在内政,特别是在对外政策方面,不受体制内正统观念的羁绊的决策。他甚至有意无意地将涉及主权底线的原则问题当做筹码,却知道避开接见达赖喇嘛这样敏感的麻烦。他提出要把中国列为货币操纵国,对中国某些产品加征一定关税,这是可能的选项,但也是一种谈判的战术。只要见怪不怪,善于变通,惯用市场经济本然的讨价还价思维和做法,双方有望避免大的贸易战。更可能与在国家安全或经济政策等方面达成种种富于务实精神的协议。
特朗普已经提名与中国交往多年,长期致力于推动美中友好合作艾奥瓦州州长特里. 布兰斯塔德将被提名为美国驻华大使。
学习中文举世蔚然成风,特朗普家岂能落后!特朗普五岁的小外孙女,纽约名媛伊万卡的女儿阿拉贝拉(Arabella),18个月大就开始学中文。她会说汉语,背唐诗,唱中国歌,汉字也写得棒;可是家中小小的未来中国通啦!
正如两位领导人首次通话中所说,两国最高领导人应尽早见面。这么多问题需要他们见面交流,未来中美关系需要他们见面对表。一个很好的时机是今年5月中国将举办“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可以邀请特朗普先生带上阿拉贝拉到中国来看看。
近些年来,在美国掀起了中国企业的投资热潮,2016年中国企业投资就为美国提供了约10万个就业岗位。去年12月王健林就曾经公开“喊话”特朗普,表示自己在美国有100亿美元的投资,雇佣了2万人,如果政策不好,这2万人将会失去饭碗。
今年1月9日上午,美国候任总统特朗普在纽约会晤中国阿里巴巴董事局主席马云。马云向特朗普介绍:“现在中国正在从制造大国转向消费大国。中国有3亿中产阶层,未来不久会增加到5亿,中国将会成为世界上最大的进口和消费市场,这对美国中小企业和消费者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机会和现实的存在。”他带上了两份大礼:一是建美国产品对中国的出口平台;二是允许美国的服务产品(金融电信保险等)销往中国。”表示在未来五年将为美国创造一百万个新的就业机会。
特朗普说他们的“会面极好”,“富有成果”;称赞马云是“一位很棒、很棒的企业家,是全世界最好的企业家之一”,“Jack(马云英文名)将会和我一起做一些大事。”马云则称特朗普“非常聪明,乐于倾听”。他说自己向特朗普阐述了改善贸易的主意,侯任总统“有些担忧,但想和中国以及我们讨论的解决方法。”
世人一望便知,马云表达的不仅是阿里巴巴的美意,更是中方正面回应特朗普主政的积极的姿态。这两份大礼本是15年前WTO就规定中国须做的事,今日奉上,退让之中有主动,不啻巧妙吹散硝烟。显然双方讨论关系与贸易议题的门是敞开着的。
1月5日在美国纽约召开的“2017年中国经济展望”论坛上,曾任世界银行副行长中国著名经济学家林毅夫称赞特朗普与往届美国总统不同,理解投资基本建设在促进经济增长中的重要性。他建议特朗普支持他提出的《全球基本建设倡议》(Global Infrastructure Initiative),希望美国发挥世界领袖作用,和富有基建经验的中国联起手来,通过实行这项倡议,对发展中国家进行基建投资;有利于美国经济,乃至世界所有发达国家经济从全球金融危机中获得彻底复苏。
中国实际拥有或管理的外汇储备资产,估计应已超过了5万亿美元。按政府可动用的储备货币外汇储备余额逾3万亿美元计,超过充足性要求高达1万亿美元以上。美国的再度加杠杆能够给中国富余储蓄找到出路,全球总需求不足状况也会因此改善。加大对美国基础设施投资力度、重振美国的制造业,可能成为中美投资合作的亮点;同时能够减少人民币的基础货币投放压力,对迫切需要降杠杆的中国经济也是幸事。
(参见拙著《货币的逻辑》 2014年1月 中国友谊出版公司出版)
中国当局今年1月11日首次就中国亚太安全政策发表白皮书。白皮书申明中方不寻求与美国新一届政府发生冲突对抗。白皮书表示,中美关系总体保持稳定,并取得进展,中方愿与美国新一届政府秉持不冲突、不对抗及相互尊重的原则,推动两国关系在新起点上取得进展。可以看作这是中方在国际关系方面发出的严谨而善意的讯号。
与奥巴马和克林顿强调的“重返亚洲”不同,美国新政府如果实行战略收缩,在亚太地区,可能乐于同中国分享权力空间,在局势错综复杂的中东,也需要中国共同承担责任,而不是“搭便车”。
人们预期特朗普入主白宫,美俄的紧张关系将有改善。颇有人怀疑美国将联俄抗华,重建世界秩序,可能使中俄关系进一步提升的机会消失。这种冷战思维或“三国演义”式时局观,再也不应成为一种固定观念了。明眼人应能看到,正在发展新型大国关系道路上前行的中美关系,以及正在向更高水平提升的中俄战略协作伙伴关系,因此将能找到更多、更灵活的利益契合点,为中国深化改革带来更加宽松有利的国际战略环境。放眼全球,中美俄都是具有世界影响的大国,同为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如能借力使力,三国加强合作、同舟共济,开展良性互动,大有利于促进世界和平、稳定与发展,解决人类大家庭面临的共同问题(包括合力打击恐怖主义);正是推动不同文明友好相处,贯彻“各国人民携手努力,推动建设持久和平、共同繁荣的‘和谐世界’”(中共十七大政治报告)不可错失的历史性机遇。
谁是下一个时代的强国,当然取决于谁能调整好自己的政治、经济、教育、福利保障,以至思想文化体系,更好地因应第四次产业革命的到来。但是,归根到底,创新才真赢!
中国与西方发展水平的差距,早已不在于经济规模。据预测,无论中国是从购买力评价,还是市场汇率来看,都将在下一个10年成为世界最大经济体;中国的平均家庭财富,已超过日本,仅次于美国,全球排名第二。但按第一生产力----现代先进科技衡量,总体而言,中国仍然处于“拿来主义”的低端。
如果明天中美进一步携手合作,协力实现贸易平衡,最值得从美国扩大进口的是什么?
马云许诺引进美国中小企业和农业领域丰富多彩的产品。是的,那里有海量广为中国市场各阶层欢迎优质商品。信手试以纺织业为例,除了人们耳熟能详的著名品牌,尚有创新技术和新型纤维遥遥领先的高功能纺织品,包括:舒适、弹性、免烫、易洗、阻燃、绝缘、防水、拒油、耐污、透湿、排汗、速干、抗菌、防臭、防蚊、耐燃、导电、防绉、防弹、抗静电、耐高压、抗辐射、抗紫外线、抗红外线、特殊保暖,以及卫生保健、环保型和智能穿戴型等功能。谷歌与服装名牌Levi’s(李维斯)合作研发具有轻触式遥控功能的智能导线纤维服饰将已于去年面世。
中国不仅欢迎美国先进优质产品,当然更需要继续通过多种渠道积极引进、消化吸收紧缺的高端技术。然而,最值得倾心以求的莫非是:深入探究美国创新能力长盛不衰、与时俱进的秘密(包括“拯救者”特朗普脱颖而出的深层原因)。一旦“天机解密”,灵犀相通,不世之功,莫此为大焉。
创新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根本特征,是人类社会得以发展进步的根本原因。美国之所以领先于世,关键在于常执全球创新能力之牛耳。中国未来是晋身世界先进民族之林,还是掉入中等收入陷阱,甚至像希拉里恶嘴毒舌预言那样“20年后将成为全球最穷的国家”,端视能否跳出“拿来主义”的窠臼,发扬光大自身不可限量的创造力。
至于政治体制领域“绝不照搬西方政治制度的模式”,绝不等於不吸收西方政治文明中的合理成分,绝不等於不要“借鉴人类政治文明的有益成果”。日本人公然提出“脱亚入欧”,也没有断送了日本民族文化;何必动不动抡起“全盘西化论”的棍子,缠绵不尽自闭症,误了自家多少年华。为什麽不能自信乐观、主动积极、虚怀若谷,学得好一些,再好一些,把握时势和机遇,充分运用自身高度智慧和有利条件,敢於设想走出富於创造性和先进性的自己的路子呢?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特朗普及其以天下为己任的精锐团队,势必义无反顾,知难而进。但是,这个打着浓重“商人”印记的超级团队,究有多么远大目光可以期待?
特朗普面对的是现行经济模式的不可持续性、老化走调的美式民主政治,以及深层次的信仰危机;强大挑战性史无前例。我们很高兴看到新政府的团队不仅针对当务之急献计献策,而且有了标本兼治、由表及里的远见卓识。尤其足令反美人士大跌眼镜的是,一项颠覆美国至高“核心利益”的头号敏感议题,已经端上台面。
在货币金融领域,除了“紧货币、宽财政、贸易战”,我们听到了来自特朗普阵营“自我戒毒”的明白讯号。
特朗普竞选团队唯一的女性幕僚,经济学家Judy Shelton博士,在1989年以成功预言苏联解体而被人熟知。她在接受《财富》杂志采访时表示,在谈及未来是否会发生经济危机时,特朗普曾提到美国将面临一场经济危机;现在非常适合质疑目前的货币体系是否有效,我们是否已经解决了可能会导致危机的不平衡性。她认为避免贸易战和货币战的根本途径是,参照美国建国后至1971年间的历史经验,重建以金本位为基础的固定汇率体系,解除美元作为世界首要储备货币的沉重负担,让美国与其他国家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去年7月,27位美国经济学家公开签名,并致信特朗普,如果特朗普当选,应该从七个方面“拯救”美国经济。其中第六条和第七条分别是:“结束美联储所有形式的量化宽松和利率调节,由市场决定储蓄和投资利率”、“提供健全、基于市场的商品货币(如金本位),取代目前通货膨胀的纸币。”
其实,历史和现实显示,回归金本位,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但只要有意“解除美元作为世界首要储备货币的沉重负担,让美国与其他国家站在同一起跑线上。”意味着一场醍醐灌顶的大觉醒,构建超主权国际货币体系(不必定金本位制)曙光显现,历史性普世大合作名至实归乎!
(参见《金本位制 - MBA智库百科》 http://wiki.mbalib.com/wiki/%E9%87%91%E6%9C%AC%E4%BD%8D%E5%88%B6)
“美元霸权”曾为世界提供了一个全球化时代必需的金融之锚,但今天已经堕落为美国用纸上财富向各国换取实际经济资源的非常特权,一种不可持续的海洛因毒瘾式变态经济的病根。如不能根本改革国际货币金融体系,必将世界带上灾难性的货币总危机的不归路。
(参见拙著《决战世界元》2009年9月 华夏出版社出版)
美国需要根本扭转不可持续性经济趋势的大战略,关键在于“美元霸权”何去何从。一个国家的主权货币充当国际储备货币是天然不合理的,只能是一定历史条件下的特例暂态。如今“美元霸权”弊端尽现,既是世界麻烦制造者,也是美国经济自身陷入结构性危机的致命诱因,到了非改革不可的时候。彻底戒除美式海洛因经济毒瘾的办法,就是尽早终结美元作为国际储备货币的特权地位。美国关于国际货币体制改革所持立场,可说正是决心祛魔复健、光荣归正的试金石。
2017年1月18日 于上海
作者联系电邮:[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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