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文化巨匠、新文化运动先驱、北大著名教授、国学大师沈士远、沈尹默、沈兼士三兄弟,出生、成长于汉阴,是我等汉阴人的骄傲。汉阴研究、宣传“三沈” 取得了很大成绩,但不用违言,也存在一些误区。虽然,问题是2008年前个别人造成的,可纰缪流传,影响至今,给现任县领导和宣传、文化文物、旅游部门带来了尴尬与麻烦。为尊重历史,对得起长眠地下的“三沈”昆仲,使“三沈”名片真实可信,熠熠发光,在下略选三题,发表拙见。
“会馆”还是“故居”?
大凡涉及名人,都重视其故居。这是因为,名人故居蕴含着深厚的文化底蕴,丰富的精神内涵, 是传承历史文化、展示文化软实力的重要载体。展示“三沈”汉阴故居,更能证明“三沈”是在汉阴出生和长大的。2004年汉阴建三沈纪念馆之初,某些“权威”人士便宣称这里就是“三沈”汉阴故居。位于汉阴老城新街的三沈纪念馆,果真是“三沈”汉阴故居吗?
稍有一点历史知识的汉阴人都知道,这里本是清代、民国早期的江南会馆,不是什么 “三沈故居”。
汉阴新街的江南会馆,在《汉阴县志》中可随意搜索到。《汉阴县志》附城关第一小学简介中说:“城关一小前身是女子初级小学,创建于民国二年(1913),址设仓房街(今和平街)仓神庙。十七年(1928),移址于新街江南会馆(今城关二小)。二十二年(1933),增设高小班,名为新街女子小学。”此亦证明:在新街所设的三沈纪念馆,民国十七年前便是江南会馆,而不是什么“三沈故居”。
江南会馆,为清康熙至乾隆年间来自江南省安庆、池州、庐州、芜湖等府移民,即今安徽省安庆、池州、合肥、芜湖地区的移民,嘉庆初年所建,当时并无今江苏省移民,也无浙江移民,更谈不上参与其中。此移民会馆,建筑规模宏大,具徽派风格,不是住宅结构和部局。“三沈”之祖父、父亲原籍浙江省吴兴,清晚期宦官陕南多县(厅),不是江南省移民,仅将家眷安在汉阴,大部分时间并不在汉阴,没有证据表明他们系汉阴江南会馆成员。就是不查历史,明眼人也不难看出,汉阴明清“三沈”之祖父、父亲仅是清晚期七品芝麻官,他们不可能超越二三品清代官员在汉阴的住宅,建1200余平方米恢宏的大豪院。
有的报道说,此处“三沈故居始建于清嘉庆年间”,更为失实。大量史料记载:“三沈祖父1867年随左宗棠自京入陕”。“三沈”祖父沈栋泉1867年(即清同治六年)随左宗棠自京才来陕,清嘉庆元年是1796年,怎么能提前六七十年、沈栋泉还未出生的清嘉庆年间就在这里始建故居?!
所以,省文物局汉唐网 2011年11月2 日介绍汉阴三沈纪念馆时标明是在“江南会馆旧址基础上建立起来的一座人物类纪念馆”。
那么,“三沈” 汉阴故居到底在哪?
2001至2004年,李家成先生花了大量精力,考察“三沈”在汉阴的故居,得出结论:“三沈”汉阴故居主体即是汉阴老城民主街111号大院,附属部分还包括民主街113号和薛家巷7号及9号,并写出了《沈氏三贤汉阴故居考》一文,先后被《安康日报》、安康新闻网、《律动家园》、《汉阴文史资料》第五集刊登,引起原陕西省人大常务副主任徐山林、原安康市委书记王忠民和三位大师后人的重视。沈尹默之孙沈长庆对此作了进一步考证,将汉阴民主街111号及附属部分与他们老家吴兴竹墩村老屋进行了对比,亦认定汉阴民主街111号及附属部分即是他们沈氏在汉阴的故居,写出了《陕西汉阴沈氏故居考》一文。2013年9月,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了沈长庆所著《沈尹默家族往事》,将此文收入,刊在第49至54页,并附了三张图片。
沈尹默之孙沈长庆在该文中说:“我将此宅(即汉阴民主街111号)与竹墩村承志堂做了对比,我特别注意到沈氏老家竹墩的承志堂,其格局与建筑和汉阴老城民主街111号宅院的建筑布局、建筑风格极其相似,一进承志堂大门左手同样是个小花坛,如不留意,你还以为又回到汉阴。汉阴的这处宅院,处处体现着江南人的灵秀和典雅,也同样都是架子房结构,宅院均是由几个小庭院所组成,厅堂、会客厅、书房考究,卧室按辈份分布在各庭院的两边,设有正门、侧门和后门,前院也有回字型走廊,阁楼均高大相通,后院并都有园林式花园,主人的正房和佣人住的偏房明显隔开,便于主人议事、看书、习字。汉阴老城内多系湖广移民,保存下来的大户豪宅,没有一户的建筑风格、建筑布局像江南宅院,而是无侧门及通前至后的佣人活动偏房区,前院无回字型走廊,阁楼不高大且互不相通,家中花园缺典雅的园林式。由此,可以推断民主街111号,是竹墩村承志堂的翻版,充分体现了沈尹默三兄弟的祖父和父亲的怀乡之情,以及保持江浙地区的生活习俗,两处居所基本相似,这绝不是偶然的巧合。”。
“书院”还是“家塾”?
有人说:“文献记载汉阴县衙旁曾兴建有汉阴书院,书院、(江南)会馆同处一院落”,“沈氏三兄弟在汉阴书院学习生活过”。
曾有人追问:这是什么文献上记载的?始终无人作答。
陕西人民出版社2004年出版的《安康地区志》、1991年出版的《汉阴县志》等权威史料却明确记载,汉阴历史上明代只有仰山书院,清代只有育英书院,并无称作“汉阴书院”的书院,江南会馆里也未设过书院。《汉阴县志》说:“汉阴县最早的仰山书院,是明嘉靖十九年(1540)由知县杨惟藩将城内关帝庙(在今马道巷妇幼院家属楼)改建而成” 。“育英书院是清嘉庆八年(1803)由通判杜蕙与生员许逢熙等人创建。清光绪二十九年(1903)改名育英高等小学堂。”育英书院在何处虽未说明,但志乘里记载,民国二十四年(1935),在育英高等小学堂基础上创办了汉阴初级中学(现汉阴中学前身)。《汉阴县志》附汉阴中学简介中也说:“汉阴县初级中学…始设观音堂”。而育英高等小学堂的前身,又是育英书院,地址就在今后街的观音堂。《汉阴县地名志》记载,清代因育英书院设在今后街,这条街曾称书院街。史料均表明,无书院设在新街江南会馆,也无称作“汉阴书院”的书院。
如果说“汉阴县衙旁曾兴建有书院”,那是指与县衙仅一马遒巷之隔的明嘉靖年仰山书院,与“三沈”青少年时期相差300余年。同时,清嘉庆年间建的江南会馆,并不在县衙旁,中间隔着五六户人家,只是女子初小迁至江南会馆后的民国二十二年(1933),增设高小班,因活动场地不够用,购进了这五六户民居后院,才拉近了与民国县政府距离的,支持不了某些人的异端邪说。
明清时期的书院是干什么的?《汉阴县志》载明:“书院为生童读书、准备科举的场所。”“三沈”幼年,正处于清代末期,科举制度正受到激烈批判和冲击,没有证据表明“三沈”兄弟幼时是生童,有参加科举考试的举动,自然没有进过书院读书,更不存在在子乌虚有的汉阴书院“学习生活过”的事实。
沈三先生沈兼士甲申年(1944)四月为躲避日伪搜捕,自京南下经陕南去重庆时所作《过陕南》回忆了童年在陕南汉阴的生活,说他们兄姊读的是“家塾”。1957年4月4日,沈二先生沈尹默写的回忆文章《自述》,也说“我幼年在家塾读书”,开始请的家塾老师是李老先生,后来请的是吴老先生。家塾,即设在家中的私塾。足见,“三沈”在汉阴读的是家塾,而不是书院,在子乌虚有的汉阴书院“学习生活过”更不能成立。
“文化”还是“精神”?
有几位学者来汉阴,看到有个称谓“三沈文化”的研究会,听到动口就是“三沈文化” ,大惑不解,问有关人:什么是“三沈文化”?其内涵是啥?无人作准确、明白地回答。
他们和鄙人交谈,首先指出,将个体自然文化人,将两三个个体文化巨匠,归结为某一种文化,似讲不通。沈大先生沈士远是研究老庄之学的,沈二先生沈尹默是研究书法和诗歌的,沈三先生沈兼士是研究文字、训诂学的,他们各有所长,各自在自已领域有突出建树,你能简单概括为“三沈文化”?
他们进一步分析说,将个体自然文化人,将几个不同个体文化大师,归结为某一种文化,也很难找出先例。伟人毛泽东,是革命家、战略家、理论家,还是诗人,书法家,为什么不称毛泽东文化,而称毛泽东思想?另一位伟人邓小平,是革命家、政治家、军事家、外交家,又是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总设计师,论述也颇丰,为什么不叫邓小平文化,而叫邓小平理论?被列为“世界十大文化名人”之首的孔子,是著名的大思想家、大教育家,儒家学派的创始人,有弟子三千贤人七十二,人们尊称他为文圣,授予大成至圣先师,未见人称孔子文化。孟子是战国时的思想家、教育家,儒家学派的另一代表人物,与孔子并称“孔孟” ,后世追封他为“亚圣公”,也未见人称孟子文化 。孔子与孟子同为儒家文化的大师,都推崇“仁”的思想,都讲求“仁者爱人”,但是二者却有着较大的区别,孔子偏向敦厚,而孟子则偏向愤世嫉俗,亦没有学界将孔孟之道叫做孔孟文化。解放军战士雷锋,短暂的一生无私奉献,做了大量好事,《雷锋日记》被广泛传诵,人们为什么大赞雷锋精神,学习雷锋精神,却不说“雷锋文化”?
仔细想想,这几位学者质疑“三沈文化”的提法,不是无道理的。
我倒想起了安康学院中文系主任戴承元教授。他突出讲“三沈”精神,就比较贴切、恰当,大家都能接受。虽然,沈氏三兄弟间研究的学科领域不同,但其精神是相通的,是可以归纳、提炼找出共同点的。戴承元先生解读的“三沈”精神内涵“勤勉的学风、开阔的眼界、科学的精神、高尚的人品、爱国的情怀”, 各行各业的人士都可以学习,传承弘扬,其意义就深远。