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我的“花季”也烂漫
袁袤翔
夜不能寐的时候,顺手从床头柜里拿出来一个笔记本翻阅,呵呵,是1973年高中时候的“革命日记”——开篇是印在日记本扉页上的毛主席语录:“我们的文学艺术都是为人民大众的,首先是为工农兵的,为工农兵而创作,为工农兵所利用的。”一页一页地往下浏览,那稚嫩的笔迹写就的豪迈语言,呵呵,一下子把我带回到1973年的花季岁月!
1973的我,正值“十六岁的花季”,在枣庄市第六中学读高中二年级。透过这本日记,找回了这一学年我的学习与生活的经历——
《回答今日之世界》,全文抄录,整整齐齐:“这样写,这样写......写呵,世界人民最后的胜利!写呵,全地球花开草长的季节......呵,我们的日记,我们的历史,将写下:明天,更辉煌的一页!”结尾处标注着“这是贺敬之的长诗,抄录于高中一年级的语文课本”。为何抄录课文?哦,想起来了,那是新学年开始的春季,为迎接学雷锋纪念日,学校组织诗歌朗诵赛。以班级为单位的集体诗朗诵,我们三级二班朗诵的就是这首长诗。另外,还有个人朗诵赛,我选择的是《读法兰西内战》:“深夜,我读着《法兰西内战》,耳边响着阵阵枪声,胸前掠过滚滚硝烟......伟大导师马克思呵,你用战斗的诗把我召唤。于是,我立正回答:到!不由得握紧手中的枪杆。”在这次诗歌朗诵赛事中,我们班级夺得集体第一,我呢,得了个第三。第一名好像是眼睛有残的孙景超同学,他“拍拍大山的胸膛,嗨,老兄,醒醒,我来了......喝令三山五岳开道,我来了!”语言幽默诙谐,气势雄伟豪迈,博得师生们的喝彩。此后,班级之间又排练话剧参加赛演,我们班排了一个老师帮助淘气学生转变的独幕剧,安排我演那个名叫“陶立”的学生,我生性不淘,人物拿捏不准,演不出来那个淘气劲儿,就换了另一个同学。我呢,认真地演了一个配角。
有了这些历练,学校组建文艺宣传队,我就成了必选的队员。说唱山东快书,也说唱快板书:“一九五三年,美帝的和谈阴谋被戳穿......”这是《奇袭白虎团》,还有讲述双枪老太婆与讲解故事的《劫囚车》。那次在台上表演,过门儿打得急了,一下子将竹板儿打裂了,惹得台下大笑,我却镇定自若地只用“莲花落”把节目说完。说山东快书,有《二分钱》,还有一段叫什么名想不清了,就记得是急救患病儿童的故事:“火车站里有火车,车站里面有旅客,旅客手里提着包裹,不是上车,就是下车......十二点,十二点,千万不能再耽搁!”我们学校的学生文艺宣传队在暑假里上山下乡,走遍整个黄邱山区,白天劳动支援生产,访问运河支队的抗日史料;晚上挑灯演出,宣传毛泽东思想,夜里就宿在生产队的牛栏里,很受欢迎。
也许从那时起,我就有点迷恋文学艺术还有普通话了。这一迷恋,为后来我在市区从事文艺创作并走上广播新闻宣传战线终生为业作了必须的铺垫。
继续翻阅我的1973。读到了假期参加农业生产劳动的情景,比如割麦,打场,为地瓜垄锄草,有关于苦累和汗水的描述,更多的是劳动的快乐和思想收获,还有对劳动和劳动者的赞美。6月28日的一篇《收身与收心》,将笔锋从田野转回了校园。《掏深井才能得甘泉》,《敢给自己加分量》,《看蜘蛛结网有感》,《漫谈“比”与“变”》,阐述了学无止境、知难而进的学习心得,这些都成了此后在全校大会介绍学习经验的发言提纲,也成了我参与主编出版的黑板报、宣传栏,还有学校广播站播出的重要内容,每一期,都能引得师生关注,关注文章的内涵与文采,关注编排的艺术与美术字与图,还有对小小个子站在桌子上还得跷着脚尖才能够着板报顶栏的景致。在这段时光里,学校贯彻的是“质量第一”的教学思想。学习的认真、成绩的优异和公益活动的积极与出色,我加入了共青团并成为优秀团员。
到了8月底,就有了关于学习中共十大精神的记述。有《中国共产党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新闻公报》的全文抄录,有欢呼十大胜利闭幕的激情诗话,还有充斥着“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让......向隅而泣吧!”之类语句的“批林批孔”文章。
再后来到了年底,日记本的文字里,出现了献给即将毕业的同学而创作的朗诵诗《鹰之歌》。可是我们年底并没有如期毕业。从那一年开始,学生毕业时间由每年年底的寒假前改在了暑假前。于是,我们的学期延时半年,
我的1973,“十六岁的花季”,就是这些。往事如烟,想想,如在眼前。人生就是这样不堪回首。合上日记本儿,忽有人生重来的欲望。知道那是不可的事情,却依旧有着执着的心结。为了这份执着的心结,就写出来上面的文字,留给年长的、同龄的、晚我的朋友们去品味,去思量,若是也能够生发出几分珍惜人生抑或一丝重来的欲望,也算善莫大焉了呢!
对了,合上本儿的瞬间,注意到里面有几张彩色插页,哦,那是革命现代京剧样板戏《红灯记》的剧照。在那个年代里,是独有的风景。如今看来,虽然恍若隔世,却也倍感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